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流浪至釜山,遇到个萍水相逢的看板娘,她这样问过阿姆,你最喜欢的表情是哪一种?
他知道她想听到的答案,应该是——幸福。
于是阿姆偏偏就不说,而是这样回答她:
“我喜欢痛苦的表情,因为我知道它真实,人们无法佯装阵痛,也不能假装痉挛,没有任何人喜欢自讨苦吃。”
于是被恼羞成怒的女人挨了一顿揍,真的是吃了有文化的亏!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自己厌恶之人,确实没有比痛苦的表情更能取悦自己的了。
寂静了片刻,便是彻底的癫狂,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兴奋与狂热,不停的尖叫着,向着舞台的方向死命的涌去,场面一度陷入失控。
“大发!”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Rapper吗?切拜,请告诉我!”
“呀!听得到吗?拿撒浪嘿哟!”
阿姆垂下手,把话筒随手往底下扔去,顿时引起一群人的疯抢,炙热而略显狰狞的表情,犹如一群最偏执的信徒。
仰头望着头顶绚烂的灯光,双眸清冷淡然,高傲的睥睨着众人,如同看待一群奴隶一般的蔑视。
在这个世界我是孤独的,所以别指望自己会对你们温柔。
“哟不塞哟?JK哥?啊,我在Ccon,不是hiong(哥),曲子的事情待会再说!”
Beenzino接了个电话,眼神不时地盯着站在舞台中央的那个男人。
“我遇到了极为厉害的Rapper,从未见过,好像是你和美莱姐提到过的‘匪帮杀手’,等等!”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伸手拦住了有些恼羞成怒的San.E,至于另一边手执着麦,颤抖着身体,瞳孔通红,想要做些什么的金大雄,他是颇为了解的,何必自取其辱呢?
实力已经不是太过悬殊了,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San.E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深深地喘了口气,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才明智的选择放弃现在就找回场子的想法,来日方长,他得先做好准备,反正只要这人还在南半岛,迟早都会遇上!
勉强说服自己,他才想起另一件事,连忙转身跑去安慰还蹲在地方,不停哭泣的金娜允。
而金大雄则十分憋屈,眼神阴沉,满是不甘和愤怒。
不甘心,我不甘心!
另一边,视线往上升起,林允儿的俏脸因为兴奋,而渲染上了一抹殷红色,她还沉浸在刚才的颇为震撼的表演里,突然某处传来一阵震动感,她连忙回过神来,掏出了手机。
“允儿,你和他玩得开心吗?”
原来是一条Kakao Talk,林允儿定眼一看,果然想起谁就来谁!
她手指飞快地一顿操作,想要发些信息,可又嫌麻烦,就直接一通电话过去。
”哟不塞哟?“
“泰古欧尼!莫?你问我伯贤在哪?他刚才脑袋开花进医院了,阿尼呀,这不重要!“听到自家小短身的声音,林允儿的神情变得无比的兴奋,语气更是带点撒娇的意味。
”我在Club里遇到了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比如——呀!欧尼你等等!“
刚开了个头,林允儿才想起一件事,她刚才听得过于入神,竟然忘了录像了!
极为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好东西应该分享才对,可她”林义气“也有失策的时候啊,她们一群人的生活守序而平淡,好久好久没有出现过这样有趣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还为时不晚,不如先拍个照先,以此打头,而之后的事情靠她一张嘴就行了!
得意的笑了笑,林允儿二话不说直接挂掉了电话,举起手机想要”取材“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同学不见了。
”阿西,他去哪了?!我的素材啊!“
不止林允儿一人,整个Club的人都一脸焦急地寻找着阿姆,他们甚至都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呢!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都会因此失眠。
还不止如此,阿姆其实不知道,她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影响,经过了口口相传,更借助了网络的发达性,原本人气就不错的Ccon,在这段时间里,接连场场爆满,一连数个月,都有源源不断的人试图寻找他,可惜的是,这些人到最后都没有找到要等的人。
就这样仿佛人间蒸发,仿佛未曾出现过。
——凌晨四时分。
Ccon夜店的大门口,依旧有无数的善男信女们排着长长的队,鱼贯而入。
还未排到的人只能在寒风中,蜷缩着暴露的肩膀,时不时地探头望着入口处张望,眼神充满了渴望,迫切的希望能够快点儿进入发泄一天的烦恼。
在这时,一道身影缓缓地在Club的深处走出,在一些人惊愕、好奇的眼神中,阿姆提着“硬纸板”走了出来,怪异的造型不由得让人侧目。
状态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看到门口处排着队,热闹非凡的场景,阿姆那漂亮清透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迷茫和困惑。
偏头想了一小会,阿姆便抬起脚,犹如一条逆流而上的鱼儿,努力地挤过这些兴奋难耐,荷尔蒙爆发的都市男女们。
也没有经过思考,他随意的找了个方向,就这样提着相依为命的“伙伴”,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像是在寻找丢失的那道风景。
夜晚的Club还远远没有结束,但对有的人来说,早就打烊了!
