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花燃坐在梳妆镜前,由婢女夏雪替她梳头。
谢逾白来到屏风后头穿衣。
屏风是丝绸制的,能够隐隐瞧出成年男子修长的身形来。
当一个婢女一辈子能有什么出头之日呢?
三夫人说的对,机会是把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十一姨太太,十三姨太太,不都是婢女出身,因被老爷强占了身子,故而一跃枝头,才有现如今风光的日子么?
她夏荷长得不输给家里任何一位小姐,她不信她只有一辈子只能当婢女的命。
夏荷壮着胆子,绕过屏风。
谢逾白已经换上外出的衬衫,唯有纽扣尚未系上,露出结实的胸膛。
夏荷羞红了脸。
她扭动着腰肢,走过去,小声地开口,“大少,让夏荷来吧。”
她抬手,指尖尚未触碰到谢逾白的衣角,只听一道极冷的声音道,“滚出去。”
夏荷脸上的红晕悉数褪去,瞬间为惨白所取代。
她咬着唇,她的眼底盈着委屈的泪水儿,神情又有些难堪跟不可置信,似是没料到自己会遭到如此这般粗鲁的对待,“大少爷~~~”
“滚!”
谢逾白眼神淬冰。
屋里,叶花燃跟婢女冬雪自然也听见了动静。
冬雪大致上猜到了何事,眼底不由地闪过一丝的幸灾乐祸。
这个夏荷,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一些。
大少奶奶可还在呢,竟想着勾引大少爷了,简直不知道应该说她是头脑简单,还是愚不可及才好。
“不知道是不是夏荷笨手笨脚,惹得大少不快了,奴婢去瞧瞧。”
冬雪将手边的梳子放下,故意道。
叶花燃一只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冬雪错愕,对上叶花燃笑意璨烂的眼,“不急。”
说罢,在冬雪怔愣的功夫,叶花燃松开了手。
她站起身,朝屏风那边走了过去。
冬雪自是不放过如此看热闹的机会,她连忙跟上。
叶花燃绕过屏风,但见谢逾白只手系着衬衫的扣子,面色冷肃,而那个自称是夏荷的婢女正泪水莹莹地凝睇着他。
见到叶花燃,夏荷的底闪过一丝不甘跟嫉色。
见状,叶花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派来这两个婢女的人,是生怕他们夫妻感情太和睦,故而一大清早,便来给他们俩添堵呢?
“噗嗤”——
未语先笑。
房中三人,尤其是夏荷,怎么也想不到,小格格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也让她心底莫名地涌上一股不安。
在房中三人的注视下,叶花燃施施然走到谢逾白的面前。
她接替了谢逾白手中的工作,替他将最后三颗纽扣给一次扣好,又替他将领子的褶皱抚平。
夏荷亲眼瞧着,方才对她疾言厉色的大少,面对少奶奶的靠近,不但没有半点排斥不说,就连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注视着大少奶奶的眼神,甚至能够称之为温柔?
夏荷心下一震。
她刚要瞧个清楚分明,这个时候,叶花燃转过了头,看着她,浅笑嫣然,“怎么,刚刚,是想要这么伺候大少么?”
夏荷听出了大少奶奶话语当中的讽刺,她带着不服地道,“回大少奶奶的话,伺候您跟大少,是奴婢的职责范围之内。”
叶花燃也不恼,她似笑非笑,眼神却陡然转为锐利,“噢?那这职责范围,可包括勾引主子这一条?”
夏荷一惊。
她双膝“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还望大少奶奶明鉴。”
不敢?
只差在她眼前做出勾引之事了,这都自称不敢。
莫不是要当着她的面,爬上归年哥哥的床,才肯承认自己心存不轨?
叶花燃走过去,抬起夏雪的下巴,
先前,因了那块沾有玫红的帕子的缘故,叶花燃倍感羞赧,以致并未好好瞧过这两个被派来伺候他们夫妻二人的婢女。
眼下分神扫了眼那冬雪,又仔细地打量了着这个夏荷雪两个婢女,发现两人均模样周正,相貌不俗。不同的是,这个夏荷的身材要更为丰满一些,而冬雪瞧着要更为清丽一些。
“也难怪了,有这么好看的相貌,换成是本格格,亦未必甘于便当一个小小的婢女。”
那夏荷一听,自是心中难掩得意。
是,她这相貌素来是婢女里头拔尖儿的,她想要往上爬,有什么错?!
