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清讪讪的笑着:“小师叔,怎得聊的好好的,却又恼了?若清不胡说,那如此,一个一个来,不说的就不与他结交,这样可好?”说完又歪头看看姜仙凝。
姜仙凝依然佯装恼着:“那你先说!”
姜若清咽咽口水,嗯了几声,偏又打住了。
姜仙凝道:“你不想说便不说,只是不要想着扯谎,我们也不怎么稀罕听,只是你说要排队说的,自己却又吞吞吐吐,那便刑岑凌先说,之后也不听你唠叨了。”
姜若清拉一拉姜仙凝袖口,道:“若清不是不想说。只是……”说着偷眼瞥一瞥刑岳。
刑岳道:“看我作甚?难道是我在幻境中绊住了你?”
两人只道是句玩笑话,谁都没去在意。谁知却隐隐听得姜若清“嗯”了一声。
两人皆是一惊,刑岳蓦的转身拉住姜若清手臂,道:“你莫不是真的好男风,要跟我断袖?所以在幻境中跟我牵扯不清?可我如今还是喜欢姜仙凝的,这如何是好?莫不是要负了你了?”
姜若清见刑岳说的正经,甩开刑岳的手道:“我能与你在幻境里做得些什么?我深感道法浅薄升阶升阶,话是不错。谁知,刑岳突然跑出来跟我拌嘴,我跑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丝毫不肯放过我。就如此在幻境里追了不知多久。被洪息大师救出来时,险些就累死在幻境里了。”
姜仙凝听着笑了出来:“别人都是心魔难除,怎么到若清师侄你这里,到成了刑岑凌难除了?”
姜若清双颊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追来追去偏是刑岳,本来嘴功夫就不如他,总被他揶揄,这下却真真是被捉住了把柄。
刑岳却没有笑,扳住姜若清道:“姜若清,若他日我不爱姜仙凝了。必不负你!”
姜若清更是羞的无地自容:“你……你还是喜欢我小师叔吧!不……不对,小师叔也不行!总之,你不要总惦念我们缥缈的人!”
刑岳道:“姜若清,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明明是你惦记我嘛,我只是配合你一下。”
姜若清转头,不理刑岳。想了想,觉得吃亏,便又转回来道:“该你了!”
刑岳微微一怔,堆了堆笑容,道:“既然姜若清连这等糗事都讲了出来,我也不辜负你二人。不讲幻境中事,你们已经知晓了。我讲讲魅仙说的故事吧。”
刑岳脸虽然如往常般堆着轻薄的假笑,但两人都晓得? 这个故事必然不轻松。
刑岳幽幽道:“我刑家于我这辈共有四个子女。我家两位兄长你二人已见过了。还有一个阿姐。阿姐从小就温柔贤惠? 知书达理,琴棋书画,裁剪女红? 样样精通? 是父母亲的好帮手。大哥老成持重,自小就是父亲心中命定的家主。只有二哥与我年岁相仿,却也是听话懂事,深得父亲喜爱。
听说当年母亲生了二哥还不到一年,便又有了我。父亲怕母亲身体羸弱? 受不起接连生育,便偷偷去稳婆处要了些坠胎的药给母亲吃。”
姜若清忍不住插了句嘴:“然后呢?可是吃了?”
