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风起脸色铁青,抱着温燕归来不及放下,抬腿朝那只正用翅膀尖指着温一诺的鸠鸟就踹了过去!
原来他和师父老道士得到葛大天师传讯赶过去的时候,这只鸠鸟已经做过那么多恶毒的事了。
鸠鸟惨叫一声,再次被踹翻在地。
它又吐了一口血,但是却没有退缩的意思,尖利的笑声如同刺耳魔音:“哈哈哈哈哈生气了吧?生气就对了!你们看不起我们,可是你看得起的这个人,又是什么东西?!”
它口口声声咬定温一诺不是人,发誓她真的早就死了,现在这个温一诺,要不是假的,要不也是妖怪
张风起冷声说:“让你失望了!我和我师父到的时候,一诺虽然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呼吸安和心跳,你那什么眼神?你哪只鸟眼看见她已经死了?!”
鸠鸟瞪着他,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她断气才走的!”
它甚至扭过头,看着皱着眉头的涂善思说:“涂善思!你们族人最擅长看姻缘线,你看温一诺,她的姻缘线,是不是早就断绝了?!你看她的面相,是不是早夭横死的面相!这种人,怎么可能活过一周岁!”
涂善思闭了闭眼。
他确实给温一诺看过相,也看出来她没有姻缘线,他以为是有高人在她一出生的时候就斩断了她的姻缘线,现在他明白了。
不是有高人斩断了她的姻缘线,而是,她确实曾经断过生机。
一个人连命都没有了,当然也就没有姻缘线。
温一诺看了看那只鸠鸟,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涂善思,心里一沉。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涂善思身边,说:“涂先生,您确实擅长看姻缘线吗?能不能帮我看看?”
涂善思曾经对萧裔远和傅宁爵说过,温一诺是没有姻缘线的。
他看温一诺这怔忡的样子,明显是不知道这回事。
看来萧裔远和傅宁爵谁都没有跟温一诺说过?
涂善思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看他这幅样子,已经不用多说了。
温一诺忍不住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心情更加沉重。
温燕归忙说:“一诺,别听这只鸟瞎说,你知道它最会骗人。你那时候虽然非常危险,但是我我找到机会,及时把你脸上盖的湿布掀开了,那只鸟并不知道后面的事”
“可是你那时候明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怎么会去把我脸上的湿布掀开?”温一诺情不自禁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似乎那潮湿厚重湿布的触感还能感觉到。
沈齐煊也沉声说:“一诺,我前不久才做过你和我,和你妈妈的亲子鉴定。毋庸置疑,你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唯一的亲生女儿。”
沈如宝本来默不作声听他们说话,这时听见沈齐煊用那种无比宠溺的眼神看着温一诺,顿时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吃惊地张大嘴,看向沈齐煊,双唇哆嗦着,快要哭出声了。
她眨了眨眼,那双比一般人浅淡的灰琉璃色瞳仁像在蓄积颜色,开始渐渐转为墨黑,视线转到温一诺身上,慢慢阴冷至极,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蛰伏在草丛中,只等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会狠狠给对方致命一击。
温一诺后颈一凉,心跳倏然漏跳一拍。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
沈如宝却早已闭上眼睛,低垂着头,一副束手就擒的瑟缩样儿。
温一诺狐疑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那个阴阳鱼阵法。
因为鸠鸟的蛋被她打碎,里面蕴藏的鸠鸟所有本源力量都被她吸收到黑骑软鞭里去了,才导致鸠鸟退化成鸟的形态。
那个阴阳鱼阵法也算是被她破了。
温一诺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没错,还是她的阵法结界,还是她的穹顶。
她略放了心,定了定神,在心里嘲笑自己被那只虚张声势的鸠鸟瞎破了胆。
她往前走了几步,回到温燕归和张风起身边,笑着说:“鸠鸟秋,你挺厉害啊,我差点着了你的道!蛊惑人心有一手!”
温一诺朝那只鸠鸟伸出大拇指。
鸠鸟瞪着她,如果它有鼻子,可能这时鼻子已经气歪了。
看着温一诺活蹦乱跳的模样,鸠鸟完全不信她就是二十一年前被自己弄死的小女婴。
它瞪着她,突然伸出头,朝她身上吸了吸气,然后闭上眼睛桀桀笑道:“涂善思,你不如用你的鼻子闻一闻,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人气!”
涂善思脸色不变,淡淡地说:“我没功夫跟你瞎扯,我要去找扇扇了,如果让我知道你撒谎,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说完转头看着温一诺,说:“麻烦温大天师给我打开结界,我要尽快去国外找扇扇。”
如果扇扇就是那个莲娜兔子精,他大概知道她在哪儿了。
温一诺点点头,轻声说:“我觉得莲娜已经不记得你了,你这一去,要自己小心。”
涂善思笑了一下,深深看她一眼,朝她拱拱手:“保重。”
说完温一诺就为涂善思打开结界一些缝隙,让他离开。
涂善思一走,鸠鸟笑得更厉害了。
“哈哈哈哈哈哈连大名鼎鼎的青丘九尾狐涂山氏都不敢回答我的问题!温一诺,你还说你是个人?!”
