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人准备启程回西京的时候,朝廷得讯:在新春的爆竹声声中,赵廷美于房州府邸内吐血而终,年仅38岁。
皇帝兄弟姐妹七人,多年来先后亡故,唯独剩下皇帝与赵廷美,因此虽然皇帝看重皇位,但许多事情上也是十分偏宠赵廷美,任着自己这唯一在世的亲弟弟胡闹。
但好景不长,在滔天权势的诱惑下,赵廷美愈发不愿意安分,原本亲王长期序位宰相之下,只有先帝曾下诏规定晋王、也就是当今皇帝位居宰相之上。而赵廷美自觉都是兄弟自己也应该享受这个待遇,因此不停给皇帝施压,这也是兄弟二人最终决裂的缘由。
但这“分道扬镳”的始作俑者还是赵普。赵普原本只是看出了皇帝的心思,想为皇帝除掉赵廷美、遂了皇帝传位给儿子的心愿,顺便排除异己,将与自己分庭抗礼的卢多逊拉下马,才设计让赵廷美三番两次犯了皇帝的忌讳,最后还利用亲王之制彻底让赵廷美被皇帝厌弃。
谁料赵廷美被贬后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到了房州没几日便病得下不来床了。
皇帝虽然习惯性虚情假意,但他对这个弟弟的爱也是真的,自他得到赵廷美病重的消息,整个人就变得暴虐起来,就连高才人怀了身孕都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可就在皇帝腾出空准备接自己唯一的弟弟回京城养病的时候,赵廷美却突然病逝了,皇帝也不知是自责还是愤怒,总是是一病不起,亲近的大臣来看他,他总是呜咽流涕道:“原本不过是因为延彦太不谨慎,我想让他去房州思过一番罢了,刚想着今年就恢复他的官职爵位,可没想到他就这样去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人,最终也都是没有了。”
没多久,皇帝复封赵廷美为涪王,谥号“悼”,为发哀成服,赐夫人张氏玉齐国夫人号,次妃潘氏永嘉郡夫人号,待扶灵回京,再次启用子婿赵德恭等人,并且借由将赵普的两个儿子全部贬谪、并让赵普的两个女儿即日出家为尼。
“王爷似乎心情不好,”陈王府中,娇羞可人的张氏从身后轻轻环住了赵元佑,“我亲手做了些点心,王爷不如去用些?”
“不必了,你刚刚小产,还是要多休息,”谁料赵元佑摇了摇头,“如今四哥风头正劲,老六又误打误撞娶了韩国公的女儿,可我呢?爹爹虽然没有原谅李夫人,但是对她的孩子却是不差!”
张氏脸上忽然起一种古怪的神情,但目光却更深亮,想了一会儿她放开了赵元佑,幽幽道:“陈王不如去找赵大人合作。”
赵普?赵元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是了,当年先帝之死和先帝的两个儿子之死、加上如今的涪王之死,都与赵普有脱不了的干系,赵元佐极为厌恶他,连带着其他几个皇子也不待见赵普,如今皇帝也对赵普改了态度······
“备马!”想到这里,赵元佑也不顾张氏,在座位上一跃而起,一脸亢奋地走出了府门。
虽然都是皇帝的儿子,但是赵元佑的生母,李艳娘,当年因刺杀皇帝而死,皇帝对赵元佑虽说也算不错,可因为李艳娘的缘故,对赵元佑似乎总有一种疏离之感。
在王府那几年,一直是身份低微的李雁儿带大赵元佑的,皇帝自己也不怎么过问,之后皇帝登基,虽说也为赵元佑换了养母,却只是把赵元佑交给不受宠的吴宜修养着,并不似李夫人的几个孩子,全部养在宠妃孙宁馨膝下。
赵元佑自认有野心也有才华,他不愿意屈居人下,为了那个位置,他一直在努力,只可惜收效甚微,所以他知道,没有靠山他就永远不能成功,所以他现在必须争取赵普,之后就是要争取继后的支持,让自己在前朝后宫都有所依傍。
赵元佑到赵普府上的时候,赵普正在厅上与继室和氏聊着什么,见赵元佑来了,急忙起了身:“陈王大驾光临,臣竟不曾远迎,实在失礼。”
赵元佑则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垂首笑道:“赵大人两朝宰辅,岂能让大人迎我?”
“哈哈哈,”赵普大笑起来,示意赵元佑入座,“不知陈王今日来所为何事?”
赵元佑很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随后接过女使手中的茶盏徐徐道:“在下是请赵大人帮忙的。”
“王爷为何如此如此笃定我会帮你?”赵普心领神会,眼角微微弯了弯,破有深意地笑了起来。
赵元佑忙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对赵普深深一拜道:“我出身不高,想要出头必是要有您的匡助。”
“王爷如何笃定我会帮忙?”赵普脸上的笑容不变,他盯着赵元佑的脸,想要看穿些什么。
“大人,”赵元佑目光狡黠,看的赵普的心突然一冷,“涪王之死,似乎也与您有关,想想我二哥对先帝和涪王的感情,若是他做了皇帝,您会有什么下场?六弟、七弟、八弟、九弟不是李夫人所生就是李夫人所养。就算是十弟,他的生母臧氏也是孙贵妃的表妹啊。”
赵普的脸上阴晴不定——赵元佑说的没错,皇帝这几个孩子里,赵元佐、赵元休、赵元傑、赵元偓是一母同胞,自然是一体同心的,而赵元俊的母亲任氏一生下他便撒手人寰,他自出生便在李夫人膝下抚养。
除了这几位皇子,唯有赵元佑和刚出生的七皇子与李夫人无甚关系,可是七皇子的生母臧缃纭跟那几个皇子的养母孙宁馨是表姐妹,柴绍情对臧缃纭可是有养育之恩的,所以除了赵元佑,他还能有选择吗?
答案显而易见,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皇子登基,都有可能把赵普大卸八块,除了赵元佑。
“郎君,”赵普下定了决心,于是微笑道,“若您想坐稳太子之位,六皇子、七皇子尚年幼,自然是眼下不必考虑的。那除了楚王,便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五皇子了。”
“赵元休和赵元俊那两个小子只知道儿女情长,赵元傑那小子因为当年李夫人的死更是常年不见人,现在根本不知所踪了。”赵元佑抿着茶汤,一一分析道。
赵普也不急躁,继续缓缓道:“是啊,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不堪大业,有甚为明显的软肋和缺点,所以只要稍作牵制即可。所以这诸多皇子中,您只肖对付楚王便可。楚王此人重情义,想要对付他也并不难,只要对他身边的人下手,便是水到渠成,眼下官家不许人告诉楚王涪王离世的消息,这不正是可以利用的地方吗?”
听到这里,赵元佑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立刻起身放下茶盏恭恭敬敬地对赵普深深一拜道:“大人妙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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