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夜九打来热水洗了一个澡,浑身好受了许多,人也清醒了许多。
她换上一身干净的圆领袍,对夜漓道,“走吧,出去玩。”
夜漓一听欢欢喜喜的跟着夜九出门。
夜九摇着折扇,颜如墨看着燃着无数花灯的街肆,惊叹道:“果然是盛京,太繁华了吧。”
夜漓揉着脸盘子道:“师尊可真好命,生在如此繁盛的城池还是富贵人家子弟,世家啊。”
“可惜死的太早了,哎,富贵不长久啊。”颜如墨叹息道。
他二人说着,却不见夜九已走远了。
“怎么回事?”夜漓反应过来的时候,夜九已风一般穿过人群,朝着城东的方向而去。
夜漓简直一头雾水,“颜如墨你快跟着主人,我跟不上,你跟上她了之后再来管我。”
“嗯。”颜如墨一听一溜烟地遛了。
夜九如风般穿过街市,她甚至都快忘了这是盛京,玄道集聚之地。
城外三里桃林,有琴音。
至城外,夜九便开始运起,轻足点地,已然飞身而起。
当灵力充斥于胸中时,运步如飞,已不在话下。
她飞奔而过桃林,直至见到渭水边的方亭。
在看到方亭中那一人时,心脏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白衣胜雪,青丝飞扬。
却是少年姿态。
但那琴音不假,曲调不假。
她缓缓地向着小亭走去。
此刻,从远处飞来的颜如墨见到此番场景,没再敢上前,她一溜烟地躲到了一边。
夜九站至方亭的石阶上,这里她清晰地看到在那一架古琴上拨动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的手骨清瘦修长,却也刚柔并济。带着少年人的轻快,与介于男子间的沉敛。
她长立石阶,任思绪插上翅膀,飞扬出岁月的沟壑。
她听完他一曲,仿佛用尽了一辈子的时间。
不知为何,在琴弦结尾轻颤的尾音中,她再也忍不住,任清泪滑落脸颊,顺着脸颊滴落石阶。
在清泪滴落的那一刻,她听闻少年仿佛跨越岁月荒野的叹息,“阿夜,你终于……”
终于后面的字,她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你终于回到我身边。
不知怎么在苏淯站起来走向她的时候,夜九竟然微皱起眉头,后退了一步。
听苏淯唤她作“阿夜”,说不清是刻骨的熟悉,还是亲切的陌生。
她的记忆里景王一直都唤她“夜九”,但“阿夜”二字从他口中唤出,又令她莫名的熟悉。
她还想再退一步,却被苏淯抓住了臂膀,他抓着她,不大不小的力度,却正好让她无力再退。
夜九如梦初醒,细看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他分明是个少年。
那个少年。
雨夜,在柳城荒郊茅舍里给她灌下万枯汤的少年。
她在惊怒与震颤间猛地伸出手抚上那半块银色面具,她紧皱的眉头显示出她的疑惑与不安。
苏淯没有阻止她,任凭她在此刻,拿下他脸上的面具。
也许对世人都需要戴上面具,唯独对她不用。
露出一张绝艳的脸,一张,一垂眸,一蹙眉,一勾唇,能倾覆一个玲珑天下的脸……
比镜中花更绝艳,比水中月更清丽。
这应该是景王苏淯十六岁时的样子。
或者他比景王苏淯更为遗世独立。
双眉之间这点朱砂痣鲜红似血,美艳却不落俗流,不染纤尘,宛若高岭之花。
夜九将手中的银色面具放在苏淯手中,她扬眸轻笑,“你不是师尊,不是傀儡,你是谁。”
女子的话浅淡如划过湖面的清风,却让少年心中阵痛了数下。
“我是苏长钗。”
他追逐着夜九的步伐,站至她身前,声音清泠如玉石相击。
“我不认识……”夜九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的这个名字是你当年最喜欢的,不记得了可以慢慢去想,你还有一生的时间去想。”他潋滟的凤目里闪烁着晶莹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尽了毕生力气才说完此句。
在夜九正欲要逃离这里的时候,苏淯一转身,抱住了她,少年削薄的唇动了动,“你的胸口在流血……很多很多血,别逃了,阿夜。我是苏淯,是苏长钗,也是你这一世的师尊……我只是忘不了,你唤我长钗时的样子。”
他抱紧她,狂奔至他当年在盛京郊外安置的府宅里。
小小的庭院,种满了昙花,只是这时还未开。
因为许久没有住人了,院子里有些荒芜。
苏淯将夜九放在床榻上,而他在房里烧水,取出药柜里的药,走至床边喂夜九服下一粒。
见夜九不肯吃,他笑了一下。
