靖王府。
“大姐,看过百里人渣给你写的信了吗?”叶翎笑问。
叶缨的视线依旧放在手中的书上,像是没听见。
“我这次去西夏,见到百里夙的母亲了。”叶翎把她与西夏太后明氏碰面,以及谈话的内容,与叶缨讲了一遍。
叶缨始终没抬头,没言语,但她手中的书,也没翻过页去。
“百里夙他娘,是个不错的人。但大姐是不是以为我说这些,是想劝你考虑跟百里夙在一起?非也!”叶翎唇角微勾,“百里夙如今有些看不见的麻烦缠身,在那些事情解决之前,他别想当我姐夫!”
叶翎话落,叶缨合上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神色淡淡地说:“我的事,你少操心。”
“是,老大!”叶翎点头,眨了眨眼,“那我的事,也不用跟你讲?”
“我是老大,你说呢?”叶缨放下书,微微蹙眉,“你有什么事?是不是跟南宫珩有关?”
“是跟他有关,我决定跟他在一起了。”叶翎看着叶缨,目光坦荡荡,丝毫没有拐弯抹角。
叶缨沉默了片刻后,神色平静地说:“成亲之前,不准让他占你便宜。”
叶翎挑眉,有些意外:“大姐,你竟然不反对?也不问别的?”
“你喜欢就好。”叶缨微微摇头,“别的,并不重要。”
叶翎眸中笑意加深,再次感觉,长姐如母啊!
说好的今夜叶尘跟着叶翎睡。
洗得香香的小家伙在床上打滚儿,晃着白嫩的小脚丫,笑嘻嘻地问叶翎:“小姨,现在能叫美人叔叔来了吗?”
“再等一会儿。”叶翎看了看外面。南宫珩去处理苏棠,尚未归来。
叶翎上床,叶尘依偎在她身旁,听她讲故事。
听了三个故事之后,叶尘揉了揉眼睛:“小姨,我好困吖,还不能叫美人叔叔出来吗?”
听到后窗有动静,叶翎轻抚了一下叶尘的小脑袋:“叫吧。”
叶尘伸着小脑袋,往四周看了看,轻轻叫了一声:“美人叔叔,出来吧!”
下一刻,后窗无风自动,一张金色的面具飘了进来。
叶翎抱起叶尘,扔了出去。
南宫珩摘掉面具,接住叶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宝宝,有没有想我?”
叶尘小脸惊奇,伸出小手,捏了捏南宫珩的鼻子、嘴巴、耳朵、脸颊,瞪大眼睛说:“是真的美人叔叔!我真的把美人叔叔叫出来了!”
南宫珩笑容满面,就见叶翎和衣靠坐在床上,微笑看着他们。
灯烛摇曳,叶翎白皙的小脸柔柔润润的,清婉可人,恬静温雅。
“美人叔叔,我好困了,我们一起睡觉吧!”叶尘搂着南宫珩的脖子,小脑袋靠在南宫珩肩膀上。
南宫珩笑意加深:“好啊!”
南宫珩有个习惯,每次在外回来,见到叶翎之前,都会寻个地方,洗澡,换干净衣服,今夜也不例外。
他脱去鞋袜和外衣,长腿一跨,抱着叶尘上床,在里侧躺下,轻轻拍了拍叶尘的背:“宝宝乖,睡吧!”
“美人叔叔你不要走哦,明天再陪我玩……”叶尘迷迷糊糊的,小手抓着南宫珩的衣襟,话落就睡着了。
南宫珩抬头,看着叶翎轻声说:“宝宝需要一个爹。”
“所以呢?”叶翎反问。
“你当娘,我当爹,完美!”南宫珩眸中笑意湛湛。
叶翎送他一个白眼:“我还以为你要帮你的人渣兄弟说话呢。”
“人渣是谁?我不知道。”南宫珩摇头。
叶尘睡在中间,南宫珩给他盖好被子,隔着叶尘,精准地抓住了叶翎的小手。
“小叶子。”
“嗯?”
“你刚刚怎么没有把我踹下去?”
“现在可以踹,要不要?”
“当然不要!”
“苏棠呢?”叶翎问。
“在我的地盘。”南宫珩说,“离这里不是很远,但不会跟你扯上任何关系。若有人找去,想救他,不可能。”
“云家的事,你知道了吧?”叶翎问。
“方才七星八卦跟我说了。”南宫珩微微点头,“要不,我今夜去把云堃给砍了?”
“不必,若他真有猫腻,我倒想看看,他要做什么。”叶翎摇头。
又过了一会儿,见叶翎闭上眼睛,南宫珩轻声问:“小叶子,你睡着了?”
