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没有一颗寒星。有的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韩雨淋透的衣服早就暖干了,可风一吹,他还是有种冰冷刺骨的感觉。
他将黑子放到了桑塔纳车里,自己没有上车,而是看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年轻人一眼,恍若寒星的眸子中透着一丝冷意:“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我们”左边的年轻人有些木讷,他张了张嘴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右边那个年轻人显然比他机灵,接过话道:“我们喝多了,这时候也没有车,想搭您的顺风车。”
韩雨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朝驾驶室走去:“不怕死的话,就上来吧。”
徐华银虽然没有注意,可韩雨的五感比常人要强大近一倍,他在打斗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儿两个年轻人没有醉,现在他们竟然要搭自己的车?
韩雨心中冷笑,略想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虽然刚刚经历一番厮杀,可他心中还是有一股邪火没有发泄出来!
他倒想看看,这儿两个小子是干什么的!
车子发动呼啸而去,四周的玻璃全都粉碎,一开起来冷风没有一点儿遮挡的灌了进来,比外面要冷的多。
后面那两个年轻人禁不住缩紧了身子,甚至牙齿都开始打颤,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想起了黑子已死,吓的!
不过,他们却没有要求下车。
“你们俩知道哪儿有火葬场?”韩雨冷声道。
“我知道,前面右拐,有一条水泥路,不宽,火葬场就在路的尽头!”颇为憨厚的那个年轻人哆嗦着道。
车灯恍若一条长龙,呼啸着撕裂了夜色的躯体,直奔火葬场而去。
看火葬场的是个老头,两鬓微白,一脸皱纹。一双骨节粗大的手上握着个酒壶,在昏黄的灯光下自斟自饮。
韩雨带着墨镜,抱着黑子的遗体出现在他面前,老头拿着酒壶头也不抬的道:“现在还没上班,你等白天再来吧。”
韩雨看了黑子一眼,轻声道:“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老头愣了一下,轻轻的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黑子,脸色微微一变:“枪伤?你是什么人?”
韩雨顿了一下,轻声道:“竹叶帮!”
老头摇头轻叹一声,慢慢的起身向外走去:“作孽啊,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学人家去混?跟我来吧。”
“老规矩。”在一处房间外站定,老头将手里的酒壶朝嘴里倒了一半,眼睛微红道:“十五分钟后将人抱进来。”
韩雨眉头轻轻一挑,若无其事的道:“竹叶帮的人经常来吗?”
“还行吧,一个月总有那么两回,有的时候还要多!”老头说着话,拿过旁边的手套,眼镜带上:“带你入行的人没给你讲过吗?”
韩雨摇头道:“没,我是今天才加进来的!”
“这人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儿。”老头忽然正色看了他一眼,推门走了进去:“要知道今天你抱着他来,却不知哪儿一天是谁这儿样抱着你来?”
说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韩雨愣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了他和黑子。
韩雨将黑子靠着墙根做好,自己慢慢的跪了下去:“这儿一生中,我韩雨只跪天地,跪父母,可现在却多了一个你。黑子哥,我没有让梓涵来送你,你不会怪我吧?”
韩雨替黑子整理着衣服,送他这儿人生的最后一程:“我知道,你不想让她知道你出事儿,不想让她为你伤心,对吗?你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她的,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妹子,我的亲妹子。我会像你一样,供她,给她找个好婆家,让她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只是不知道,你到了那边会不会后悔?你将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一面,都奉献给了国家,给了部队,可最后却你说我们曾经流血流汗,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难道就是为了保护这些畜生吗??”
韩雨默默的坐在黑子旁边,眼中的光芒深邃而忧伤。
他很想站起来大声的责问苍天,为什么有的人这儿一辈子遵纪守法,任劳任怨,最终却因为五千块钱而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而有的人草菅人命,逼良为娼,却可以大鱼大肉,灯红酒绿,一掷千金?
不公,老天不公!世道不公!
可这儿不公没有人会出来主持公道的!
“这儿个世界本来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你不想做那个被吃的虾米,就只有不断的吃掉别人!”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看了韩雨一眼,淡淡的道:“将他抱进来吧!”
韩雨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老头的背影,半晌才缓缓的抱着黑子走了进去!
黑子终于还是变成了灰烬,从此尘归尘土归土,韩雨捧着那个老头给找的最好的桃木骨灰盒,就仿佛捧着黑子的一生似得!