少年的唇极美,笑起来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惊艳,“乖……”
他食中指并用抵开夜九的唇,将药放入夜九口中,见夜九不吞咽,还想吐掉药,他笑了笑,“再不咽下去,我吻你了……”
他说着还眯起凤目,靠近夜九。
夜九身体一震,吞咽的动作竟然比大脑的反应还快,将那粒药丸吞入腹中。
“阿夜,你睡会儿,我给你补心脏……”
他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望着榻上绝美却苍白的女子,轻轻一叹。
放下水盆,他坐在床边,手抚上她的面颊,“会疼的……你睡会儿。”
不知怎么,这温柔清浅的话语,又逼出了她的一滴泪。
似乎终其一生,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也没有人关心过她是否会疼。
可是,即便有一瞬的沉溺,夜九的目光却比之前更加坚毅了。
她望着床顶,叹道:“你教过我,不要耽溺于温柔,会让人变得弱小;不要耽溺于安逸,会让人遗忘危难,于是我离开了江左,去了盛京,经历了秦北的风,塞北的雪……”
苏淯抚着她的发,勾唇一笑,潋滟不可方物,“然而……这些都是沈君夜教我的。”
世事。
一个轮回。
他们的命运,在初见时,在沈君夜拔下十三岁的苏淯发上长钗的那一刻起,就联系在了一起。
他是奴,却在少年时对一个贵族少女种下的爱恋,至此生根发芽,纠缠永生永世。
“我也曾想过放手,但只是想过,放不下了,永生永世都放不下了,上至九天,下至幽冥,无论你到哪里,皆是如此。”
她不想睡去,他由着她,却用丝绸布包了一块木头给她咬着。
他解开她衣袍的那一刹那,夜九的脸红至耳根。
在下一刻,她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苏淯的脸。
苏淯绝美的脸上,薄唇轻扬,他的少女,在害羞。
可当他看到她胸口结痂的大窟窿时,额角的青筋狂跳了一下,冷汗滑落鼻尖。
他的手在抖。
在以医术闻名的狐狩,很多年前四方天各部慕名而来,他见过许多病患,却从未见过心脏被人捏碎了却顽强的活着的人或者人神。
一滴热泪,滴落夜九的心口。
她的身体猛震了一下。
突然间,她释怀了。
不在去想那一碗万枯汤几乎毁掉了她的身体。
“阿夜,有我在,你就一定能活。”
须臾,少年手上已染满血,削薄的唇上噙着笑意,“我给你补身体,一直补……若是这具身体坏了,我去给你找身体,若是全天下的身体都不适合你……就算是把你做成傀儡,我也不会让你灰飞烟灭……”
“阿夜,只求你,别弃我。”
夜九在钻心的疼痛中,昏了过去。
迷茫间,少年的话在耳边轻绕。
她甚至感受到,有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的身体。
那毛巾走过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忽地,她觉得唇上一热。
她尚在睡梦中,自然不知那是何物。
——少年的唇瓣覆盖在她的唇上。
如桃花蘸水。
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少年在她的唇上辗转着,带着温柔的笑,两张完美的唇贴合在一起。
他似乎只是在这迷人的触感中沉沦了一瞬,却又如同惊觉一般,离开夜九的唇。
忽地他取过湿热的毛巾,在夜九的唇上轻轻擦拭。
“对不起,下次绝不会偷亲你了……”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他低垂眉眼道歉,却又在下一瞬缓缓勾起唇一笑,“算作是你我重逢之吻,下一次,阿夜要亲口允我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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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漓(敲黑板):慎重申明:本书只发表在潇湘书院!只发表在潇湘书院!只发表在潇湘书院!(QQ阅读QQ书城搜索《冥帝夜尊》也能观看)本书是潇湘书院作者桓棋原创作品。数年一剑,凡盗文必究!模仿必究!只愿好人一生平安,人在做天在看,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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