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会破阵,因何师尊说你懂得此阵法门?刑少主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若清许是晕的太久,并不记得了。”姜若清微微低着头,表情略有些难看。
姜仙凝想着姜若清许是被捉出来时伤了头,如今忘记了事情,心中便生出些怜惜,抬手拍了姜若清的肩膀:“若清师侄,休要烦恼,记得记不得又如何?我们喊刑岑凌出来接我们便好。”
说着便转身对着依旧在小桥上慢慢行走的刑风二人喊道:“刑少主,刑岑凌,我们来瞧你们了,可听得见?”姜仙凝喊了几声,却见桥中二人依旧悠闲的散步,偶尔刑岳扶刑风站在桥边撒些碎饼看看小鱼。
姜仙凝歪着头,自嘲的笑了两声:“这阵法还是隔音的,竟是听不见。师尊若回来,我们还站在这里,倒是有些丢人。”
正说着,姜仙凝听得身后有些脚步声,一转身竟是姜问曦回来了。
姜仙凝有些尴尬的笑笑:“师尊,怎得回来的这样快?”
“吩咐一声便好,你二人因何还在这里站着?”姜问曦一张漠然的脸虽是对着姜仙凝,眼神却微微一转盯住了姜若清。
姜若清急忙躬身对姜问曦行了一礼:“师祖,若清不懂如何入这‘七阵流星桥’。”
姜问曦微微‘哦?’了一声。
姜若清继续道:“想是我晕的时间太久,很多事想不起来了。还请师祖责罚。”
姜问曦瞥了一眼姜若清,淡淡的道:“你受伤所致,因何责罚于你?你二人随我来吧。”说完便自顾自向池塘边小桥走去。二人对视一眼,不敢造次,便都疾步跟上。
此阵并不难破,只按固定青砖踏位便可。不多时,三人便也走在盘结的小桥之中,青溪绿柳,鸟语花香甚是惬意。转过两三个弯便到了刑风所在一条小桥之上。
三人才踏上这段小桥,刑岳便忽的转头,见是姜问曦三人,便急忙上前躬身施礼:“姜真人来得正好,刑岳正劝兄长去亭子里歇一歇,兄长却是不听,说是多走一走才好的快。还是姜真人来劝一劝兄长吧。”
姜问曦上前几步,见刑风正抱着拳想要躬身,便一把扶住道:“刑少主休要多礼。我三人才到外面之时就见刑少主站在桥上行走,我便先去办了些事情才带他二人入得桥里来,你却还是在这桥上站着,刑少主才刚刚能下地,还是不宜过度疲劳为好。便去亭子里歇息片刻,也省得小辈们为你担心。”
刑风见姜问曦难得说这么多无关道法的话,便也不好再言其他,点点头,依旧由刑岳扶着坐到亭子里去了。
入得亭中,刑风请姜问曦先坐了,自己也在对面坐下。亭中石桌上熏着紫草香,摆着一些果品,一套茶具,旁边小炉上烧着热水。刑岳拎着茶壶,在旁边冲了茶给两人倒满,便恭恭敬敬站在刑风身后。
刑风请了茶,二人都饮了一口,刑风便放下茶杯道:“听阿岳说姜真人此次破了那‘精魔八狱阵’了?”
姜问曦微微点头:“正是。”
刑风也点点头:“前次刑风入阵之时并未走到迷雾深处便被炸了出来。不知那时可有那精魔八狱阵。”
“那‘精魔八狱阵’要自初始时布好快则也需两年,若是在那雾中布阵还要掩人耳目,便不能有何大动静,布置起来时日更久,便是布个五六年也是可能的。”
“既如此,莫不是……”刑风欲言又止。
姜问曦也微微抬手,止住了刑风的话头:“既然雾中阵法已破,暂时也无需再做过多计较,况几年前的事查起来还得颇费一番周折。还是先解决眼前之事,兴许最终也能殊途同归。”
刑风依旧点点头:“眼前倒是真有些事。”刑风微微顿了顿,继续道,“你们走后不久,大概十天前,清月君来过一次。”
“可是出了什么事?”姜问曦似是没看见微微闪避的目光,自顾自的问。
刑风刚要开口道个原委,只听姜仙凝突然惊呼一声,道:“刑少主,你刚刚说我们走后魑离来了,大概是几天前?”
“大概十天前。”刑风不明就里的答着。
“十天?”姜仙凝疑惑的看看众人,“我们离开宣武楼出城去是几天前?”
刑风微微想了一下:“想来有半月余,大概十五六天吧。”
姜仙凝睁大着眼睛,衣服难以置信的表情:“十五六天?怎么可能?”
