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女孩子忙进来护自己的东西,当时就乱成一团。
齐小红见别人的扔不掉,又跑到自己的床边,把整床被子都扔到地上,又上前踩了几脚。
“我这就喊人来,都看看,这沈含玉欺负人,你们保卫科就是帮凶!”
“那是什么?”房同志突然指着齐小红的床板说。
大家这才看到,中间的一块床板系了一根红绳儿,房同志走了过去。
“一根绳,别转移话题,大惊小怪的!”齐小红不屑地转身。
房同志已经把红绳上的绳结给打开了,叮当,床下有东西掉到水泥地上,声音清脆。
所有人都不动了,齐小红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张地转过身。
“这可不是我栓的,这绳我没见过!”齐小红已经隐隐觉得,掉下来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忙着撇清。
房同志也不嫌费劲,已经四肢着地,把胳膊伸长,进去掏了起来。
没出一分钟,他从床下钻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金丝绒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副沉甸甸,金灿灿的足金龙凤镯。
“这可不是我放的,跟我无关!”齐小红的脸色已经变了,努力辩解着,竟然向沈含玉投去哀求的目光。
“找到了,谢天谢地,不然我都解释不清了,好像这镯子就不存在一样。”沈含玉双手合实,含泪道。
“还是去做下笔录吧,走吧,小齐同志。”张科长最后一句,可是咬得死死的。
齐小红咬紧牙关,一跺脚,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沈含玉做笔录就简单了。怎么收到的镯子,几点送回宿舍,几点离开。
几点回来发现不见了。
乔师父也跟着做了证人。
她出来时,齐小红还在里面。门关得很紧,听不到动静。
她按保卫科的人说的,在纸上都签好名,就听外面有动静,来了一辆警车,这是公安到了。
看来齐小红的问题很严重。
乔师父没去仓库,做了一个简单的笔录,就等着沈含玉出来。
“没丢就好,可吓死我了。”乔师父长出了一口气。
“师父,你带回家去吧,我也怕了。”沈含玉的脸阴沉着。
“找到了,还不高兴?齐小红这种人,也活该报应。”乔师父向里面狠狠吐了一口吐沫。
“这事儿,唉,再说吧。”沈含玉叹口气,把镯子包好交给乔师父。
两个人正往出走,突然里面出来一群人,中间带着手铐被人架着的正是齐小红。
她一眼看到沈含玉,突然跳着脚叫起来。
“沈含玉!我没偷!我真没偷!你给我作证去!”
“我怎么给你作证,东西在你那里找到的。”沈含玉哭笑不得。
如果是没人发现时,她偷了又还回来,沈含玉可能就算了,现在都报了警,把人都折腾一通,总要给大家一个交待吧。
“沈含玉!我真的没偷!救我!我不要蹲监狱!”齐小红跳着脚叫,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旁边两个男人都按不住她。
转眼他们已经到了警车前,张科长帮忙,按着齐小红的头往警车里塞。
沈含玉突然怔在原地,这场景如此熟悉,当年她……
她全身发冷,那是发自内心的寒冷。
警车的鸣叫盖住了齐小红的哭嚎。在场的每个人都像刚做了一场噩梦,脸色都不怎么好。
“你是不是冷了?快回办公室吧。”乔师父贴心提醒道。
“好,师父,那我……”沈含玉停下来,她分明看到对面的松树下,站着宗青时。
他的脸色跟那些人无二,这个场面似乎也震憾到他了。
他向沈含玉的方向狠狠盯了一眼,突然大步走过来。
沈含玉想逃,可是腿软的厉害。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不要再来折磨她。
“你不想落得跟齐小红一样的下场,你就离宗家远远的,别说我没警告你!”
“你谁呀!你放屁呢!我们小玉好好的,不偷不摸的,跟她怎么会一样!”乔师父可不干了,上来就怼宗青时。
宗青时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又向沈含玉逼近一步,“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我知道。”沈含玉总算挤出三个字。
“你知道?嗯?”宗青时怔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沈含玉说出这样的话。
“你,走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沈含玉说完,转身向办公楼走去。
宗青时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肯移开视线。
“青时哥,你看什么呢?那个女人又说什么了?”曲芳苓跑过来,挽起他的胳膊。
乔师父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到现在她才明白眼前的是谁。
这人物生得是极好,怪不得小玉鬼迷了心窍儿。
乔师父长叹一声,不管了,情这事儿,谁说得清呢。
原本她还想劝沈含玉,别太上赶着了。可是今天一瞧,这两个人明明就是一对,为什么就拧巴呢?