刑岳点点头:“起初母亲不知父亲给她喝的什么药,只当是保胎药。喝了两次竟然落了红。母亲害怕? 便询问父亲? 父亲才说是坠胎药。母亲听闻此? 抵死都要保住我,说是喝了两副坠胎药都没坠掉? 必是这孩子命大,以后必有大作为。父亲拗不过母亲? 只能随她去了。只是此次之后? 母亲身体每况愈下,最后拼死生下我,还未满月便撒手人寰。我却身强体壮,从未生过病,就长大了。父亲嘴虽从未说过什么,但对我一直不亲近,门里下下也都知晓是我克死母亲,也没人爱理我。所以我便到处捣乱,扰的门里不得安宁。
一日,我又在外面惹了祸,被人追到宗门口叫骂。刚好二哥从门里出来,便被那些人捉了个正着,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我跑到门里去喊人,却没人理我。最后还是我拿着铁锹拼死把那群人赶走了。二哥却是伤的不轻。
二哥那时年岁小,伤了一躺便是半月。如此门里下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死母亲,又来克兄弟了。父亲也是听了这些闲话,越听越气。有次在饭桌,不过是我不小心掉了筷子,父亲便大发雷霆,说当初不如多给母亲喝几副坠胎药,就该药死我。如今几个孩子没了母亲,却多了我一个冤家,天天讨债。以后不许来堂吃饭,也不许在父亲面前出现。
此后,我便只得呆在卧房,只有阿姐有时来看看我,带些好玩的给我。
那时,我便在心里恨起二哥来。若不是他,我便不会克死母亲;若母亲不死,父亲也不会如此厌恶我。当日明明是二哥自己走出去的,还是我救回他,竟然一切怪在我头。小孩子的脾气,越想越气,便想使坏,让他也不得开心。
想了许久,也不知如何才能让二哥不痛快,自己却是越想越不痛快。
有次,偶然在书中看到一种野草,叫作‘闲麦灵株’,吃了可以令人身体无力,只得躺在床不能动弹。
当时我就想,把闲麦灵株给二哥吃,让他起不来床,父亲便不会只喜欢他,却讨厌我了。
可我却不知,那闲麦灵株是毒草,初时只是体软无力,时日久了便再也站不起身,最后虚弱致死。”
姜仙凝两人听的心里暗暗发慌,姜若清道:“你莫不是真的去寻了毒草给你二哥吃了?”
刑岳又点点头道:“是啊,我家后面有座山,草药甚多,宗里制药丹用的草,基本都是在山里挖的。我便半夜里从窗户跳出去,奔后山找闲麦灵株。说是山里有熊,有野狗,虽然心里也是怕得很,但那时似是被仇恨蒙了眼,一心就是要二哥起不来,父亲才好喜欢我。提着小灯,在后山找了十几日,竟真的被我找到了。我就把它晒干,混在茶叶里。让阿姐拿给二哥喝。
之后,我每日探听前面的状况,但都无甚异常,慢慢就忘记了这些事。又去找些其他恶心人的法子了。
谁知一月之后,有好些日子,阿姐都不来看我。捉了个小厮来问,才知道阿姐在照顾二哥,说是二哥得了怪病,瘫在床口不能言了。怕是挨不了几日了。
我听了,立时想到闲麦灵株。想去告诉父亲,但是……我很害怕,怕会因此连这个家都呆不下去了。我跑回房里,把房门锁好,在床裹着被子大睡特睡,一睡就是三天。
醒来时,阿姐坐在床边流泪,说是我发了烧,睡了三天,二哥还没好,我也病倒了,这个家是怎么了呢?要我不要吓唬她,赶快好起来。
阿姐边说边哭,我也觉得内疚,跟着哭起来。最后,我把闲麦灵株的事告诉了阿姐。阿姐听了哭的更凶了,说我们兄弟一定要团结,二哥为我瞒着那些捣乱的事,不知背后挨了多少板子。我不该恨二哥。纵使外人说了多少不好,亲兄弟却不能反目,没有人怪过我,是我自己心魔作祟而已。
我早已后悔,也不是真心要害二哥,只是怕的要命。看阿姐如此伤心,便去找父亲说了闲麦灵株的事情。父亲听了,只是满眼失望的看了看我,并未责怪,就去找大夫了。
后来二哥虽然治好了,但身体却很虚弱。很久都练不得武。我觉得没脸见众人,只躲在自己偏院里练功。我自小就是一副练武的好身骨,此时武艺更是突飞猛进,但越是精进就越是内疚。
有天,竟然走火入魔了。僵了两天,还是阿姐发现的。父亲让武师傅帮我调息平气。三五日之后,我渐渐恢复。
父亲便把我姐弟几人叫到大堂。多日来第一次见到二哥,我心里愧疚难当,却不敢前。远远站在门口不敢与其他人并肩。二哥似是并不挂怀,也没有人责难我。但越是无人责难,越是结成心魔,越想,喉咙一甜竟呕出一口血来,却是不敢吐出来,便吞了回去。
父亲看见,仍然是一脸失望。然后对我们几个说,自己老了要把虎啸龙吟阵传给我们。虽我和二哥此时不能习练,但要牢记阵法,他日我三人定要相互配合,练好阵法,不得令祖传阵法后继无人。倘我二人真不能一同布阵,便着内门弟子替补。
父亲说完,又叮嘱阿姐照顾好我们和家里。然后告诫我们,永远不得忘记家训‘三人成虎’。
次日,父亲便带着二哥启程,奔泉峰寺。让二哥随洪息大师修行,将养身体。自己就云游四方去了。”
刑岳长长的呼了口气,讲完了一个幽长的故事:“这些事,悉数讲出来,心里倒是舒服多了。”
姜若清二人也听得入神。
姜若清道:“刑二公子是何时又回来了呢?”
