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封后大典,宫内外都在忙碌,日子也算平静,这年的腊月初一,封后大典也如期而至。
天色刚微微亮,宫人们便匆匆准备了起来。
集英殿寝殿中,皇帝已经起身,在宫女的服侍下,皇帝简单洗漱完毕,一列宫人立刻托着托盘徐徐而进:织成云龙纹绛色纱袍、白袜、黑舄、白纱中单、方心曲领、绛纱裙、腰束金玉带、蔽膝、佩绶、二十四梁冠一一呈现在皇帝面前。
皇帝端庄威严地站立着,看着宫人们一件件为自己打点华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另一边的仁明殿,李素妍几乎一夜未眠,早早的便起身,她并不稀罕什么后位,但她做了皇后就可以对全家有个交代更可以保护赵元佐了吧。
想到这里李素妍便有些开心了。
温玉急吼吼地指挥着小宫女准备好汤浴,池中放了一层新鲜采摘的花瓣,李素妍徐徐走进汤池之中,一旁的侍儿为李素妍擦拭着身体,在她瀑布般的黑发上一层层涂抹着香气浓郁的牡丹发油。
随后八名宫女端着托盘走上前来,将九龙四凤冠、青纱中单、腰饰、深青蔽膝、青袜、青舄、白玉双佩及玉绶环尽数呈上。
李素妍看着眼前深青色五彩翟纹的衣装,眼中掩藏不住地兴奋。她轻轻抚摸着那九龙四凤冠,心中说不出的喜悦。
那九龙四凤冠以漆竹丝编成圆形冠胎,冒以翡翠纱,十分精致。
冠顶翠龙九条、金凤四只,冠身上部铺有四十片点翠镶珍珠的如意云,下饰大珠花十二树,即用珍珠串成牡丹花,两朵为一树,饰有蕊头二个、点翠花九叶。飘枝花十二枝,每枝有珠花一朵、半开一朵、翠叶五叶。
大珠花缀于冠身下部、口圈上沿,小珠花在大珠花之上,缀于珠翠云之间。冠底口沿外侧为翠口圈,上缀珍珠宝石钿花及翠钿各十二个,托里镶金口圈一周。
博鬓安在凤冠后部,前端如椭圆形,往后渐收,左右各三扇,嵌在金钑龙吞口中,每扇上皆饰有金龙、翠云、珍珠等。博鬓朝向前方一侧的边沿缀有珠络,并垂珠滴,华贵无比。
温玉将李素妍柔顺黑亮的青丝盘好,宫女们也忙不迭地将华服为李素妍穿着整齐。
随后温玉看着铜镜中的李素妍,赞叹道:“娘子真是天生丽质,戴上这九龙四凤冠想必更是神采奕奕。”
李素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镜中端庄华贵的自己,仿若正值盛开娇艳华贵的牡丹。温玉等人缓缓将珍珠花钿粘贴妥当,让李皇后显得更加摇曳生姿。
“娘子,凤辇已然陈设在仁明殿外等候您前往集英殿受封了,之后您便是要搬去集英殿居住一晚,您的一应宫人都会添置一倍。”沈月提醒道。
李素妍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一口气,便向殿外走去。头上顶着沉重的凤冠的她只能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凤舆。此时仁明殿外已然摆开皇后的全副仪驾,在司仪的引导下,凤驾向集英殿平缓沉稳的移动,身着崭新衣物的内侍们全部跪伏于地。
集英殿的大殿之上,皇帝威严地坐在龙椅上,中和韶乐奏隆和之章,宗室亲贵,满朝文武肃立,静静望着李素妍,现在已经是李皇后的李素妍,乘着凤辇踏进正门。
仙韶使与副使奏起庆平之章,皇后凤辇分毫不差的将舆在集英殿台阶之下,李素妍深吸一口气,扶着温玉的手走了下来。
李素妍攥紧拳头,缓步向上台阶。
这一步步会将她送入青史留名,也会送李家平步青云。
此时皇帝安然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淡然地望着自己美丽的皇后,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内监拉着尖细的嗓音,伴着李素妍徐徐的步伐宣读了册后圣旨。虽然李素妍是皇帝的第三任皇后,但是淑德皇后尹氏与懿德皇后王氏都是死后追封,因此李素妍是皇帝即位后的册立的第一位皇后,也是本朝第一位行大礼册封的皇后,故而尚书内省准备得分外隆重而周到。
