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核电厂其实是尤科斯反应炉,我就该知道。
一颗表面肮脏斑驳的大圆球,半径达百米,光芒在其中跳跃着,许多漆黑的管子连到圆球表面,仿佛囚徒的锁链,让我觉得这圆球像是个正在被折磨的待产婴儿。
一些面容酷似叶格丽的少女守在圆球外,她们各自有各自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都装修的如同公主的小屋,她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尽相同,有的是哥特风,有的是萝莉风,有的是古风,有的是贵妇风,这些活尸的冥火各处弥漫,让我仿佛身处于虎穴的羔羊。
我很不舒服。
巴提克斯低声说:“我听到消息,朗利·海尔辛消失了。”
我:“那又如何?”
巴提克斯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居然能让叶格丽自断臂膀。”
我不必告诉他我那无尽阴谋的暗影,我说:“当她以为高枕无忧时,她就会剪除身边的不安定因素,尤其是掌握军权武力者,古今中外,那些急躁的帝王,莫不如此。”
巴提克斯喜道:“的确,海尔辛嚣张跋扈的.....叶格丽早就在忌惮他。而且她现在有了替代品。”
她只不过是化整为零,但零永远比不上整。叶格丽的女儿虽然很强,但在大衮面前什么都不是。
叶格丽以为足够了,可她们远远不够。
我们身在高处的一根横梁上,巴提克斯生怕我连累他,时刻东张西望。
他说:“我听说这里另有守卫,很强的家伙。”
这时,尤科斯反应炉发出鸣叫,一侧门打开,从中走出另一个叶格丽的复制体,但这个复制体神情空洞,像是个刚下流水线的假人。
只听其中一个穿着哥特衣物的叶格丽女儿嗔道:“唉,又一颗炸弹。”
另一个贵妇风的说:“母亲的实验要做到什么时候?就这么直接送过去只是浪费弹药罢了。”
中国古风的说:“反正母亲的弹药是无限的。”
萝莉风的哈哈笑道:“她一窝能下四、五个!”说完此言,她注意到其余姐妹都瞪着她看,她神情惊骇,忙道:“不,我没有讥讽母亲的意思,你们别告密!”
还有一个穿着丝绸长袍的说:“可我觉得她们很可怜。”
另外四人齐声说道:“可怜?你难道脑袋坏了吗?这些炸弹可没脑子。”
丝绸长袍抚摸炸弹的脸,眼中充满了泪水,说:“不是没脑子,她们还没有学会忧伤,生命就即将结束。”
另有一辆推车前来,我看见其中是人的新鲜尸体,一个个部件被整齐地分类保存,那些手足很纤细,是小女孩的。
她就是用这些零件制造炸弹,成功获得智力的,将被她提拔为心腹,作为女儿留下,没有智力的,就是她对外的致命武器。
巴提克斯低声说:“真是大开眼界。”
我释放出暗影,刹那间,整个核电厂被拉森魃的黑暗之神所笼罩,再没有声音可以传出去。
叶格丽的女儿们厉声尖叫:“怎么了?”“有敌人袭击!”“哪个不要命的胆敢袭击我们?”“我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其中一人——应该是那个丝绸长袍——说:“全都小心,敌人很强,这是拉森魃的法术。”
绿面纱与安纳托里钻出阴影,冲向一个敌人。那个叶格丽女儿痛呼起来,挥手反击,她的力量达到了惊人的一百弥,手中的冥火充满可怕的辐射,但绿面纱的蝗虫群封住了她,安纳托里的天地元一刺中了她的胸膛。
她惨叫着倒地,可并没有死。
她们喊道:“怀莉!怀莉!”
海怪的身躯瓦解,变成龙虾与章鱼,挥动锋锐的爪牙与触须,一个叶格丽女儿叫道:“还我漂亮的衣服!”她口中喷出冥火射线,但对扭曲与畸变到了极限的海怪而言全无作用,他的皮肤能化解一切能量。而一层阴影裹住了海怪,两人的怪力足以抗衡。
吞噬者张开嘴,大口呼吸,那声音让叶格丽的女儿们惊惧万分:“他在吃什么?”“我感到脑子痒痒的。”“他在啃我们的脑子?”她们乱了方寸,想要靠近吞噬者,但又像蝴蝶躲避着蜘蛛网般本能地望而却步。
那个穿哥特服的叶格丽女儿扑向离她最近的瘟疫修女,一拳朝她的脸打去,但瘟疫修女握住了她的手,散布灵魂的疾病。这个叶格丽女儿霎时变得虚弱无力,她的灵魂已被灵魂的瘟疫感染。她颤声道:“怪物!”将辐射施加到瘟疫修女身上,瘟疫修女沐浴在这致命的射线中,却安然无恙。
瘟疫医生喃喃低语,发出无形的手术刀,目标也是灵魂,一瞬间,所有叶格丽的女儿都流下了鼻血,震惊地朝后退开。
一个叶格丽女儿喊道:“辐射全开,将他们全都烧死!”