刑岳道:“前些年,洪息大师说,差不多了。便送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后倒是身体健壮,完全无恙了。只是当年之事,越是无人提及,越仿佛无人在意,我心中越是难以忘怀。”
姜若清也是一脸的郁郁寡欢:“看你三公子整日里嬉皮笑脸,没得做些正事,没想到也是有这些让人心酸的故事。”
刑岳道:“二哥回来后,我更加努力练功,练好‘虎啸龙吟阵’,定是不能因我丢人。但面却不能让兄长们觉得我对当年之事依然耿耿于怀。所以情愿一世孟浪,玩世不恭,做个浪荡公子便好。日子久了,似是真的忘记了,却又被那魅仙提起……”
姜仙凝摇摇头,道:“刑岑凌,也许你兄长是真的不挂怀了。真的是你心魔作祟。你只是当局者迷吧。此次除了邪祟,便回去同你兄长谈一谈,许是能除了心魔呢。”
刑岳依然摇摇头,“还是算了,若二哥仍是不能释怀,说出来便连此时的平静都没了。”
姜仙凝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有些同情起刑岳来:“我无父无母,自小被师尊捡回山。也曾想过,若父母健在便是哪家乡野村夫也罢,也算是有过父母。也想过,许是像二公子一般,我父母只是送我去缥缈修行。”说着甩甩头,“不过,能遇到师尊却是我人生最大幸事,想来我却比刑岑凌你活的更惬意些。师尊从未让凝儿受过何等委屈。”
姜若清也在一旁道:“小师叔你就不要卖乖了。师祖哪里是没让你受过委屈。那是你姜小仙说了‘是’,师祖绝不会说‘否’呢!小师叔你若委屈,我们便都活在炼狱之中了。”
姜仙凝听姜若清如此说,有些开心起来,也想要刑岳好受些:“如此说来,只有我们这三公子最可怜,以后若清师侄便多多心疼些罢。免得三公子在人间受了委屈,还得要在幻境里追你,真真是又苦又累。”
姜若清又扭捏起来:“小师叔只是拿若清取笑!”
刑岳也似是忘了适才的心酸,道:“姜仙凝,若是要安慰我多给些个好丹药我吃吃便好,莫要若清来心疼我,心疼多了,若真爱慕我,可如何是好?”
姜若清一听,有些不爽:“我倘若爱慕你又有何不好?想我也是我师尊座下大弟子。难不成还配不得你刑家三公子了?”
姜仙凝一听,顿时笑起来:“若清师侄说的好。当然是配得的。门当户对,若清师侄便嫁了吧!”
姜若清一看抬错了杠,羞了个大红脸,转头气鼓鼓的先走了。
后面两人笑的前仰后合,便忘了先前不快之事。
刑岳忍住笑道:“我们聊了这许久,一点正事没做,徒令小辈笑话,快些找**吧。”
姜仙凝也是深觉不妥,点点头,忍住笑,一同追姜若清去了。
三人挨门挨户进去查找。屋中皆是漆黑的金玉之器,冰冷,死寂。
“这金玉之器有何好处?引得世人追逐?如今黑漆漆一团丢在地。还不是如同一团废烂破布。”姜仙凝看这一地墨黑的金玉之器,实难想象世人因何追逐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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