“嗯……”叶翎应了一声。
“这是我们头一回一起睡觉,我睡不着。”南宫珩现在超清醒。
“你说的,宝宝需要一个爹,只是为了他开心。你给我安分一点。”叶翎闭着眼睛轻声说,“今日,我跟我大姐说了我们的事。”
“怎么说的?”南宫珩眼底闪过一丝紧张。别人不重要,他唯独担心叶缨会反对。
“我就直言,要跟你在一起。”叶翎闭着眼睛说。
“你姐怎么说?”南宫珩问。
“我姐说,成亲之前,不准让你占我便宜。”叶翎说。
南宫珩有些惊讶,继而眸中喜色蔓延,默默地收回本想把叶尘放里侧,要去抱叶翎的手。他没想到叶缨竟然不反对,只需时机成熟,他就能把叶翎娶回去了。
南宫珩心花怒放,目不转睛地看着叶翎沉静的睡颜,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清早叶尘醒来,还没睁眼,就叫了一声:“美人叔叔!”
南宫珩抱过叶尘放在他身上,叶尘发现他还在,特别开心,俩人在床上翻滚,笑啊闹啊。
不过出门前,南宫珩跟叶尘拉钩,叮嘱他:“宝宝,叔叔跟你一起睡的事情,不可以告诉你娘哦,不然你下次再叫叔叔,叔叔就没办法出来了。”
“好!我记住了,不告诉娘!”叶尘小脸认真地点头,这是他跟美人叔叔的小秘密!
八卦离开,回东晋继续当南宫珩的替身。
两日后,风不易抵达楚京,再次住进了靖王府。他与叶翎是好友,这已经是明面上的事了。
叶尘很开心,美人叔叔和风儿叔叔都回来了,又有人陪他玩儿了!
对于叶尘最近总是闹着跟叶翎一起睡,叶缨没多想,由着他。
却不知道这是叶尘和南宫珩约好的“暗号”。
只要叶尘跟叶翎一起睡,就可以“召唤”出南宫珩陪他睡。
而南宫珩最开心。因为叶尘在的时候,他就可以上叶翎的床。虽然只能牵牵小手,别的暂时不敢做,而且往往会失眠,也觉得值了。
这日深夜时分,靖王府的大门被敲响。
云忠匆忙跑进修竹轩,叶翎和南宫珩同时睁眼,就听云忠声音急切:“主子,不好了!二公子又被人劫走了!”
叶翎面色微沉。上次是苏棠,但如今苏棠在南宫珩手中,谁又盯上了云修?
叶翎一个人出门,吩咐云忠备马,在夜色中离开靖王府,往战王府而去。
南宫珩叫来七星守着叶尘,他暗中跟上了叶翎。
进战王府,到了云修的院子,就听里面传出压抑的哭声。
叶翎大步进门,神色一凝!
正对着门的屏风上,一行硕大的血字:“今夜子时,胧月山顶,恭候战王妃!”
又是冲着叶翎来的!
薛氏已然崩溃了。
去年云尧死去,今年云修出事残疾,数日前云堃死而复生,如今云修再次被劫。薛氏只觉悲从心来,看到叶翎,还没说话,就晕了过去!
“带老夫人回去,照顾好她!”叶翎话落,查看了一下房间。云修的轮椅倒在一旁,床上被褥凌乱,应是睡梦中被人带走。
叶翎策马冲出战王府,行至城门口,守城军看清是她,连忙开门放行。
距离子时只剩下一刻钟,叶翎到了胧月山下。
运起轻功,飞身而上。
子时将至,叶翎登顶。
已是初秋时节,山顶冷风萧瑟。
叶翎看到了云修,他被人用绳子吊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闭着眼睛,人事不省。
“南楚战王妃,呵呵。”
阴恻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云修身旁,手中匕首闪着幽光,抵住云修的脖子,“还真是叔嫂情深呢!”
“你想如何?”叶翎没问“你是何人”,因为这是废话。
“交出天邪剑!”黑衣人冷声说。
叶翎摇头:“我没带。”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往前走三步,地上有个药瓶,把里面的药吃了!若你敢耍什么花样,我立刻杀了他!”
叶翎依言照做,捡起药瓶,打开,一缕熟悉的轻烟逸散开来,不是药,是软筋散!
叶翎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黑衣人冷笑着走过来:“战王妃,对不住了!”
话落俯身,就要去抓叶翎。
下一刻,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黑衣人伸出的手腕被切掉,而叶翎从地上一跃而起,哪里有中了软筋散的样子?
黑衣人捂着手,猛然转身,要去抓人质云修,结果脚步一滞,因为树上只剩了一根随着夜风轻轻晃动的绳子,哪里还有云修的影子?而云修何时被人带走的,他竟毫无所觉!
黑衣人纵身一跃,欲跳崖逃生!
片刻后,一根墨绫缠着黑衣人,把他又拉回来,重重地甩在树干上,又拍到了地上去!