这王大姐不知怎么叫晦气呢,一共两个手下,一起都给弄进去做笔录了,工作不用干了。
“小沈,找到了?”见沈含玉回来,王大姐马上迎上来。
“找到了。”
“我听说是齐小红干的?这家伙胆还挺大,这回好了,工作不得混丢了?”王大姐就看不上齐小红,笑嘻嘻地说,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是她干的。”沈含玉坐到椅子上,人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话怎么讲?”王大姐一听有八卦,马上凑过来。
“她八点多回家去了,那时我不在,也没人发现镯子丢了,如果在她身上,带出厂子多好,何必费尽心力藏起来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齐小红,万一就这么点心眼,觉得自己藏得仔细呢?”王大姐摇了摇头说。
“可能性不大,她可不是傻子,有时智商也挺在线的。”沈含玉怎么也不相信是齐小红做的,是因为证据太明显了吗?
三师父说过,越看上去真实可信的证据,越可能是假的。
她总觉得哪里不去。
“那你说是谁干的?”
王大姐一句话把沈含玉给问醒悟了,这件事不能乱讲话,这可关系到一屋女孩子的清白。
如果她现在把话放出去,只怕这几位都洗不干净了。
到时齐小红洗不干净,人可能进去了,另外这几位,洗都没有机会,只能忍着听闲话,那可是够坑人的。
“我就是胡思乱想,人赃俱在,我还瞎说什么。”沈含玉自己认了一个错,把满脸狐疑的王大姐打发进屋里去了。
“小玉,找回来了?这齐小红眼皮拉浅的,真不是东西!对了,已经找过我了,要找我婆婆,要手镯的发票,可能要算涉案金额。”关悦跑进来的,这速度跟她现在的吨位不成正比。
“阿姨找到发票了?”
“找什么找?这是他们家祖传的,我结婚时都没舍得给我。现在是拿来报答救大孙子命的恩人,什么都舍得了。”关悦笑道。
“祖传的?那值多少?”
“这可不好说,听我公公说,这是他的祖上有个进宫当差的,是宫里赐出来的东西。”
“太监?”沈含玉失声问道。
要是祖上是太监,怎么还没绝后啊?
“太什么监!你个小脑袋瓜想什么呢?是个进去做乳娘的,奶大了一位大格格,后来嫁给什么王爷了,反正皇上很喜欢,东西没少赐。奶娘跟着也没少得。”
“那这东西不是很值钱了?”沈含玉担心起来,如果这样说,齐小红的罪名更重了。
“那不正好,她自己作的。”关悦可没有同情齐小红。
沈含玉心情跌入低谷,她发现,用寻常的办法已经很难解决这件事了。
偏郑素梅还来捣乱,她不知在哪里听说这件事了,跑来质问,鞋差点都跑丢了。
“小玉,这事不是我说你,你怎么糊涂到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不送回家存着,真丢了怎么办?”
“呵呵,我怕在家也不安全。”沈含玉苦笑道。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郑素梅也不是吃素的,平时在单位吵架厉害呢,当时就跳起来了。
“我的意思是,沈肖不在家,你们两个还要上班,万一锁在家里进个小偷也是丢。”沈含玉不想现在跟她闹僵,就当她不懂事吧。
“你把镯子给我,我带回去。”郑素梅听她解释的也像样,就没深究,向她一伸手。
“让我师父带回家去了,等我用时她会给我送来。”
“什么?凭什么给她不给我!”郑素梅又跳起来。
“不是给她,是保管,这有什么好争的?”沈含玉手里的报表越填越乱,她抬起头,专心对付郑素梅。
“我不管,你给我交出来!”郑素梅现在是明摆着说不出理,可是还想胡搅蛮缠。
沈含玉懂了,这是在家里,沈厚白架过火的,专门来找她吵架,就没想过要讲理。
“你别闹了,这是办公室,让人听到不好。”沈含玉把笔放下,轻声说。
“你还嫌不好?你怕吗?”