我说:“不能大意,速战速决。”
六个议员化作六条黑龙,将当场所有叶格丽的女人缠住,她们的叫喊声很快被湮没。
瘟疫医生说:“她们都很强,无法被困很久。如果你要行动,必须尽快。”
我说:“哪一个比较好?”
瘟疫医生说:“丝绸长袍的那个。叶格丽仅存的良知却是她最大的弱点。”
我说:“就是她了,将她带走,注意斩断她与叶格丽之间的联系。”
瘟疫医生说:“这很难。”
“别告诉我你做不到。”
瘟疫医生:“如果仅仅一人是可以做到的。”
我说:“走吧。”
就在此时,一道刚猛至极的念刃朝我落下,海怪放出的暗影救了我一命。敌人再出一剑,我扔出一枚闪光弹,天地元一抵挡他那一招,然而它穿透了我的光盾,直朝我要害而来,我朝后退,鲜血从胸口渗出,我受伤很重,他刺穿了我的肺。
很强的念刃,我很少见到这么强的,这一剑的力量足有四白弥。
来者用极其别扭的姿势站立着,他双腿歪斜,弯着腰,双手垂得比膝盖更低,低着脖子,表情狰狞地注视着我。
我的血液似被冻住了一般。
海尔辛大师?
但他不是,他已经成了活尸。
我问:“怎么...怎么会是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霍克·海尔辛跳上空中,横劈了一剑,我用姆乔尼尔挡住,但同时,他的数道雷剑击中了我,我坠落在地,浑身剧痛。
他为什么会成了活尸?如果真是如此,他遗忘了一切,为何还记得念刃?活尸能使用念刃吗?
我心神大乱,这比我受的伤更凶险。我想起了死去的瑶池,想起她临终前曾经对我说:“照顾好霍克。”
绿面纱说:“他还有战斗的本能,但并不完全,他不是霍克·海尔辛。”
也许他想刺杀朗利·海尔辛或是叶格丽,最终失手被擒,叶格丽将他变成了活尸。
这个表子养的杂种!
为什么是他?他当初为什么不听我的劝?他这样伟大的英雄,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嘶哑地喊叫,释放出无穷的雷电,我的暗影被这雷电撕裂,不多时,我又多处受伤。
安纳托里说:“反击。”
他是我的师父,我的救命恩人。
“不再是了,反击。”
我拔出双剑,斩出灭绝,以雷电应对雷电,他的快剑与我的快剑在空中碰撞,电光闪烁,雷霆发散。他曾这样教过我,他的理念,他的剑法,他的过往,他的爱恨。
他告诉我念刃因人而异,每一个人的精神决定了他念刃的强弱,每一次念刃的运用决定了胜负的天平。
他一剑险些刺中我的头颅,我避开了,鲜血混着泪水,飘在空中。
我说:“你太弱了,霍克!”
他没回答,用那种白痴的眼神看着不知什么地方。
我喊道:“你是个不听人劝的混蛋,你知道吗?我劝你留下了,你在我那里养老比你自己擅自行动要强得多!”
他爆发出强烈的冥火,散发辐射,我用层层暗影将自己护住。他冲刺,身法如电,在一秒钟内朝我的暗影斩出百剑,这是我见过的海尔辛,我见过的神剑。
他曾以此向恶魔大公挑战,宁死不屈。
他的剑法未曾生疏,可没有那孤注一掷,一往无前的气势,这剑法什么都不是。
第一次见面时,他曾试探我的念刃,并对我说:“还没学会走,就想学着飞了?”
我使出无痕,趁他不备,将他的长剑击飞。
我说:“你也是,你现在的剑法成什么样子?”
霍克·海尔辛的眼睛发亮,也许是尸液,我的脸颊冰凉冰凉的,有些湿润。
我喊道:“瑶池死时,你已经死了!你不过是一艘沉船中的幽灵罢了。”
沉船中的幽灵。
初次见面时,你这样形容自己,我记得很清楚。
我的恩师。
你为什么不肯接受自己已老的事实?为什么不自量力地向叶格丽复仇?
不要再继续了,你已经很累,下去和瑶池团圆吧。
祝你们能够见面。
我使出晨星之刃,这一击粉碎了霍克,我看见他被缝合的身体在空中分散,落在各处。如果是原先的他,也许有办法挡住这一击,可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战斗的智慧。
念刃是人精神的写照。
失去了精神,念刃脆弱无比。
我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为他报仇。
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我誓要将叶格丽摧毁。
哪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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