倒是那冬雪方才注意到格格扫过来的眼神,心底一凛,越发绷紧了面皮,唯恐会被夏荷所波及到。
三夫人既是派了她跟夏荷来,她可不能头一天便坏事,回去,定然是要挨罚的。
夏荷心中正自哀自怜,只听小格格话锋一转,“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这人跟人呐,打娘胎里一出生,便已经注定了各有各的命。比如说,山里头的野鸡,纵然是被带去了城里,她也成不了凤凰。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花燃这话,只差直白地告诉夏荷同冬雪两人,莫要再痴心妄想。
夏荷的心思被戳穿,她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
便是冬雪,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等夏荷反应,叶花燃便松开了抬起她下巴的手,她走回了谢逾白的身边,下巴微抬,睥睨着眼前一站一跪的夏荷同冬雪二人,盛气凌人地道,“我不管你们两人是存着什么心思,不过,你们都给本格格听清楚了,也瞧清楚了,本格格手里头挽着的这个人,只能是本格格的。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这会儿就给本格格回哪儿去。若是派你们的人问起,便说,本格格并无……同人分享丈夫的打算。都下去吧。”
一听说叶花燃要将她们赶走,夏荷跟冬雪便慌了,夏荷急切地道,“是三夫人派咱们来的,没有三夫人的命令,您不能……”
“啪!”
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夏荷的脸上,叶花燃眉眼凌厉,“本格格准许你开口了吗?”
夏荷的嘴角被打出了血。
她同冬雪都是由三夫人沐婉君高价买进,进行培训过,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用来拴住老爷谢骋之的心的。
可谢骋之如今已是半百老人,又是妻妾成群,大腹便便,如何能够有身为长子,未来极有可能会是谢家家主的谢逾白来得又吸引力呢?
昨日,三夫人找她们谈过话,问她们愿不愿意前来侍奉大少爷,她们一开始也顾忌过大少爷的煞名,可终究是心比天高,令她们宁可壮着胆子一试。
在夏荷的心里,她便是没有资格成为少奶奶,也会是姨太太,她认定了大少奶奶是出于对她的嫉妒,才会百般跟她过不去,她愤怒地瞪着叶花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冬雪扯了扯袖子。
冬雪亦是双膝跪在了地上,抢先一步道,“是,格格教训的是。奴婢们不敢痴心妄想。还请格格莫要赶我们走。”
冬雪自然不是因为担心夏荷,而是不愿为夏荷所连累。
就算是夏荷非走不可,她自是希望她自己能够被留下来。
“方才本格格所说的话,本格格不想再重复一次。趁着本格格现在心情还不错,本格格限你们五分钟之内,便从本格格眼前消失。否则,本格格就去跟管家要来你们的卖身契,直接将你们发卖了?你们不是喜欢男人是么?届时,本格格将你卖去勾栏之地,让你们见男人,见个够,可好?”
谢逾白看了小格格一眼。
他这位小娇妻还当真会活学活用。
他几分钟之前,才告诉她,倘若有婢惹她不快,她大可以直接将其发卖,眨眼的功夫,小格格便学会用他所说的言论拿来威胁人了。
不得不说,每一回见到小格格伶牙俐齿这一面,总是轻易便令他移不开眼。
冬雪跟夏荷本以为,她们这位大少奶奶年芳不过十六,又是自小被养在瑞肃王府的小格格,年岁小,又不经事,自然是什么都不懂,也就好拿捏。
未曾想,竟是比许多成婚多年的夫人都还要老辣!
她们若是敢再留下来,竟然就要将她们发卖去那勾栏之地,供那些男人糟践!
小小年纪,心思这般恶毒,如此这般恶毒的女子,岂配得上大少?
但是很快,现实便狠狠地给了她们一巴掌。
从方才起,便一直没有出声的谢逾白,冷冷地道,“还不滚是么?可要本少现在就去命管家来房中一趟?”
谢逾白这一开口,竟是无条件站在小格格这一边。
同样是一番话,从叶花燃以及谢逾白嘴里说出的效果截然不同。
小格格威胁说要将她们卖入勾栏之地,夏荷同冬雪最多认为那仅仅只会是威胁,大少爷不同,他是言必行,行必果之人!
“是,奴婢这就告退!”
生怕晚“滚”一步,大少爷就会叫来管家,要将她发卖了,冬雪目露惊恐,她也顾不得她同夏荷的“姐妹情谊”,在地上磕了个头,便起身忙不迭地出去了。
“你呢?还不滚,是在等着本格格叫来管家将你发卖了,是么?”
这个时候,纵然夏荷有百般不甘,又如何敢同大少奶奶顶撞,她忍着脸颊上那被掌掴了一巴掌的痛楚,含着人屈辱的眼泪道,“奴婢,奴婢,这就告退。”
“哎。这下可好,本格格妒妇之名,怕是不过一个早上,便要传遍谢府上下了。归年哥哥,你说这下可如何是好?”
叶花燃双手捧腮,状似困扰地道。
谢逾白垂眸,注视着她,“难道不是事实?”
叶花燃哼唧了一声,不但没有否认,反而顺势要求道,“日后莫要在除本格格意外的女人面前,袒胸露茹,可听明白了?”
谢逾白:“……”
其实,以谢逾白的耳力,如何没有听出脚步声的靠近?