“智妍啊,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快轮到我们了。”
人群里,一名叫智妍的漂亮女人,望着阿姆擦肩而过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直到身旁女伴笑着提醒自己时,她才回过神,但目光依旧没有收回。
反而可爱的歪着头,指了指阿姆渐渐消失的背影,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微微闪烁,对着女伴展颜一笑。
“这个人,好像喝醉迷路了。”
不知道自己不小心被人惦记的阿姆,走在街道上,随处游荡着,路过一家烤地瓜摊时,他偷偷地咽了口口水,伸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只能眼馋地多看一眼就赶紧快步离开了。
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打劫一个卖烤地瓜的,这太丢脸了!
摇晃着手中的硬纸板,就像摇晃着酒瓶一样,阿姆的表情变得有些可怜兮兮,轻声低喃了一句:
“果然,酒还是不能当饭吃啊,人生不如意时,何不尝试‘酒醉而不自知?’醉你大爷喔,我可清醒得很!”
饿着肚子,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走回了自己前段日子待过的地块儿。
阿姆皱了皱眉,对自己怎么会回到这里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
刚想抬脚离开之时,眼角不经意的一瞥,瞳孔顿时放大了些许,视线停留在了某处。
默默地收回了脚,习惯性地眯起双眼,盯着一处长椅,那里似乎坐着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就那样呆呆地坐着,也不知等了多久多久——
好似似有所感,小女孩也转头望向阿姆,两人的视线触碰在了一个点上。
一触即分,阿姆立马颇为搞笑的把纸板竖放在身前,想要伪装成“柱子”,自己则蹲在其后,仿佛不确定般,微微侧出头小心地辨认着。
随即撇了撇嘴,心里不由想到:这讨人厌的小家伙为什么会在这?
小女孩自然也看到了小道上,那个十分突兀的褐色“柱子”,顿时咧开了嘴,忍不住捂住嘴笑出了声。
她笨拙地跳下了椅子,径直向着阿姆跑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没站稳又着急的缘故,结果没走几步,便一个踉跄,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哈——”
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幸灾乐祸的笑声,小女孩跪坐在地上,扁着嘴,不禁感到越发的委屈,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珍珠般,扑朔地掉了下来。
偶吧坏人!
啊,真的是那个爱哭包!
对于弄哭小女孩的幼稚行为,没有丝毫点羞愧感的阿姆,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也不扶她,只是蹲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略微歪过头与她对视着。
谁也没有义务要哄谁。
明明没有做错事,可小女孩就是不敢触碰阿姆那双揶揄有神的双眸,她的膝盖火辣辣的疼,可她硬是不顾那道新添的伤口,着急地抓起头发散在脸上,想要盖住自己迷人的眼窝和灵巧的鼻子,比起脚上的伤口,这才是她真正的伤口,难以愈合的那种!
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的阿姆开口说道:
“为什么还来找我?这都,额......大半夜的,疯了?”
阿姆刚想要抬手看下时间,就想起了那块已经拿去抵押了,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于是改了口。
小女孩对此一无所知,只是依旧跪坐在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东西,轻轻抽泣着开口道:
“饭!“
阿姆定眼一看,果然是一个他极为熟悉的——粉红保温饭盒,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他真的疑惑了,于是不在掩饰。
“我都这样对你了,不生气?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傻瓜吗?!”
“生气的!但是呢——”小女孩情不自禁地大声顶了阿姆一句,语气里满是委屈,结果被阿姆反过来狠狠一瞪。
想死?!
好不容易争气一回的小女孩,气势顿消,语调渐渐变低,“不能一直生气的,因为......那,那你也会讨厌我的,那......那就,就没人听我说话了。”
“我真的不是好人。”
“但是我喜欢你!”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头渐渐低下,稚嫩的脸蛋,神情却是出奇的真挚认真。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关系吗?
因为没有料想到这个答案,阿姆不禁张大嘴巴,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用力地挠了挠脸颊,这个动作是他某个下意识的习惯,不知为何,阿姆的表情少有的慌张别扭,以及隐藏极深极深的羞涩尴尬,就像一个做错事依旧被人原谅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嗯?!小酒偶吧,你干嘛?!”
“闭嘴!送你回家。”
看到小女孩想要抬头,阿姆赶紧取下鸭舌帽,然后狠狠地盖在她的头上,并且用力地压下帽檐,为了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渐渐变得即柔和又别扭的表情。
阿姆抢过饭盒,动作轻柔地把她背起,语气依旧那样凶狠:
“你要是敢抬头看我,you are dead meat(你就死定了!),真的会死的!”
“阿......阿拉索!”