温一诺脸色又难看起来。
只有路近毫不在乎,很有求知欲地询问:“什么是人气?你是怎么判断衡量人气的?”
“人气,当然是人同世间万物不同的一种气味。你们人类是闻不到的,只有我们妖怪才能闻得到。”鸠鸟有些得意地说,“如果你能放我出去,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分辨人气。”
“活人都有人气,死人没有,妖怪没有,山川树木和石头瓦块都没有!”鸠鸟阴测测地说,“比如她吧,看上去跟人一模一样,可是我以前也跟人一模一样啊,你们看看我现在还不是变成这幅鸟样!”
“我老实告诉你们,其实她不是真正的人,如果我没猜错,她没有姻缘线,没有生命线,甚至不可能生孩子。她就是一具傀儡!”
“你他妈才是傀儡!你全家都是傀儡!我看着她从小到大长大的,你们家傀儡这么厉害啊!”张风起怒极,抡起拳头还想继续揍它,可是忘了把温燕归放下,两人差一点一起摔倒。
温一诺忙和沈齐煊一起扶着张风起和温燕归。
老道士这时终于现身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很古朴样式的青铜算盘,照着鸠鸟的鸟脑袋没头没脑地砸下去,一边砸一边骂:“你做过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还能巧舌如簧蛊惑人心,果然是坏的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已经没救了!天不收你,老道我收你!”
他看上去老态龙钟,可是一把力气连两个龙组的彪形大汉都拉不回他。
眼错不见,那鸠鸟的脑袋已经被他用青铜算盘几乎砸扁了
路近心疼得嘴角直抽,可又不好意思叫停,毕竟这只鸠鸟太能拉仇恨了,刚才那鸟嘴贱的,要不是路近想留它做研究,就连他自己都恨不得上去踩它两下。
眼看又有两个龙组的彪形大汉围上来,四个龙组精英,老道士可打不过。
他只得加快手里算盘挥动的节奏,又是几声噼啪的算盘声响,鸠鸟的脑袋终于被老道士砸成碎饼。
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上流出一滩滩鲜血,好像已经被打死了。
沈如宝这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哭喊:“妈妈!”
她从那条黑色阴阳鱼上站起来,朝已经被砸扁了鸟头的鸠鸟那边跑过来。
老道士已经被龙组的四个成员拉开了,正好留下一个缺口位置。
沈如宝就从这个缺口跑进来,扑在那已经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断了气的鸠鸟身上。
温一诺没想到沈如宝还挺有良心的,虽然她妈妈是一只恶毒的把她当阵眼过滤紫气不良反应的鸠鸟,她还是把它当成母亲。
因为这一丝感慨,她的手拎着黑骑软鞭垂了下来。
变故就在一刹那间发生。
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鸠鸟突然发出一阵极为强烈刺眼的白光。
这光将它和沈如宝都罩在里面,如同有冲击波一样,突然猛地一下往四周散开。
轰!轰!轰!
温一诺的结界里顿时像是经历一场小型核爆!
腾起了一个巨大的白色蘑菇云。
温一诺忙用田黄石锦鲤吊坠里的能量撑起一个防护罩,将张风起、温燕归、沈齐煊、老道士、路近,以及白光周围的所有龙组成员,还有诸葛先生都罩在里面。
结界里像是下起一场羽毛雨,无数大大小小的灰色羽毛在结界里飘飘荡荡,遮天蔽日一般,挡住大家的视线。
就在这激烈的爆炸中,温一诺的结界顶被炸破了一个洞。
温一诺刚意识到这一点,那白光中,一只小一点的雀鸟唰地一下从结界顶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那是沈如宝?”温一诺疑惑地看着天空,想着那只刚刚飞走的小鸟。
她的结界被破,星光从天幕洒落,一根羽毛都看不见,他们还是在沈家王府花园正房门口的院子里。
地上躺着一只正常尺寸大小的死鸟,脑袋被砸成肉泥,身上灰色羽毛都快脱光了,露出光秃秃的两条鸟腿。
老道士沉着脸说:“小看这只鸠鸟了,被我打得脑袋都扁了,还能聚起最后一口气自爆。”
“它自爆,掩护自己的女儿逃出去?好吧,它不算完全一无是处。”温一诺遗憾地抖了抖自己的软鞭。
路近用手遮在额头,看着那雀鸟飞走的方向,遗憾地直跺脚,“哎嘛!真是倒霉!我还以为能够抓到一只真正正在进化的变异动物呢!”
温一诺:“”
一场激烈的战斗结束,龙组的人清点战场,那只死鸟被路近带走了,说是要冷冻起来,聊胜于无地研究一下。
司徒澈这时才苏醒过来。
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一个个没见过的人从正房院门口鱼贯而出,很是诧异。
直到温一诺从那门口走出来,才忙走过去问:“一诺,你没事吧?”
