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仙凝对着黄醒之努了努嘴,又对小丫鬟摇了摇头。小丫鬟退回原地,对着黄醒之一伸手,道:“你便进来,但不要污了地面。”
黄醒之跑进宣美阁,直奔花若纤屋中。轻轻推开花若纤房门,见花若纤正背着身坐在桌边喝茶,便自背后叫道:“花姑娘。”
花若纤听闻有人叫他,以为是姜仙凝又来了,眉开眼笑的转头,却见到是一身土灰的黄醒之,顿时又沉下一张脸冷漠的道:“你来做什么?”
黄醒之自手中拿出一锭金元,伸手往花若纤手中塞:“花姑娘,你看,你看,我如今又有金子了,你若喜欢我以后也拿来给你。”
花若纤缩了缩手,有些嫌弃:“你哪里来的金元?莫不是去偷得?”
黄醒之连连摇头:“不是偷的,是贵人送的,贵人说若是我与花姑娘真心相爱还会送我更多金元。”
花若纤疑惑道:“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花姑娘可以放心用,断然不是偷盗所得。”
花若纤便接了金元转身放进书台上一个木盒之中,又转身对黄醒之妩媚一笑道:“黄公子许久都不来若纤处,都显得生分了。”
黄醒之站在门口,并不敢进去也不敢接话,只在门口唯唯诺诺,踯躅左右。
花若纤见状也不顾黄醒之肮脏,上前拉起黄醒之的手,满面柔情:“黄公子还站在这里作甚?快些进来,若纤陪公子喝一杯茶。”边说边拉着黄醒之坐在桌前,泡茶燃香,极尽温柔之事。
黄醒之见花若纤回心转意,正心中激荡流连忘返的拉住花若纤的手摩挲之时,屋门‘咣啷’一声被人自外面踢开了。两人还在拉拉扯扯,忽的一声巨响,两人顿时愣在当场。只见门外站着一人,面容冷峻一脸怒意,竟是姜仙凝。
后面小丫鬟急匆匆跑来,嘴里边叫着:“姜大官人,姜大官人请留步。”追上前来见姜仙凝已然踢开了房门,便也定在当场。
“你二人做得些何种好事?”姜仙凝厉声道。
黄醒之见姜仙凝满脸怒气的赶来,不明就里,道声:“姜公子,因何恼怒。”
花若纤此时却并不淡定,陪着笑脸赶上前来,伸手要拉姜仙凝,却被姜仙凝一甩袖子闪开了,花若纤便尴尬的笑笑继续道:“姜公子,因何发这大的脾气,快进来坐下,若纤给公子顺顺气。”
姜仙凝一转头,瞪着花若纤:“你若是真心喜他,我便让了这位置,你二人也好欢天喜地的在一处,何必如此偷偷摸摸,怕我撞见?花若纤,从此后你我不必再见。”
再一转身,又看向黄醒之:“黄公子,我念着从前算得有些交情,给你锭金子来看一看花若纤,怎得你却在这里温香软玉了吗?”
花若纤本就怀疑黄醒之不是复又有钱,如今一听竟是姜仙凝给的,况且此时境况定是要保住姜仙凝的,哪里还要在乎那个黄醒之?
“姜公子,姜公子,你休要恼怒若纤,”花若纤瞬间泪流满面,一脸委屈,“若纤并非要偷偷摸摸与他相处,只是看他可怜而已。”
姜仙凝不待她讲完,便冷哼一声道:“此前你是如何答应我的?我不在时,他来了要如何?”
花若纤一听立时奔姜仙凝扑了过来,想要扑倒在姜仙凝怀中,谁知姜仙凝一闪身竟堪堪扑倒在地上,一时龇牙咧嘴,眼泪直流,便就着这泪水,呜呜咽咽的道:“姜公子莫要弃了若纤,是这黄醒之勾搭若纤的。”边说,边慢慢站起身,立在黄醒之面前,甩手便给了黄醒之一巴掌,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花若纤继续表演:“黄醒之,我虽是青楼女子,也不是人尽可夫,以你的身份休要唐突了若纤!”
黄醒之被花若纤打的满脸委屈:“若纤,我……不是你叫我进去的吗?”
“胡说,”花若纤看看众人脸色,继续骂道,“你休要污蔑我,若纤也是你叫得?我会拉你这样卑贱之人入得屋中?休要做梦了,不是你巧言相骗,我怎会中了你的诡计!”
