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哈哈哈哈……”金色虚影以手掩面，神色阴鸷，惨笑道：“呐，李夜玄，你告诉我，还有比你更绝情的存在吗？”
淡蓝虚影沉默片刻，缓缓道：“大概，没有了吧？”
“即便是和你共享了所有的记忆，你也从来没有和我站在同一立场上思考问题……难道曾经无数年的厮守，还比不过这二十年来的片刻欢愉？”金色虚影又说。
淡蓝虚影目光低垂，轻声道：“我不知道。”
“你害怕改变，然而改变迟早会到来。”金色虚影神色失落，将一根手指轻轻抵在颞部，微微偏头，失魂落魄地道：“我累了，我无法取代你，因为你是我心底里最软弱的那一部分。”
“而你是我心底里的恶。”淡蓝虚影如此说着。
“为一人，可杀千万人，这就是我的‘正义’，也是你口中的‘恶’。”金色虚影目光柔和，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团魂火，说道：“然而那又如何呢？我只做小律一个人的正义。”
淡蓝虚影神色不耐，“那么能请你消失吗？”
“当然。”金色虚影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地道：“正如我所说的，我无法取代你，而你也永远无法取代我。”
“我消失于此处，亦会永远活在你心中。”
金色虚影缓缓消散，化作无数莹莹的微光，环绕在淡蓝虚影身侧，而后与之融为一体，使得那原本有如天空般湛蓝的白衣男子，变成了耀眼的蓝金之色。
重新整合灵魂的白衣男子，缓缓踱步到那法相手掌的边缘，低头俯视整个太虚洞天之内的空岛集群，片刻之后，将那一团微弱如风中残烛的魂光轻轻塞进自己胸口，喃喃道：“律，我能这么叫你吗？”
没有回应，只是对着另一个自己说出了一句话语，就已经耗尽了这团魂火全部的力量，她脆弱得像是萤火虫的那点灵光，任谁也无法想到这是一位神灵永恒不灭的魂火。
时间的消磨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生机，她漫无目的地活着，活在大妖的骸骨之中，活在某人的心坎里。
造物主玄吞噬了律的神格，却从未吞噬“律”的魂火，但即便他逆转了时光长河，却也没能将“律”的存在，还原成她本来该有的模样。
世界不存在“重启”这一选项，死去的人与物，即便重新活了过来，也不再是当初的人与物了。
即便将这团魂火，塞进小律那宛如空壳般的身体里，小律也成为不了“律”。
同样的道理，即便接收了另一个自己的全部记忆，自己也成为不了那个造物主的“玄”。
过去的，终归还是成为了过去，而独守着这份不为人知过去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那份更加可怕的未来？
“我，明明只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风隐峰大师兄啊……”
白衣男子喃喃自语，着实感觉有些头疼欲裂，虽然这会没有了肉身容纳魂魄，但神魂强大到了他现在这个地步，身体什么的已经半点都不重要了，只要灵气包裹自身，便能拥有近乎不朽的力量，而且只要周遭的灵气足够浓郁，他就能发挥出媲美仙人境级别的战力。
一步登天，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说来有些好笑，在取回全部记忆之前，他做梦都想不到，这座太虚洞天，竟然是造物主“玄”当初的气府之一，与之相对的，灵气之海是气海，空岛集群则是破碎的金丹。
想想都让人觉得有些荒谬。
白衣男子收起高耸入云的法相，一步迈出，整个人便出现在了青穹岛上的某处宅院之中，反身抬臂，遥遥一握，那座四分五裂的猎场大陆便再次合拢在了一起，层次分明，完好如初。
玄夜有一点说的没错，自己确实讨厌变化。
但并不是害怕，就像自己身处的这座雄伟宗门，终有一天将随风逝去一样，届时，自己应该足以坦然面对这一切。
从今天开始，世上再无不可直呼李夜玄之真名的忌讳。
从今天开始，他也不再是那个姓名不详的风隐峰大师兄。
造物主“玄”，曾在人间驻留百年，以“李夜玄”为名，并在重塑世界之后，将“李夜玄”一词作为了唯一的真名忌讳。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说到底，还是心结，人神共存，无一可以置之事外。
但今后，前身留下的大把烂摊子，就只能靠自己来收拾了。
于是，自己距离“混吃等死”的最终目标又远了一步，以至于理想终归成了奢望。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白衣男子收回手掌，扭头看向庭院里站着的碧霞峰峰主，微微一笑，说道：“君师叔，我回来了。”
君曦看了一眼远空，问道：“猎场那边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李夜玄笑了笑，说道：“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而已，不打紧。”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君曦又问。
李夜玄犹豫片刻，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还要出去一段时间，可能两三年，也可能四五年。”
君曦点了点头，说道：“小律一直在等你，希望你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要是出轨了，不说当场自宫，琥珀师娘肯定也不会放过我。”李夜玄拍了拍胸脯，一脸的信誓旦旦。
君曦摆了摆手，“进去吧。”
“好的。”白衣男子呵呵一笑，越过青衣女子，快步走进卧房之中。
步子迈过门槛，整个卧房之内便自成一片小天地，外人无法窥探其中，更无法进入这片绝对净土，对他造成半分干扰。这是他的“域”，一个独立而随心所欲的世界。
李夜玄来到床边，南宫律还在沉睡。
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从中掏出一团微弱的魂光。
并非因为选择了“南宫律”而放弃“律”，也不会为了拯救“律”而让其取代“南宫律”。
二者并非是完全无法共存的，实际上，两人早就已经十分默契地融合在一起了，不是吗？
那个在“南宫律”沉睡之后，默默守护着她的“律”，那份铭刻在她肉体深处的记忆，正是作为“律”的存在，一直活到了如今。
梦游？呵，不过是作为“律”的记忆在操纵着她的身体罢了，凭借着一丝本能，还有恐惧和无助。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这就是我，李夜玄，和你最大的区别所在。”
白衣男子缓缓垂手，将那一团光芒轻轻塞进了红衣少女的胸口，目光柔和，轻声道：“两个老婆，双倍的快乐，你懂个锤儿？傻子才会二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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