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调的什么酱料？”
隔壁桌，宸宸爸爸和江淮坐在一起。因为江淮在自助调料区待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他就忍不住好奇起来那是怎样的一碗火锅酱让江淮在那研究那么久。
“咳——”江淮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神色也隐隐的不自然起来，“随便调的。”
宸宸爸爸看着他将酱料搅拌均匀，芝麻酱下面的“庐山真面目”终于露了出来：“碎花生、芝麻、香葱香菜，和芝麻酱拌在一起？”
宸宸爸爸没见过这样的组合，头次见好像打开了新大陆一样：“这样好吃吗？”
“可以接受。”江淮声音更不自然了。
因为如芒在“背”。
洛楠在看着。
她和江淮是在一张沙发椅上坐着的，背对背。
两人之间，除了这一侧的沙发座与另一侧的沙发座中间隔了约五十厘米的，需要将两侧沙发座衔接在一起的厚木板之外，就没有其他的遮挡物了。因此，只要旁边不刻意压低声音，用正常音量，旁边人都可以听到。
然后，她就毫不费力地听见了宸宸爸爸念出的那一串江淮和她调的一模一样的火锅酱。
她当时选完酱料听完医嘱之后，就先过来了，江医生还在那正选着，洛楠并不知道他调的火锅酱，所以在听到之后挺意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就只看到了江医生的后脑勺。
而现在，随着宸宸爸爸说的越来越多，江医生的耳朵好像变颜色了。
洛楠没敢继续看下去。
是因为意识到江医生好像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了。
避免人家扭过头来让两人尴尬，洛楠坐正身子。
江医生调了跟自己一样的酱料啊。
洛楠一边飘着思绪，一边搅拌着自己的火锅酱，让里面的小料都能充分的被芝麻酱“雨露均沾”，还没“雨露均沾”完，就听见表姐问：“开家长会有说什么重要的事吗？楠楠。”
“没有。”
洛楠给表姐大致叙述了一遍：“就——先表扬了班里面的好学生。然后让家长在孩子放学后重视孩子的作业，不能存在“反正有老师，那我就不管了”这种心理。要在孩子面前尊重老师，不要贬低老师说老师坏话。另外就是不能因为孩子做错题了、考试失利了，就一味地打击责骂孩子，要学会从中找原因，帮孩子分析再适当的给出一些鼓励。最后就是安全之类的注意事项，让家长们重视。”
“我想也是，我上学那会儿开家长会也是说这些，过了这么多年，老师虽然变了，但还是老调重弹。”
“老师有没有表扬我呀？楠楠姨。”旁边时佳澄睁着无辜又讨人喜的大眼睛，对于自己在老师心目中的欢喜程度没有一个明确的自知之明。
洛楠还没回复，章悦先接上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们老师会表扬你吗？天天话多的让老师发愁，老师没在家长会上当着那么多家长的面单独把你拎出来训一顿就算好了！还指望着老师表扬你？还有脸问老师有没有表扬你？表扬你什么？口齿伶俐吗？都把你调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位置，你心里就没反思过这是为什么吗？”
转而对着洛楠，尽量的心平气和：“她位置是不是还在讲台旁边？”
洛楠忍住笑，点点头：“是。”
章悦一脸的“我就知道”，很发愁地叹口气：“也不知道像谁。天天跟个话痨一样。在班上天天跟同学说话。上课说，下课说，天天都不知道哪来那么话聊？老师说，她话多的让人家同桌都烦的来报告来了。老师跟人同桌说，‘你不搭理她，时间长了她看没人理她，自觉没趣就不说了。’。是，她是不跟别人说话了，但自己跟自己说话，打扰的人家也不能好好学习。迫不得已，老师就给安排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给讲台做同桌。”
“你说我们小学一年级，哪有这样的啊？那会儿看见老师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怕得不行。上课腰杆子都挺得笔直，连个不专心都不敢有，更别提说话了。你瞅瞅现在，上课自己不好好听就算了，还打扰人家同学，你说搁我们小时候，这谁敢啊？”
时佳澄还是睁着那无辜的大眼睛，脸上表情是“想不通大人为什么这么矛盾”：“可是，你们大人不都喜欢开朗会说话的小孩子嘛？我就是啊，你还不满意。”
闻言，章悦念及在外面，才硬生生地压制住了早已酝酿成功的怒气：“你那是话多烦人，不是会说话开朗！”
对于表姐家的女儿是个话痨这件事，洛楠刚才已经体会过了。
去肯德基的时候，洛楠是想着，里面有玩的也有吃的，那正好，自己可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时佳澄正好也可以在里面玩一会儿。她想的特别美好，但想象就是想象，哪会轻易地变成现实？
时佳澄并没有去玩，就坐在自己身边，从进入肯德基坐在位置上之后，那小嘴就叭叭个不停。
一直持续到表姐来接她们。
就那么一段时间里，洛楠已经从时佳澄的口中掌握了他们班谁最讨厌、谁最讨人喜欢、谁考试作弊、谁喜欢给老师打小报告以及班草是谁班花是谁。除此之外，还有那些不能让老师知道的，让洛楠颇为惊讶的“现在的孩子这么早熟吗”——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这个喜欢那个，那个却喜欢另一个的复杂的多角恋关系。还有朋友变情敌的，情敌变朋友的一大堆弯弯绕绕的。
就那么一会儿，时佳澄叨叨的口齿伶俐。
她却听得一脑子浆糊。
全程都是用“嗯？”、“啊？”、“什么？”、“真的吗？”、“还有这样的事？”、“我的天呀”来回应。
洛楠十分惊叹她的表达能力，以及第一次对自己的大脑有了个重新的认知，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团乱麻捋不清。
正感叹着各方各面在变化，孩子也比他们小时候聪明了许多，忽而，听见隔壁桌宸宸爸爸叹了口气，跟表姐是一样的语气，很发愁：“也不知道随谁？你说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不是应该很活泼的吗？你看我们家的，小小年轻就跟个大人一样，天天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深沉，冷酷，也不爱说话。跟他们同龄的孩子都玩不到一起，说什么觉得人家幼稚？人家幼稚，他就成熟了？”
“也不愿跟人家做同桌，觉得跟人家待在一起，会拉低自己的智商？你听听这话，幸好没让人家家长听见，不然我和他妈就得上门给人家赔礼道歉了。小小年纪都这么狂傲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随谁？老师没办法，就给他安排到讲台旁边，这下好了，如他意了，没人能拉低他智商了。”
洛楠：“......”
一个家长希望孩子能够稍微稳重点，一个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稍微活泼点。
可真是——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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