“因何不可能?”刑岳也奇怪的看着姜仙凝。
姜仙凝看看刑岳又看看姜若清:“我们若是走了十五六天……那若清师侄不是在外面躺了少说有十天?若清师侄又不会辟谷,还不得饿死?定是刑少主算错了。”
刑岳听姜仙凝如此说,也点点头:“说得也是有道理。”边说边走到亭边,抬头张望。
此时日头已经落了下去,天色已微微暗淡,今日天清气爽,一轮下弦月正歪歪的挂在空中。
刑岳看了会,便回转身对姜仙凝道:“我大哥没有算错,就是有半月余了。我们出城那日你还说像上元节,正是满月之时,如今你来看,已是下弦月了。”
姜仙凝果真拨开纱帐,站在外面看了半天。姜仙凝再挑开纱帐进到亭中之时,目光带着几分疑惑几分猜忌:“若清师侄。”
“小师叔,”姜若清答应着,但姜仙凝似是见到姜若清眼中有一丝惶恐,但仔细看时,却并未有何不妥。
姜仙凝抿抿嘴,想是自己看错了,便继续道:“若清师侄,你如今……可是鬼魂?只是自己不知晓而已?”
姜若清微微笑了一笑,礼貌的道:“小师叔说笑了,若清若是鬼魂便是自己不知,又怎能逃得过师祖的眼睛?”
姜仙凝赞同的点点头,姜若清若真是已经饿死了,如今只是鬼魂存在,姜问曦不可能感觉不到,便是自己也定会觉出森森鬼气。那若不是鬼,姜仙凝又看看姜若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要细想之时,却总是抓不住一丝头绪。
“但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姜仙凝嘟哝着,抬头看看刑岳,“刑岑凌,你怎么说?”
刑岳笑笑:“若清师侄总归不是鬼魂嘛。若不是鬼魂,那便是若清师侄,还能是什么呢?”
姜若清也跟着笑了笑:“是呀,小师叔,还能是什么呢?”
姜仙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说不出是什么,但心里就是别别扭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是什么便要问问你自己。”姜问曦忽然清清冷冷插进一句。
众人忽的闻听姜问曦清冷的声音,俱都身上发冷倏的抖了一抖,看向姜若清。
“师祖此言是何意?”姜若清依旧彬彬有礼,保持着风度,仿佛并不因为姜问曦看似冤枉的话而生气。
“就是此意。”姜问曦仍旧冷冷的道。
“我知道哪里不对了。”姜仙凝突然插嘴道,“若清师侄太识礼了。虽然众人都晓得姜掌门的大弟子知书识礼,甚有礼节。但却不是如此个礼法。”
姜若清道:“那时如何的礼法?”
“若是对外人,你便果真如你师尊一般,老成持重。对我师尊便一向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但对我同刑岑凌二人却从不会拘什么小节,胡说八道,胡乱打闹便是日常。你如今对我师尊虽是礼数不差,但少了几分敬畏。对我和刑岑凌却多了太多客气。这断不是若清师侄所作所为。你说!你是何人?”
姜若清眼珠转了两转,依旧不疾不徐的道:“我就是若清呀,还能是谁?不然小师叔说说看,我能是谁?”
姜仙凝答不上来,只定定的看着姜若清。眼前的姜若清越想越是有些假,但若眼前的不是姜若清,那会是谁?真的姜若清又去了哪里?如今三人在阵中便是十几日,若是若清……姜仙凝甩甩头,不敢多想。
“既然我们猜不出,你便自己来讲一讲,你到底是谁?”姜问曦的声音又再想起,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姜若清微微抖了一下,随即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姜真人,是何时知道我是假的姜若清?”
“一见到你便知。”
“不可能,”假姜若清吼了一声,“除了这张脸皮,我身上其他都是真的。你怎能看得出?”
“眼睛,若清虽是有些愚钝,但眼神澄澈,而你则是闪闪躲躲一派贼性。”
“你的脸皮是假的?”姜仙凝插嘴道,“那岂不是若清师侄凶多吉少?”说着,姜仙凝便一掌上前,想打假姜若清一掌。
这一掌打的虽是用力,但速度并不快,假姜若清一闪身便多了过去,同时双脚一点地,双腿一用力,便飞身而起,奔着纱帘缝隙而去。
“他想逃”刑岳大喝一声,摆剑要追。却见假若清正要撞开纱幔飞出凉亭之时,却扑通一声直直的摔在地上。
姜仙凝和刑岳一同跑过去查看,只见此时假姜若清被锁魂丝从头到脚绑了个结实,想是正飞身之时被姜问曦用锁魂丝扯住,忽的摔在地上没得防备,如今脸上的面皮已掉在旁边,这人的鼻子和嘴也摔的血流不止。
刑岳上前捡起面皮看了一看,又拎起假姜若清的头发喊道:“你是谁?若清在哪里?若清在哪里?”
只见假姜若清诡异的一笑。
姜问曦忽的起身道:“不好。”
假姜若清便怪笑着嘴角留下一缕黑血,缓缓嘟哝了一句:“尔等可敢去佚城……”便头一歪,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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