只是,他未曾料到那个叫夏荷的婢女胆子竟那般大,那时他以为……
叶花燃观察力何等惊人,她捕捉到了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倏地,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眼谢逾白,“该不会,归年哥哥当时以为,绕过屏风的人是本格格,甚至,还为了引诱本格格,故意未将衬衫的扣子给系上……”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门了。”
谢逾白忽地出声道。
叶花燃眼睛晶亮,“这般突兀地转移话题语气,归年哥哥,心虚呐?”
“闭嘴吧。”
谢逾白转身走出屏风,态度不若以往那般淡漠跟嘲讽,语气听着竟有几分无奈的意思。
叶花燃明显察觉出男人对她态度上微妙的变化,难道,当真婚能够迅速拉近两人的距离,以致成个婚,便能令男人婚前婚后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她双手背在后头,故意走在他边上,“不要!归年哥哥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
谢逾白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答非所问,“天亮了。”
嗯?
叶花燃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窗外,果然,先前哈泛着青色的天,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
叶花燃那忙拿起自己昨夜脱在床边的手表,拿起一看,已是六点多,“嗯……你们这儿规定得什么时辰新媳妇儿得向公婆请安来的?”
“无妨。”
闻言,叶花燃放了心。
等两人都收拾完,太阳已经照亮整座谢家宅院,精致的亭台与假山都沐浴在晨光之中。
谢逾白陪同叶花燃一同去给父亲谢骋之以及他那十几位母亲请安时,谢骋之尚未起来。
尽管如此,谢骋之住处的客厅可是相当地热闹。
他的三位夫人,包括谢逾白的生母柯绵芳在内,都悉数到场不说,其他十几位姨太太也均到了,再加谢家几个少爷的夫人,姨太太,偌大的客厅,竟坐了个满满当当。
毫无疑问,叶花燃同谢逾白,是来的最晚的。
原本,大家有说有笑,见到谢逾白揽着叶花燃进来,众人一致停止了说笑。
所有或打量、或不满、或嫉妒、或纯粹是好奇的目光,齐齐地落在了叶花燃的身上。
“见过各位母亲。”
面对生母柯绵芳,谢逾白竟同谢骋之其他几位夫人跟姨太太没有什么不同,仅仅只是打了声招呼。
相比之下,对待二夫人徐静娴的态度却是要更为亲近一些。
叶花燃心下诧异于谢逾白同生母之间生疏的关系,可眼下,显然也不是问问题的场合,她也跟着打了声招呼,接着,便由谢逾白揽着,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坐下后,叶花燃手伸到谢逾白的腰间,悄摸地扭了他一把。
什么“无妨?”!
她还以为他口中的无妨,指的是“无妨,时间尚早”,哪曾想,这人的无妨,竟是“无妨,迟到了又有何关系……”的意思。
都怪他,也不把话说清楚!
瞧,眼下多少人盯着他们看呐,指不定以为她这个新媳妇多贪睡呢!
这下好了,除了妒妇,她有得被安一个贪睡的名头,她还能不能在谢府有点面子了?
眉头为皱,转过头,叶花燃没事儿人似的对他嫣然一笑。
屋里头其他人没瞧见叶花燃的小动作,只当着两人是眉目传情,一时间,脸上表情各异,心绪更是复杂。
眼前这个同夫人腻腻歪歪的人,当真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便是笑了也总是冷笑、阴笑,叫人瞧了就不太舒服的老大么?
难道当真应了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可以往他们当中,也不是有人没有使过美人计,也不见老大碰过。
莫非,是他们以往找的不够美艳?
老大眼界太高,非东珠格格这样的美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东珠,一切可还习惯?”
二夫人徐静娴问道。
“都还习惯。谢谢母亲关心。”
徐静娴点头,“都还习惯便好。归年,今日就别去那些商铺了,陪东珠好好在应多城好好逛逛。咱们这,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
“是。”
谢逾白应道。
叶花燃眼睛微亮。
这可真是合了她的心意。
她不但可以出门去见碧鸢,还能逛一逛应多的街市,好看看到底要在这应多做什么生意才好。
谢家在魁北盘踞太久了,早已有人盯着谢家。
她需暗中有自己一份营生,如此,倘使有人给归年哥哥使绊子,她也好从中调度,不致使归年哥哥太过被动。
说话间,大厅一阵骚动。
原来,是谢骋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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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她是夏家不受宠的三小姐,亦是帝都人人嘲笑的草包少女。
他是豪门权贵,亦是帝都人人都想嫁的天之骄子。
夏初初做梦都没想过会和这样的男人搭上关系,还成了名正言顺的江太太。
婚后,江煜弦宠她入骨,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给她打造娱乐圈帝国。
一时间夏初初成了上天的宠儿,人人艳羡的对象。
据说江煜弦心底藏了一个人,等待多年,恋恋不忘。
为这事,夏初初郁闷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江煜弦温柔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傻瓜,你要和自己吃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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