是非功过,转眼成空!
而这两天的遭遇给他的触动却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那冷漠无情的小护士,仓皇而逃弃黑子与不顾的老板,视人命如草芥,作威作福的徐华银
社会虽然只是展露了冰山一角,可让韩雨认识到了那冰冷的残酷!
人这一辈子,不管生前是豪富还是贫穷,得意或者失落,死后的归宿都不过是这方寸间而已。
既然终点是一样的,那还有什么理由在活着的时候要低人一等呢?
韩雨紧紧的盯着那个黑色的盒子,眼中隐隐有一道精光闪过!
在外面冻的直跺脚的两个年轻人,见黑子的尸体不见了,恍若长出了口气。
车子再次行驶起来,冷风从车窗中灌入,带起呜呜的呼啸。
“大,大哥,我叫华子,外号飞猫腿,他叫厚生,外号爱锅者,见到你很,很高兴!”
大概是耐不住寂寞,坐在后面的那个年轻人自我介绍起来。
韩雨的眉头跳了两下,通过反光镜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两人,飞猫腿,爱锅者?
这都他妈的什么外号!
饶是此时的韩雨心情不太好,还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们是俩导弹啊?”
华子就是机灵点的那小子,他听了韩雨的话,非但没有一点尴尬,反而更来劲了!
“嘿嘿,如果大哥愿意,我们俩愿意成为您手中让人恐惧的导弹!”
韩雨皱了下眉头,轻声道:“你们不是我兄弟,我也不是你们大哥,咱们还没到那份上!”
“如果你们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的话,最好忘掉今天的事儿!”韩雨嘎吱一下踩住了刹车,头也不回的轻声道:“下车!”
“不是,大哥,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我们想跟你混”华子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厚生却已经将他拽了下来,微一鞠躬:“谢谢!”
韩雨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发动了车子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雨中!
“唉,大哥”
华子被车子溅起的雨水弄了一身,他有些郁闷的在脸上一抹,扭头不解的道:“这什么情况?”
“咱这儿俩导弹把他吓跑了!”厚生淡淡的道。
“不是,咱们很可怕吗?”华子皱了下眉头。
厚生看了一下方向,朝旁边一条街道走去:“我现在只想回到咱们那小窝里去。”
“你别灰心啊,小锅,我向你保证,大哥一定会收咱们的”华子一边说着忙追了上去。
诚信汽修厂,位于县城南边的主干道边上。韩雨刚才从火化场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里的灯火,他送了那俩导弹一段路之后,便将车开到了这里。
车子损害的太严重了,开着上路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这车子是竹叶帮杀手的,韩雨不想开。
他找了个由头卖给了修车的老板,不仅得了一辆代步的昌河,还得了一万块钱的现金。
韩雨开着只有六七成新的昌河,到了黑子的住处。从网上联系了县城唯一的公墓,又找了一张梓涵的照片,抹掉了自己来过的痕迹之后,这才重新下了楼。
等过几天看看风头,他再来替黑子把房子退了。
韩雨上了车,直奔公墓而去。公墓位于县城东部的朱雀山下,风水如何他不知道,可这里不足三百米高的朱雀山的景色,却是全县有名的。
当地有着夜葬的风俗,所以韩雨的到来并不显得突兀。
只是八千八百八十八块钱的墓地费用,却让韩雨心中苦涩不已。
若是黑子地下有灵,知道自己拼命换来的五千块钱还不够块墓地的费用,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黑子哥,等明年夏天,我再带梓涵来看你,我先走了。”韩雨轻轻的婆娑这石碑,转身向外走去。此时东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清冷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也落在了石碑上。
不远处的朱雀山上,草木枯黄,落叶纷飞,天地一片萧瑟。
韩雨上了车,微微眯着眼愣了一会儿神,这才发动了车子,朝县城外驶去。
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这个念头一升起,韩雨便有些按捺不住。他将车子开的飞快,朝老家的方向赶去。
北关村,位于县城东南大约五十公里左右,因地势偏僻所以还比较贫穷。
韩雨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上了一条去往村子的坑坑洼洼的路。
已经有两年没有回来的韩雨,心中竟然忐忑起来。今年春上的时候家里来电话说哥哥说了门亲事,准备秋天结婚,也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有爸妈,爷爷奶奶
韩雨心中一热,车子在颠簸中一个加速冲了出去。此时天色尚早,洋洋洒洒的雾气弥漫四周,几十米外便难见人影。
“嗯?”眼见前面隐约有几道黑影纠缠,韩雨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等到了近前才发现一人躺倒在地,三个年轻人正围着他拳打脚踢。路边停着一辆雅马哈,一辆崭新的五洋摩托则摔倒在地,反光镜的碎片撒了一地。
韩雨皱着眉头下了车,那三个年轻人顿时停下了动作。
“救,救命”地上躺着的那人看见有人停下,忙出声求救!