“百里人渣的墨绫?怎么到你这儿了?”叶翎问。
南宫珩唇角微勾:“当然是我的人渣兄弟送我的。”
地上的黑衣人,眼神惊恐,被南宫珩扯掉了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普通至极的脸来。
“你的主子是何人?”南宫珩冷声问。
话音刚落,只见黑衣人身体一僵,嘴角溢出黑血,瞪大眼睛,没了性命。
“死士,服毒了。”叶翎蹙眉。
南宫珩翻找黑衣人身上,没有任何标志,也不是安乐楼的人。但看身手,是个高手。
“抓云修,要你的命,最可疑的,是北胡人。”南宫珩说。
叶翎神色莫名:“云修呢?”
南宫珩袖中墨绫再次射出,从不远处拽了一个人过来,正是昏迷不醒的云修。
叶翎俯身,查看过后,若有所思:“他一点伤都没有。”
“他房间里的血字,不是用他的血写的。”南宫珩说。
“所以,抓他的人,还专门带了别的血过去,给我留信息。”叶翎缓缓地说。
“幕后之人,不想伤云修。”南宫珩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说出一个名字:“云堃”!
很简单。若是北胡人,或叶翎别的敌人,没有必要对云修手下留情。
最近与叶翎结仇,要叶翎死,却不愿伤云修的,除了云堃,没有第二种可能!
“很聪明的做法,只要除掉我,接下来他不管想做什么,都简单得多!”叶翎评价道。
南宫珩将黑衣人的尸体踢入悬崖下,提起云修,和叶翎一起,离开胧月山。
楚京云府。
天色大亮,尤氏睁眼,感觉脑袋昏沉,往旁边一看,空空如也,不见了云堃!
尤氏神色大变,匆忙起身出去,所有下人都说,没见云堃从房中出来过。
而房间里一切如常,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云堃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尤氏心中祈祷,云堃是有事,自己离开的,很快就回来了……
云堃醒来时,浑身无力,双目被黑布蒙着,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惊惶时,听得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云堃,又见面了。”
“叶翎!你要做什么?你为何抓我?”云堃冷声问。
叶翎轻笑:“神医门少主风不易在我府中。”
“你到底在说什么?”云堃拧眉。
叶翎幽幽地说:“风少主说,他很确定,你最近脑部的伤,都是皮外伤。所以,你自称坠马撞伤,恢复记忆,是无稽之谈。因此,你十六年前,并没有失忆。”
云堃身子颤了一下:“胡言乱语!你一定要逼死我才甘心吗?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是你父亲的兄弟,是你的公公!”
“演!你接着演!”叶翎冷笑,“昨夜你派死士高手,抓了云修做人质,想要我的命。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信口雌黄!”云堃厉声说。
“你很可笑知道吗?我是你儿子云尧的遗孀,你要杀我,利用你儿子云修做诱饵。若你真用云修的血,写那几个字,最好再给他身上戳个窟窿,我敬你的狼心狗肺心狠手辣!可惜,你自认为还是个好父亲对么?当对你的死士吩咐,让他不要伤害云修的时候,你是不是自我感动了?但我是真被你恶心到了!”叶翎的声音满是嘲讽。
“你真会编故事!”云堃冷声反击。
“我这个人,素来喜欢胡思乱想。譬如,我刚刚在想,是什么把你留在南边十六年都不回家。虽然不知道你那十六年在哪座城中,但我突然想起,皇上的亲弟弟,平王的封地,就在南部。”叶翎语带笑意,“所以,我又想到了一个特别美妙的故事,打算等会儿进宫,讲给皇上听,你要不要先听听?”
云堃的手,明显颤了一下!
叶翎语带戏谑:“我的故事,是这样的。你与平王从小一起长大,你早就爱上了他,却为了颜面,不得不娶一个女子为妻做遮掩,还不情不愿地生下两个儿子。你的情郎平王,被安排离京,去了南部封地,你们天各一方,备受相思煎熬。后来某一天,你去打仗,你的情郎出现,跟你说,期盼与你团聚。于是,你故意受伤,坠入江中,平王在下游等着,把你捞起,带回了家,你们终于可以双宿双栖了。但平王说,他最大的心愿,是想当皇帝。你说,你愿为他肝脑涂地。于是,你们一起,演了一场十六年的戏。你为了演戏逼真,装失忆,又娶了个不喜欢的女人,还生了孩子。等到平王觉得时机成熟之时,你回到京城,试图取得皇上信任,计划再次执掌兵权。为你的情郎,得到皇位,冲在最前面。”
云堃听着叶翎的“故事”,气得浑身颤抖:“住口!一派胡言!鬼话连篇!可笑至极!”
叶翎闻言,抬脚,重重地踩在云堃心口,冷冷地说:“我说了,那是我编的故事!但请你告诉我,若你不是有断袖之癖,若你不是痴恋平王,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你狠心抛妻弃子十六年?!连你儿子死了,你都不肯回来看一眼?我的故事可笑?那就请你为自己的行为,给我一个不可笑的解释!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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