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爷。
爷们一枚。
18岁,很高,长得很要女人的命。
抽烟,喝酒,爱捉弄人,虽然此时此刻真心想做个好人。
如果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就这样了,虽然他希望还是能够出现意外,但上帝啊,自己要的,绝不是这种啊。
阿尼,阿尼,镇静点!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古堡吸血鬼,诅咒娃娃,教堂牧羊人,地铁索魂女鬼这种极度荒唐,迷信的事情,自己是绝对不会信的!
往好的想!
额,比如,比如——
比如像他这种,是吧,被生活揉碎践踏,还不放弃希望的人,是吧,一定能够否极泰来的。
比如他怎么会在地铁上,被女鬼索魂,杀害,对吧,从残存的尸骸里,读出他的内涵和执着呢?对吧?
比如只想拖着他的遗骸,从地铁的列车上跳出去,拖着走,能走多远走多远,最后藏在地下荒芜之地。
再长出阿姆一生中,唯一的一朵紫罗兰,对吧…吧?!
诶西吧!
自己怎么老想这些有的没的!
难道——是更为深远的可能性?
比如他自己早就死了?这辆地铁,难道真是通往地狱的雪国列车?
那他自己,究竟是死在穿越之前的那场夜酒里,还是穿越后,方才出了门口,被无照驾驶的胖圆偶吧骑着小摩的,撞死而不自知?
阿姆木然地坐着,双目渐渐失去了焦距,有些失魂落魄,便开始胡思乱想。
咕——
一阵细微的声音有些突兀,他摸了摸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
人一饿,就开始闲,人一闲,就爱犯贱。
还未到下一站,阿姆只好东张西望,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无所事事。
明明告知自己,不要惹事生非,但最终还是内心的玩性占据了上风。
无意间偏过头,待看到女孩身旁放着的包里,微微打开一丝缝隙,露出一截撕开半角的巧克力。
饿到发昏的阿姆,忍不住又想,如果每个人死后尸体都能自动变成一块巧克力多好。
巧克力的原料,就是死者的生平。
这样一来,有人成了酒心,容易吃的人微醺脸红,有人成了黑心,入喉即苦。
再有人成了一支德芙,一见钟情,世界颠倒,屁股相撞,纵享丝滑,巧克力和下雨天更…阿西吧!!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阿姆又忍不住偏头望去,待看到“女鬼”掏出手机,专注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打扰。
她好像从手机里,看到了极为开心的事情,脸上浮起了笑意。
阿姆觉得,如果她是女鬼,一定也是个漂亮的女鬼…诶,西吧!
鬼也会玩手机?
这一幕,不仅让阿姆回过神,眼神更是慢慢变得明亮,直接驱散了心中的阴霾和恐惧,终于不再害怕。
视线一扫,看着女鬼…啊不!是漂亮女人才对!
它低下了头,沉浸在自己手机的世界里。
阿姆并不心急,而是悄悄收回视线,深了口呼吸,放松了身体。
性格瞬间恢复了以往的痞坏。
学着她目视前方,有些还未散去的尴尬,欲言又止,但最后的千言万语,终是化为一句真挚的问候:
“konnbannha(晚上好)。”
他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以至于南姑娘忍不住惊讶,微微侧过头,漂亮的眼睛里,印着阿姆的身影,有淡淡的笑意,也有深深的好奇。
“konbannwa(晚上好)。”似乎根本没料到,她竟能在异乡,听到了熟悉而亲切的樱花国语。
打完招呼,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但没有能维持多久,轮到了南姑娘维系这点欲断不断的细线。
她如同一只好奇的猫,开始提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樱花人的?”