“我怕。”沈含玉不动声色抬起头,郑素梅看着她的脸色,突然有些怕了。
“你这给谁脸色呢?”郑素梅咳了一声,语气缓和下来。
“你不要闹了,回去吧,这事怎么安排我自有分寸。还有一句话,希望你记住了,不要再听他的了,他给你指的路都是死胡同。你可想好了,如果我不帮你,他早晚还要故态重萌,到时你怎么办,自己想吧。”
沈含玉这个威胁还挺有用的,郑素梅一溜烟又跑了。
齐小红不在,办公室有点忙不开,王大姐到处寻找合适人选。
这段时间内耗太大了,损失了一个白小凡,又去了一个齐小红,那边办公室下放了一个小蔡,办公楼这边好像一下就紧张起来。
车间那边都听说要调人过来,削尖了脑袋,无奈没有学历,也没有能力,只能做做春秋大梦。
“王主任,其实唐主任的小秘书还是不错的。”沈含玉看好了时机,推荐了一下。
“她?我可没看中,笨哈哈的,还有点拧巴,跟啥人学啥样。”王大姐摇摇头。
“您也说了,跟啥人学啥样,她跟着您,不就学出来了?底子不错的,您看。”沈含玉拿过文件夹,把几天前的会议记录递过去。
“这是?”王大姐看出来了,不是沈含玉的字体,字没有她的好看,倒也规整,会议内容记录的很完整,头头是道的。
“上次我胃疼,她做好了给我送来的,我看业务能力不错。”
“这么看也还行,你看好的人,也应该错不了。”王大姐也活心了。
“那就调上来呗,反正缺人。”
“可是我从车间直接要人不好吧?”王大姐一想到唐主任那人,就讨厌。
“您怎么忘了,唐主任不是想要小蔡吗,正好给他,也做个送水人情了。把小秘书抽上来就是了。”沈含玉一席话,把王大姐给点醒了。
她听沈含玉的,没直接找唐主任,先把小秘书叫出来问好了意见,才能进行下一步。
王大姐前脚出门,技术室后脚就出事儿了。
开始她只是听得一声闷响,震得窗棱子都嗡嗡叫。她忙跑到窗前看向车间的方向,没烟没雾的,不像有事儿,这才略放下心。
一个电话过来,听到技术室三个字,沈含玉吓得手都麻了,顾不上办公室没人,一溜小跑去了技术室。
发生了一个小爆炸,门窗都震碎了,地上有许多碎玻璃,还有些血迹。
沈含玉四下张望,不见宗青时的影子,腿都软了。
技术室的人已经组织好灭了火,一个个烟薰火燎的,脸上都是黑灰。
曲芳苓也站在人群中,她比别人还要惨,一张脸都薰黑了,头发也炸着,像鸡窝一样。
要不是那口白牙,沈含玉真认不出来她。
沈含玉真想冲上去问,宗青时在哪?
就在这时,他就出现了。
他的手里多了一条湿毛巾。看也不看沈含玉,径直走到曲芳苓面前,轻轻擦拭起来,一下一下。
沈含玉的心又疼了,她扭身走出来,可还是慢了一步,听到宗青时轻声对曲芳苓说,“受伤了吗?还是受了惊吓?我真不应该带你来……”
沈含玉走出门时,正好泪珠滚下来,正好撞到张宾身上。
“小沈,你没事吧?”张宾见她在哭,吓了一跳。
“没事,我先回办公室了,没人看家,怕有人找。”
“你等一下。”说话的是宗青时,他竟然追了过来。
沈含玉回过头,用惊恐的目光盯着他,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可是宗青时似乎并没有那个打算,他又走近了两步,停在一米开外的地方。
“有事吗?”沈含玉一直不说话,张宾觉得好奇,多问了一句。
“我跟她单独谈一下。谢谢。”宗青时看也不看张宾,一句谢谢就把他打发掉了。
“我想跟你说,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沈含玉的嘴唇抖得厉害,她用力咬住,一语不发。
“我不会再闹,也不会再折腾你。你好自为之。”宗青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只要记住一点,我不会让你进宗家门,不会娶你。只要时间一到,我就和小苓登记去了。”
沈含玉听他若无其事的把这些话说完,又转过身,恰看到曲芳苓从屋子里出来,可怜兮兮看着他。
他大步迎上去,伸手一揽,曲芳苓就被他搂着进走廊了。
沈含玉这才有机会逃,只要不受他的伤害,去哪里都行。
他说的太明确了,她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当然也包括订婚,只要他的法定年龄够了,户口薄上写上的名字只能是曲芳苓。
王大姐已经回办公室了,春风满面,看来谈得不错。
“小沈,你可真厉害,看人真准。我跟小秘书谈了,很快让她过来。”
“王主任,不要这样直接调。你要等一下,沉住气。”沈含玉马上说道。
“为什么?”
“唐主任这人阴险,你把他不要的人直接调上来,会得罪他的。等他把人踢出去了,你再曲线救国,还能好一些。”
“得嘞,就听你的,好样的!”王大姐现在对沈含玉是服首贴耳。
“刚技术室爆炸了,还好只是一些物品损失。”沈含玉汇报了一下。
“什么原因?”这事儿不归办公室管,可是王大姐要了解情况。
“据说是操作不规范,那个叫曲芳苓的,不懂装懂,头发都糊了。”沈含玉说到这三个字,嘴里发苦。
“是美院来学习的人?怎么这么不上心,快到年底了,可不能出大事儿,你拟个通知发下去吧,强调一下。”王大姐的主动性高,这也是讨领导喜欢的原因。
写个小通告对她是轻声熟路,刷刷刷写好,让王大姐看过签字,就去印刷了。
这些天没有齐小红在,她行动起来是真不方便。挡将牌都没有了。
这个小爆炸看似没什么损失,不过是后勤要忙上半天换玻璃什么的,实际经济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王大姐这个通知下来就厉害了,快到年底了,大家都要提个醒。
无形中又给各部门增加了几个开会的理由。这样一来,沈含玉就要各总门跟着走,总结汇总。
沈含玉跟小秘书交了一个底儿,让她稳住,等着唐主任把她调到车间,再杀回到办公室。
小秘书对她很是信任,一口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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