“救你妈啊!”一个年轻人飞起一脚,踹的他闷哼一声,斜着眼睛望着韩雨,阴阳怪气的道:“小子,看什么看?滚蛋”
“虎子,怎么能让他滚呢?这送上门来的钱财,咱哥们不取,那不是对财神爷不敬吗?”旁边瘦小点的年轻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小子,算你倒霉,将钱拿出来走人,不然,别怪俺们哥几个手黑!”
韩雨早就听自己的大哥说过,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年轻人在村子附近路段偏僻的地方抢落单的人,钱,车,什么都要。
像地上那种成色较新的五洋,更是他们的最爱。
这些人往往两三个人一伙,骑着速度较快的摩托车,从后面追上目标之后,或用棍子砸,或用脚踹,连人带车都给你放倒,然后下来个人骑上你的车就走。回头他们再倒手将车卖掉,捞点不义之财。
因为这些人目标下手快,再加上出手带有极大的随机性,竟然是屡屡得手,隐隐有为祸一方的趋势。
以至于韩雨他们村和周围村子的年轻人买了新的摩托车后,都用泥巴什么的糊上,可就算是这样,被抢的也不在少数。
而眼下这个中年人,大概就是因为车子太新,才被盯上的。
韩雨眼中闪动着寒光,若是在一天之前遇到这样的事儿,他或许还会想到报警,可现在,他只相信自己。
“钱,我有,车,也在这。只要你们有那个本事,别说钱了,车开走都行。”韩雨探手将车钥匙和黑子给他的五千块钱丢到脚下,盯着三人淡淡的道。
“吆喝,哥几个今天碰到头彩了,遇到个大方的?”满嘴黄牙的年轻人笑呵呵的伸手就要去拿钱,韩雨眼中寒光一闪,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轻轻的向上一用力。
喀嚓!
刺耳的脆响,在晨雾中回荡。那年轻人看着自己露出了白色骨头茬子的手腕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呼天抢地的哀嚎!
剩下的两个年轻人禁不住脸色一白,平素他们抢劫,遇到的人都是主动掏钱,给车,只求不要伤人,什么时候见过韩雨这种出手比他们还毒辣的狠角色?
两人心中一寒,下意识的愣了一下,转身就跑。
韩雨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他们四周抢劫,祸害的是自己的父老乡亲,那会容他们走?
他猛的一探手,将一个年轻人的肩膀一掰,那人便不由自主的转了过来。韩雨的拳头毫不客气的落在了他的下巴上,那年轻人张嘴吐出几颗牙齿,狠狠的摔到了最后一个年轻人的前面。
那年轻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绊的摔倒在地上,眼见韩雨一步步的走了过来,他心中充满了惊骇,忍不住大声求救起来:“别,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救命,救命啊”
“闭嘴!”韩雨冷喝一声,那年轻人急忙闭上了嘴巴,可鼻涕,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似得,可着劲的冒了出来!
看他的年纪,不过十岁,此时脸色苍白,一脸恐惧的望着自己,韩雨眼中的寒意不由得一轻。
“若是再让我碰到你干这个,你的下场将比他们两个还惨!”
“不敢了,不敢了!”年轻人呜咽着使劲摇头,鼻涕都甩到了脸上!
“滚吧!”韩雨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这世上总是不少那种欺软怕硬的人!
那人愣了一下,爬起来就走,韩雨眉头一皱:“带上你的同伴!”
“啊,哦,哦!”那人忙不迭的又跑了回来,三人挤上了那辆雅马哈,跌跌撞撞的加速离去!
韩雨见手腕断掉的那个年轻人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小臂,浑身痛的发抖,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自己什么时候出手变的如此狠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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