温一诺笑着摇摇头,“澈少,告诉你件事儿,你别惊讶,你那个姐姐司徒秋,其实不是人,而是妖怪变的人。你真正的姐姐,就是扇扇,涂善思已经出国去救她了,应该能救回来的。”
司徒澈瞪大眼睛,用手探了探温一诺的额头,“你没病吗?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奇妙的事,也相信道法的力量,但是他还没准备好相信,他曾经熟悉了二十多年的姐姐,是一只鸟,鸠鸟。
温一诺笑着挥开他的手,“你不信算了,反正等涂善思找到扇扇,我们的第三轮比就能圆满结束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诸葛先生正从院子里出来。
他苦笑着朝温一诺拱拱手,“温大天师技高一筹,我认输!认输!”
能跟鸠鸟那种大妖怪正面刚,已经跟他当年的师父葛大天师的本事不相上下了。
他连自己师父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学到,又怎么可能是温一诺的对手。
他对温一诺,只有由衷的佩服,没有丝毫嫉妒怨怼。
温一诺也不客气,朝他也拱拱手还礼:“承让承让。”
司徒澈笑着说:“这一次的比赛,可惜不能直播。”
温一诺心想,幸亏不能直播,不然全世界都要乱套了。
哪怕百分之一的真相泄露出去,都会引起恐慌。
所以道门比赛的决赛连观众都不能用,确实是有原因的。
司徒澈见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他也不能继续待下去,得马上回去,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而且涂善思那边也要跟他接洽,他倒是要看看是不是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司徒秋”。
这件事他父亲司徒兆是不是知晓。
温一诺抬头看了看天空,沈如宝逃走了,她不是不担心的。
不过想想国家还有龙组,有路近这种人,沈如宝就算逃,也是逃不远的。
温一诺也就暂时不管这些事。
她心里还有些疙瘩,得回去好好问问师父和师祖爷爷。
沈齐煊跟着走出来,想叫住温一诺,却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立在门口,怅惘地看着她的背影。
张风起扶着温燕归,和老道士一起出来。
他毫不客气地说:“让一让让一让,挡在门口干嘛呢?”
沈齐煊回头,见温燕归看都不看他一眼,倚靠在张风起肩膀上,和他一起离开了他的家。
大家都走了,王府花园恢复了宁静。
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正房院门口,看着庭院深深,满室萧索,深深吸了一口气。
温一诺这边出了王府花园大门,很快坐到自己车里,发动汽车,等着张风起、温燕归和老道士他们出来。
路近还在门外的车里测量这个王府花园附近的磁场波动频率。
见温一诺一个人出来,他把仪器交给助手,自己下车走过来,敲了敲她的车窗。
温一诺回过神,摇下车窗,勉强笑着说:“路教授,什么事?”
“叫师父。”路近毫不客气地说。
温一诺从善如流:“师父,有什么事吗?”
路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别太担心,我已经测到那个沈如宝的磁场能量频率,我已经发给绍恒,让他把频率波动发下去。希望还来得及抓住沈如宝。”
温一诺笑了笑,“她如果聪明,就该偷渡出国。躲在国内,迟早会被发现。如果来找我,那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温一诺继续说:“杀人犯法,杀妖怪,不犯法。”
她刚说完,空气中似乎有一丝波动颤抖了一下。
温一诺倏然抬头,看着正前方路灯的方向。
路近那边的车里助手开始狂叫:“路教授!路教授!测到了!测到了!”
路近立刻往回跑,温一诺毫不犹豫拿出自己的黑骑软鞭,朝着波动的方向毫不留情抽了过去。
啪!
一只雀鸟被她抽了下来,然后在快掉到她面前的时候,蓦然直飞上天,很快消失了踪影。
温一诺眯着眼睛,哼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识相点就别来惹我,我是莫得感情的傀儡杀手我没有心的!”
刚刚走到车门旁边的张风起:“”
温燕归忙说:“一诺,你别听那只鸟瞎胡说,你是我的女儿,我生下来的,有血有肉,怎么会是傀儡?”
温一诺噗嗤一声笑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妈妈别担心。”
她让老道士坐在副驾驶上,温燕归和张风起坐在后排座上。
来的时候只有他们三个人,回去的时候是四个人,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折腾了几乎一夜,此时天边渐渐亮了,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温一诺开车开得很快,到他们住的大平层小区的时候,天色还只是将白未白的时刻。
一到家,温燕归就去浴室洗澡。
这个澡几乎迟了六个小时。
张风起也想溜回卧室,老道士更是一副“我很老我快死了别找我说话”的衰样儿,只想贴着墙边回自己房间。
“你们俩站住。”温一诺两手插在裤兜里,声音平静地说,“去阳台吧,我有话要问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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