此时宣美阁中楼上楼下闻得吵闹声,跑出不少人来看热闹,官人婢女乌压压一大片人,俱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黄醒之此时被花若纤骂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自己衣衫褴褛与众人格格不入,走到哪里都是焦点。黄醒之已听不清所有人都在说些什么,脚下如腾云驾雾,摇摇晃晃奔大门走去,花若纤依然在身后叫骂着,如把把钢刀戳着背脊。
黄醒之走出宣美阁到得大街上,此时街上人来人往,黄醒之却不知去向何处,适才众人的指指点点,花若纤的谩骂鄙视,此时都如巨石般压在心口。黄醒之喘不上气,拖着灌了铅一般的双脚一步步艰难移动。
宣美阁中,花若纤骂了个痛快,见黄醒之摇摇晃晃走出了宣美阁,便谄媚般的蹭到姜仙凝身边:“姜公子,若纤已把那个腌臜之物赶走了,今后想是也不敢再来,姜公子便不要气恼,原谅了若纤吧。”边说边撒娇般扭着身子来拉姜仙凝的手。
姜仙凝蔑视的自眼角瞥着花若纤,躲开花若纤伸过来的手:“花姑娘可还记得我前次说过什么?”
花若纤有些迷惑:“姜公子指的是哪句?”
“姜某于喜爱之物没什么舍不得,若花姑娘喜爱金银,姜某每日给花姑娘一锭金元也是舍得的。”
花若纤听姜仙凝如此说,有些放下心来,软软糯糯的道:“若纤只是爱慕姜公子而已。”
姜仙凝却突然冷了脸:“只是……我宁缺毋滥,眼中容不得沙子。若是别人碰了我喜爱的东西,那我宁可狠心不要也不会同他人分享。”说完转身便走。
花若纤一听,扑上来拉姜仙凝,姜仙凝又一闪身,花若纤又扑在地上,姜仙凝冷哼一声:“你若再来纠缠,便是连此时好言好语也是没了。”说完并不顾花若纤在身后呼天抢地,声泪俱下的控诉,疾步出了宣美阁。
到得街上,姜仙凝左右看了看,并不知道黄醒之去了何处,想来他身无分文,借酒消愁什么的是不可能,更是不会回家,许是回了码头做些活计。便又奔着码头追了过去。
并未追出多久,姜仙凝便见远远的一人踯躅前行,正是黄醒之。黄醒之走的很慢,正是奔着码头的方向去了。
姜仙凝并未上前,只远远的在后面跟着。黄醒之到了码头,无心理会工头的责骂,奔着远处江水边走去了。姜仙凝依旧跟在后面,黄醒之到了江边,定定的望着江面。许久,姜仙凝一抬头却不见了黄醒之。
姜仙凝心中一紧,奔江边跑了过去,到得江边却没有黄醒之,姜仙凝四处张望,不多时远处有一袭皂衣飘上了江面。
姜仙凝跳进水中,奔黄醒之游去,心中暗暗骂道:“黄醒之啊黄醒之,你若如此便死了,我想是就要困在此阵中了,你便是又多了一重罪名。”
游得近了,姜仙凝一抓,竟只是一件衣衫,姜仙凝在水中转着身四处张望,心中沉重眼泪也挤进眼眶,狠狠地用手拍了拍水,大声喊道:“黄醒之,你个缩头乌龟,你若是死了,到不孤单,你爹也陪着你黄泉路上一起走。你那个童养媳,你误人家一生,你便到了阴曹地府也投不得生。缩头乌龟!黄醒之!”
姜仙凝正兀自气愤的喊着,只听岸边水声哗啦啦一响,一个人自水中站起来身,竟是黄醒之。
姜仙凝见黄醒之从水中站了起来,并未淹死,心中有些高兴,转而又万分气愤,划着水到得黄醒之面前。两人冷冷的对视着,眼中都无一丝友善。
姜仙凝瞪了一眼黄醒之,道:“黄醒之,你怎的不死?”
黄醒之也满脸不屑,冷哼一声:“你们都巴不得我死,我偏是不死。”
“你若死便死,若是不死是否该问问你爹娘如何了?要死要活只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倒是有脸寻死。”
“要不是你,花姑娘怎能……”黄醒之说到一半,一看姜仙凝诧异又鄙夷的眼神,便再说不下去。
“如何?”姜仙凝冷声道,“你竟还没悟了吗?看了如此嘴脸,你竟还惦念着?若真是如此,你便没得救了,要死就赶紧去死吧。今日把你骂的猪狗不如的女人,你为了她都做了些什么?老父老母扔在破草屋中,由一个童养媳照看着。你这良心,倒还不如一个外人。你可知,你爹马上就要死了,你若还是惦念那女人,便赶紧去找她,看她到底把你当做何物?你这所谓真心,到当真还如喂一条狗。你于你父母,也还不如养一条狗。”
姜仙凝说完,自己爬上了岸,转身再对黄醒之道:“黄醒之,你若还算得个人,便回去照看你父母,看看那个等着你的媳妇,真真按着你自己所言,盘个铺子攒些钱财孝敬父母。你若在这抬米,你家中那媳妇便帮你照顾父母,你若盘个铺子,你那媳妇便能帮你开门闭店。你若还是个人,便不能辜负这份情谊。你且回家好好看看,若是悟了,便还有救,若是仍旧执迷不悟,就赶紧死去宣美阁,别误了自己又悟了别人!”
语毕,姜仙凝转身离开,再懒得看一眼黄醒之一眼。如今只待再去解决了钱多多,便能离开此中阵法。此时,是要再去会一会钱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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