“Nendo,西武百货总店的颜料Chocolate。”阿姆指了指她围巾下,粉嫩的嘴唇,颇为风趣,嘴角忍不住上扬,“还有,你嘴边还未擦去的巧克力渍。”
南姑娘闻言,轻轻抹去了嘴角的巧克力,下意识放进嘴里吮了一下,甜腻可口。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些诱人,靡气,连忙回头,坐姿一如既往的优雅动人。
无意,但忍不住在意,微微瞥了阿姆一眼,眼神有些尴尬和不自然,却不失少女般的羞涩感。
霎时,气氛有些暧昧,面对仿佛一出场,就开了挂的选手,她觉得应该保持距离。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再次陷入安静的氛围中。
阿姆察觉到她视线,也知道不经意间拨动了姑娘内心的涟漪。
依旧保持绅士风范,目视着前方,继续下一步:
“祝你今晚的演出顺利进行。”
这下南姑娘没了笑意,反而直接转头,直勾勾地盯着阿姆,目不转睛。
眼里满是警惕和震惊。
她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抱歉。”这个时候,阿姆主动顺势侧过身子,能够与她直接相对而视,他摊开手,语气充满了歉意,“我注意到你的鞋子。”
南姑娘抱着膝盖,向下弯腰,眼里满是疑惑,看着自己的脚,坐看右看,左思右想,也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于是抬起头,歪着小脑袋,眨了眨眼睛,姑娘的眼里满是问好,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娇憨可人。
“我注意到你的脚步动作,脚尖踮起,并不是单纯的坏习惯,而是芭蕾舞里的基础而经典的美艺。”
看到陌生女人眼里的惊奇,好奇之色越发强烈,阿姆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指着她包里的巧克力,有些情不自禁的羞涩。
“嗯,其实我,也好久没有尝到家乡的甜头了。”
“嘻,给你。”南姑娘没有多想,只是善意的笑了一声,拿起整包巧克力放到阿姆的手心。
“Ookini(谢谢)。”看到食物,阿姆开心蹦了一句大阪方言。
“哈哈。”南姑娘温柔地捂了住嘴,她被被阿姆十分接地气的方言逗笑了。
卡兹——
阿姆当然不在意,一边感受久违的甜意,一边回以一笑,“你的每次触地,更不是单纯的机械动作,而是自然、流畅,日常生活的简单动作,如同舞台表演,典雅而富有音乐感。”
“嗯。”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鬼……贵名媛!但是,我想没有一个名媛,会搭地铁的,对吧?”
“(是的)!”
她觉得真的很有趣,时不时抬起眼帘,与阿姆对视,而后低头压着围巾,不让自己的笑声太过肆意。
“那你怎么知道我有演出?”她还有最后一个没有解开的谜底。
阿姆没有刻意营造什么浪漫。
只是一副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如果解释,才不会让佳人误会的小心模样。
就像牙牙学语的孩子。
不清不楚。
“你的领子有点湿,天没下雨,姑娘没嫁人。”
“哈!嗯嗯,然后呢?”
就像校园里的少年,不知该如何对喜欢的人说话时的害羞。
自言自语。
“所以我猜你刚刚洗过澡,不是去约会,就是去演出,我无意冒犯,但佳人如你,约会是绝不会坐地铁去约会的。”
“你看的真多。”背靠着椅,从窗外望去,夜空岑寂。
目光从外景移到他的身上,这个角度,恰好逆光打在他的侧脸,如上帝的惊艳遗作,如石雕般的精致,完美而深邃。
“我只是见得多而已。”面对淑女的审视,阿姆不再躲开她的目光,感受她流露出的憫静和窈窕,他的眉毛不经意的轻挑,却不轻佻。
“下一站,遁村洞三号。”
起身,等待门打开的时间里,南姑娘看着低头不为所动的大男孩,大大方方地一笑。
“那你愿意去看我的演出吗?之后,说不定我们可以喝杯咖啡,或者——打游戏?”
阿姆直接猛地起身,吓了姑娘一跳。
忍着疼痛,他低沉着嗓音。
“我最喜欢Game了,尤其是狂野,危险,让人呀咩的那种。”
“hongtoni(真的吗?)”姑娘下意识地拉长了声音。
两人说着说着。
他越离越近,最后悄悄贴上了她,甚至看清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再近些,都能够用牙齿撩开她的围巾,触碰她的嘴唇了。
灯光打在阿姆的脸上。
落在男孩脖子处的蓝色梨形耳坠上。
落在姑娘红红的耳廓边上。
她看见了他毫不掩饰,充满侵入性的挑衅。
他看见她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是笑意。
“真的。”
“去哪里?”
“汝矣岛。”
“扑哧,嗯?”
“干嘛?”
“唔,那你坐反了。”
“……”
“哈。”
“西吧!!”
你不撕开外面包裹的包装,永远不知道下一支像笔芯的巧克力,会是什么味道。
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巧克力工坊,我们品尝别人,做着自己,等着被别人品尝。
人还是刚认识的时候好。
虚伪又热情。
新鲜又浪漫。
南姑娘眼里满是忍俊不禁。
她看着阿姆撕开伪装,赶着投胎似的,将巧克力塞进嘴里后,直接窜了出去,坐上正确的班车。
这才,删掉了还未接通的“报警号码”。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滑动了接听,目光依旧留在阿姆那狼狈不堪的背影上。
“Konnbannha(晚上好)。”
“名井南,别闹了,你到了没有?!朴代表nim找不到你,现在快疯了,逮着人就骂。”
“米亚内,没有呢。”
“为什么?”
“坐过站了。”
“为什么?!”
名井南独自一个人,在冒着冷的站台处站着。
耳边他的话,还清晰记得。
能猜到她是芭蕾舞蹈演员?真厉害呢。
不过,其实这个男孩猜错了,嗯,严格来说,其实也不算错啦。
眼前,四下无人。
于是她悄悄立起脚尖,披着黑色的薄衫,背影望上去,如一只优雅至极的黑天鹅。
动作优雅而慵懒,她朝着手机笑着说: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傻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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