连小女孩也没有注意到阿姆的这点异常,在于那明显抬高的音量,她用力地抱着阿姆的脖子,吸着鼻子直点头,弱弱地回答道。
向着她指的方向,阿姆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地与小女孩说着话。
渐入寒秋,半夜的南半岛冷得吓人,然而背上有些冻僵的女孩,却从阿姆的身上汲取到了暖意,暖得让人舍不得放手。
“那些骂你‘杂种’的人,你也不生气了?”
“耶稣老爷爷说过‘请原谅你的敌人77次’。”
“是吗?那我现在还剩几次?”
“欧巴你?快花光了!”
她靠近阿姆的耳边,颇为娇憨地笑着说,帽子下嫩嫩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未干透的泪痕。
孩子的世界再纯真不过了,如一张最为洁白明净的白纸,染上一点污渍都是罪恶。这会儿就恢复了自己原本开朗、元气的模样。
“人小还小心眼!”
阿姆撇了撇嘴,颇为幼稚地回道,这时的他少了些玩世不恭。
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肆意的流浪,其中有遭受过白眼、歧视、漠视,更有的就不细细说了。而这个小女孩,是为数不多的,愿意停下脚步,哪怕只是可怜,产生了恻隐之心,却也是给予了他善意的人。
所以,他从来就没把她当作一个真正的孩子看待。
“对了,一直没跟你说,我叫……嗯——算了,你可以喊我姜时生,我现在就叫这个!”感到别扭尴尬的阿姆一边挑肩,试图抖开小女孩依靠在肩上,一脸开心满足的小花脸,“不是‘九’,也不是‘酒’!依西!好难念!反正你不要再乱喊了,你呢?”
“拿(我)?喔,我......我叫张员瑛!偶吧可以叫我员瑛!”
“圆瑛?”
“阿尼呀,是员瑛!”
“好难念!”
“小酒偶吧好笨啊,来,跟着我念,员——瑛!”
“你......额,圆——瑛,呀!我说了不要再乱喊我名字了吧!”
“不管,小酒偶吧笨蛋!”
“阿西,胖圆!想死?!”
“讨厌,我才不叫胖圆!”
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大男孩极为幼稚的斗着嘴,乐在其中。
仅仅是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而已,张员瑛的眼睛变得明亮兴奋,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般的开心。
阿姆停下了脚步,抬头仰望这片星空,想起了自己先前对张员瑛说过的一句话,也想起了那个最爱问问题的女人,她说:酒鬼,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东西是什么吗?当然,除了酒之外。
最美的东西?
阿姆下意识的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感受背后的张员瑛因寒冷而不停的颤抖时,他才回神颠了颠,把她往自己更靠近了一些。
”知道吗胖圆?有些人是不可能爱你的,甚至还会用尽恶毒的话伤害你,只是你的爱仍过于真挚,在这个始终存在歧视色彩的星空下,一如伤心绝望的你,还是选择善意待人,但是——“
阿姆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本就不配拥有像你这么美丽的人。“
小脸贴在阿姆的肩边,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注视着他精致的侧脸,年龄还小的她根本听不懂,也弄不懂小酒哥哥的表情会如此悲伤,可不妨碍她明白一件事。
小酒哥哥好像不讨厌自己,这就够了呀!
偷偷的使了些劲,好让自己能离得他更近一点、更近一点,似乎要永远绑住他。
“呀,胖圆你夜宵吃了铁吗?好重!”
“阿尼呀!!”
“小酒偶吧?这几天你都去哪了?”
“……”
“姜小酒偶吧?”
“……西!”
“偶吧!”
“干嘛!!”
“员瑛有点困了,想听安眠曲。”
半夜四点多,能不累吗?
想了想,在身后轻缓微靡的呼吸声中,阿姆开口轻轻地哼唱道:
“when Mama said that it was ok
(当妈妈说这一切都没事)
说这一切都很好时,我们便尽管安然入睡。”
“当小酒偶吧‘said ok’。”
听着张员瑛微弱的呓语声,阿姆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黄昏色的灯光拉长两人一大一小的影子。
“哒——哒哒——”
在两人离开不久,公园里陷入了寂静,就在阴影处,悄然露出了一截黑色的鞋尖,高级的皮质,是一双优雅昂贵的黑色皮鞋,略微尖锐的鞋头弧度,却意外显得有些狰狞。
许久许久后,才蓦然响起了压抑的,细不可闻的脚步声,那是皮鞋踩地的声响,从近至远,直到彻底消失。
胖圆不知道的是,阿姆之前对她的“威胁”,何尝不是一种警告,只是针对的是另有其人罢了。
为何会无缘无故的走回到这里,阿姆向来是懒得深究的,但世间的一切皆是有迹可循的,有起因的,哪会有真的无缘无故呢?
只是不愿细想,不愿承认罢了。
注:阿姆对员瑛所哼唱的曲子:“Mama Said”——Lukas Grah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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