在此之前,为了庆贺皇后的册典,皇帝更是下令宫廷内外,赐大宴五日;京城人民,也遍赐大酉甫三天,并赐群臣共登丹凤楼。
此刻自丹凤楼向下望去,汴京街头人头攒动,各方人士都来参加这场盛会。
大街上有推山车的,跑汉船的,耍杂技的,驯兽的,各色人等,在街道上来往穿梭,演出着这一台好戏。
众人不由得都开始赞叹皇帝的仁德,甚至有几位世家的有才年轻公子还打算吟诗赋词来赞美皇帝此举,赵元佐望着眼前的场景很想离开现场,却被赵元休一把拉住,赵元休对赵元佐摇了摇头,赵元佐叹了口气便站在原处没有动。
而丹凤楼下,根据皇帝的吩咐,尚书内省邀请了京师及附近的耆旧老人,在此设宴赐给酒饭。并且命人奏乐助兴,这些老人都曾饱受战乱,晚年得此殊荣一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皇帝看着这些呜咽着说不出话来的老人们,脸上写满了得意,然而潘绿意和冯茜蒙不住地摇了摇头,就连一向对这些无感的赵元休都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爹爹这一手拉拢人心的手段。
丹凤楼下异口同声高呼“万岁”,看得皇帝心花怒放:“难得万民同心,传旨,宴会延时三日。”
“官家,”李神福刚想接话,拿准皇帝心思的李素妍急忙道,“官家新册立皇后,与民同乐,本是件大好事。可自古有一句话:乐不可极,如今欢乐已经几天了,可以休止了。而且为君父的人,要无时无刻不关怀民间的疾苦。”
李素妍娇羞柔弱的样子让皇帝竟然有些迷醉,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接上李素妍的话。
李素妍见皇帝并未接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便接着道:“官家,在欢乐的时候,尤其要想到民间必有很多没有欢乐的人。像这样的欢乐,固然是官家对臣妾的恩典,但臣妾以为适可而止就行了。所谓‘高楼一席酒,穷汉半年粮’,愿官家多听民众的辛苦,不要陶醉于单纯的颂扬。”
皇帝本想发作,但是转念一想,立刻换了换了一副面孔,温和地握住皇后的手,深情地说:“皇后说得很对。能及时劝谏我,提醒我,难得上天赐予我一位如此贤德明理的皇后啊。”
两个人在这边互吹互擂,看得一旁的赵元休和赵元俊一脑门的黑线,倒是一直不太说话的陈王赵元佑突然插嘴:“圣人真是贤德,恭喜爹爹得此贤后。”
“恭喜官家,得此贤后。”见赵元佑如此歌颂,在场的人不管是否真心,都齐声恭贺道。
“这京城的风仿佛更大了呢。”
丹凤楼上热闹非凡,不远处的刘绮雪看着却一脸凝重。
她执意抗旨回京也要来看看这恢弘盛大的景象,也并非是为了别的,只是想知道这个女人是个怎样人,想知道赵元佐一直深情所寿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绮儿,”孙宓馨轻轻喊道:“天似乎有些冷了,你加件披风罢。”
“我没事”刘绮雪摇了摇头,并没有接孙宓馨手中的披风。
钱婉不懂这些,但她看着刘绮雪不高兴心中也十分惆怅,她歪了歪头、乖乖巧巧地走到刘绮雪面前紧紧握着刘绮雪的手道:“阿姐,我们回去做桂花糖吧?”
“好,我们回去吧。”刘绮雪突然笑了起来,随后拉着钱婉的手,又深深的看了看远处丹凤楼上洋洋得意的李素妍,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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