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敲了登闻鼓,等了不到一刻钟,两人被传唤到大堂上。
升堂审案,审案席上,一个身材矮胖,留着八字胡,长着一双蛤蟆眼的中年男子正襟威坐,油腻腻的长相配上五短身材,一看就是一副贪官模样,此人正是云雾城刺史钱来也钱大人。
钱来也面颊通红,身形一颤打了个响嗝,开口便是一股浓烈酒气:“堂下何人,状告何事?嗝……”
掌柜端端正正跪在青石上,指着魏江晴哭诉道:“青天大老爷,小民是云雾城林记药材铺掌柜的,林大俊,状告这个人,他砸了我的店,还污蔑我卖假药。”
钱来也眨了眨那对小蛤蟆眼望了一眼魏江晴,没有言语。
“啪”忽然一声,惊堂木一拍,吓得魏江晴一个激灵,钱来也一脸不悦道:“大胆,见到本官,还不报上名姓,老实下跪?”
下跪?魏江晴一怔,垂首看着脚边的青石上磨出的两个深深的跪印,不知道这石头跪过多少人,膝盖一硬,更跪不下去。
魏江晴朝钱来也作了一揖,道:“草民觅仙山人士,姓魏。”
钱来也道:“魏什么?”
魏江晴道:“不为什么,草民的父亲姓魏,我自然也姓魏了!”
钱来也喝道:“大胆,本官是问你叫魏什么?”
魏江晴一脸无辜,道:“大人,不为什么啊!”
钱来也气得呼呼吹了两口气,道:“本官问你姓甚名谁?”
魏江晴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指着原告道:“魏什么就魏什么吧,他,林掌柜卖假药,他用树舌充当黑灵芝,还卖高价,无良奸商。”
掌柜面红耳赤道:“你胡说!”
钱来也抬手又是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被告跪下!”
魏江晴心知这是在说自己,不过此刻膝盖硬得很,双腿颤了颤,就是没有跪下,道:“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天地君亲师,其他,小爷一律不跪!”
钱来也被他一呛声,瞬间酒醒了,一拍惊堂木,道:“大胆刁民,敢藐视公堂,来人,打到他跪为止,本官倒要看看,他的膝盖有多硬。”
“是!”一声应到,魏江晴身后突然窜出来一名蓄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手中高举杀威棒,作势就要打来。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魏江晴见那棍棒比林记药材铺的粗了好多,膝盖一凉,急忙道:“诶诶诶,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跪我跪,能动口的千万别动手啊!”
魏江晴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青石上,两个膝盖刚好卡进青石上两个深深的跪印里,贴合,就像为他量身定做一样,心里道:“跪就跪,又不会少二两肉。”
钱来也嘴角一扬,得意洋洋的翻了个白眼。
看了原告诉状,验了被告物证,派人勘查了现场,钱来也当堂将魏江晴定了罪:“蓄意诽谤,毁人清誉,本官判你收监六个月,损害他人财物,判你赔偿林记药铺损失四千九百两白银……”
魏江晴一脸茫然,指着对面的原告焦急道:“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他卖假药!”
钱来也打了个嗝,道:“你说他卖假药,有什么证据?”
魏江晴道:“这一筐的假灵芝还不够吗?你可不能包庇奸商。”
掌柜激动万分,梗着脖子争辩道:“这就是灵芝,你污蔑好人。”
魏江晴道:“不可能,我找人问过,我在你那买的,明明是一种叫树舌的东西。”
钱来也道:“经过鉴定,这些都是灵芝,你非说这是假灵芝,就是污蔑。”
魏江晴道:“不可能!我找人问过!”
钱来也极不耐烦的眯着那对蛤蟆眼,这一眯连一条缝都看不见了,道:“来人,给他说说,这筐是灵芝还是树舌。”
此时,堂上走来一位须发花白,背着个大药箱的老郎中,跪在堂上恭恭敬敬对钱来也磕了一个头,道:“启禀大人,这筐里的物证,经过鉴定,确实是灵芝,虽然品相不好,算不得上好上佳之选,但还是灵芝。”
魏江晴一听,傻了眼,脑袋“嗡”一声炸了,这怎么可能?文馨怎么可能骗他?他一时失语:“这个……”
钱来也怒哼一声,惊堂木一拍,道:“大胆刁民,怎么样,还有什么疑问?”
魏江晴凝了凝神,对老郎中道:“看你样子,是个医师,医者仁心,树舌可是有毒的,你可不能扭曲事实颠倒黑白啊!”
老郎中道:“树舌和灵芝确实很相似,但还是很好区分的,树舌又称老母菌,最简单的辨别方法就是一看外观,树舌无柄,灵芝有柄,再看颜色,树舌皮壳脆,灰棕色、褐色或灰色,表面无光泽,灵芝皮壳坚硬,呈黄褐色至红褐色或紫黑色,表面有光泽,因此,这物证,是灵芝无二。”
魏江晴这下彻底傻眼了,怔怔看着自己背来的那一筐证物,“有柄”“皮壳坚硬”“紫黑色”“有光泽”,这些特征都符合,所以,堂上这一筐证物,是正儿八经的灵芝,只是品质差了点而已。
老郎中道:“不过经常有人会错把树舌当成了灵芝,或者用树舌假冒灵芝,但两者同科不同种,差距还是非常明显的。”
原告席上的掌柜咚咚咚给钱来也磕了几个响头,直呼:“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啊,还小民清白。”
钱来也一拍惊堂木,喝令道:“来人,画押,缴了他的武器,将他押下去,关起来。”
魏江晴还陷在树舌和灵芝的圈里出不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树舌成了灵芝,浑身硬得像块铁板,任由衙役将他手指头摁在判决书上,随即缴了思君剑,拖了出去。
地牢设在大堂口右侧,离这么近主要是为了方便提审犯人,一进监门,就是四个弯,五道门的甬道,为了防止犯人逃跑,甬道设计得狭长窄小。穿过甬道,是两排低矮的监房,几个身穿囚衣的犯人闹哄哄地挤在一起,一股复杂的气味扑鼻,看来是吃喝拉撒都在囹圄之中。
魏江晴提了提腕上沉沉的手铐,紧紧捏着鼻子,一想到要在这待六个月,他就心里难受,皱眉吐槽:“什么鬼地方,臭死了,没人打扫吗?”
衙役冷哼一声,道:“打扫?你以为你是在逛榴花馆啊?老子还要给你点上鹅梨帐中香是吗?”
鼎鼎大名的榴花馆他当然听过,传说榴花馆的圊厕都豪华得令人乍舌,甲煎粉、沉香汁,还有澡豆防臭气,连恭桶都是檀香木打造,只是没有机会一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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