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杞人忧天的意思,可是意味着,无论我是什么样子,归年哥哥都心悦于我?是也不是?”
她的眉眼,一寸一寸地逼近他,眼底芒光乍现,不容他有任何的回避。
谢逾白缓缓勾唇,“为夫的意思是,夫人固然聪明伶俐,但同智谋过人,令人忌惮的程度相去甚远。因此,夫人大可放宽心,无需为不存在的事情过于忧虑。”
叶花燃双颊涨红,“谢,归,年!”
这男人气人的功夫分明是又渐长了!
日光已渐渐地消失,房间里光线黯了下来。
谢逾白朝窗外看了一下,泰然自若地道,“天暗了。”
说罢,起身前去开灯。
“谢归年,你给本格格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本格格固然聪明锅里,但同智谋过人,令人忌惮的程度相去甚远?你这是质疑本格格的能力么?你信不信……
叶花燃绕到谢逾白的身前,堪堪挡住了墙上的开关。
谢逾白一个大步向前。
他一只手,撑在了墙面上,叶花燃便被圈进了墙同他的臂弯之间。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便钻进了她的鼻尖。
他低下头,那张俊美近妖的脸庞,在她的面前放大。
心跳骤然失序,叶花燃睁着眼,陡然忘了言语。
清澈、漂亮的眸子里,映着全然是他的身影,谢逾白一点一点地,低下头,附耳在她的耳畔,轻喃,“信不信什么?”
温热的气息,如羽毛掠过她的耳尖,微痒,叶花燃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去摸耳朵,一只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的手腕被扣住,抬起,越过脑袋,按在了墙面,唇瓣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耳尖,“夫人方才说,若是夫君质疑夫人的能力,夫人当如何?”
如,如何?
叶花燃试图去回想她方才到底要说什么,可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最后一抹光线消失,房间陷入昏暗当中,芭蕉摇曳着疏影,投落在了窗柩之上。
小格格微仰脸,眼底是万千星河。
唇上传来一片温热。
叶花燃闭上了眼。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好黑,格格,您怎么不把灯给点……”
“上”字尚未说出,待看清楚房间内的情形,碧鸢陡然瞪圆了一双杏眼,慌忙倒退着退出房门,因为退得太急,还被门槛被绊了一跤,发出“哎哟”地一声叫唤声。
即便如此,小丫头仍是不忘替两人将门给关上,以免其他人若是来了,撞进了只会更尴尬。
疏淡的月光下,叶花燃的脸颊绯红若霞。
她红着脸,在他的肩膀上推了推,低声地道,“我,我去看看碧鸢。”
谢逾白一只手,箍在了她的腰间,声线蕴着不悦,“有什么好看的?”
谢逾白现在越发觉得那小婢女碍眼了。
听出男人话语里的不快,叶花燃弯了弯眉眼,声音里漾着笑意,“归年哥哥若是不想日后,总是发生类似的事情,还是现在放了我,让我同碧鸢交代清楚为好。”
碧鸢不若凝香,小丫头哪怕这次被吓到了,这段时间多半不敢再未经允许,便擅自推门进来,以碧鸢的忘性跟粗神经,类似的事情估摸着还是会发生。
“你那小婢女现在几岁了?”
谢逾白忽地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叶花燃莫名,“嗯?谁?碧鸢么?”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叶花燃歪了歪脑袋,回想一会儿,“碧鸢比我小个一两岁,估摸着,十四、十五左右吧。怎么了?”
“可以嫁人了。”
“噗嗤——”
叶花燃忍俊不禁。
这语气,多像每回碧鸢惹她不高兴了,她便威胁着要将她许配出去呐。
“是,是,是,等本格格得了空,回头我就给碧鸢找一个好婆家。”
叶花燃强忍着笑意,随口安抚男人道。
谢逾白何尝没听出小格格话语里的敷衍。
他收紧了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的力道,以示不满。
“好啦。我保证!等到碧鸢到了适婚的年龄,或者是日后她有了意中人,那人若当也属意她,你我便做主,替她将婚事定下来,可好?”
环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这才勉强松开。
这男人,当真是小气呐。
“乖。”
叶花燃踮起脚尖,在男人的唇瓣上飞快地啄了一口,越过他,跑了出去。
光线到底是有些暗的。
谢逾白开了灯。
房间光线大亮,叶花燃便知道,这便是专属于归年的无言的体贴。
他不叮嘱她走路小心,而是直接替她将黑暗驱走,让她能够自若无碍地走在这片光明之下。
走至门边,叶花燃放慢了脚步。
她先是将耳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裙,确定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开了门,出去。
叶花燃没走出几步,就瞧见了,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石阶上,仰着头,双手托着下巴,呆呆望月的碧鸢。
碧鸢的世界很小。
在她被哥嫂卖进王府之前,她的世界就只有自家那每逢下雨就必然会漏水的房屋,还有屋外的鸡、鸭、鹅。每天,天尚未亮,她就要起来,砍柴、喂鸡、做饭,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日子过得忙碌而又简单。进了王府之后,因为她的运气足够好,进府没多久,就被格格要了去。自此,她的世界里,便只有格格同凝香两人。
凝香犯了错,被格格赶走了。
她的心,就好像少了一半,空落落的。
有时候下雨、打雷,她偶读会习惯性地喊凝香的名字,可是,没有凝香了。
凝香不在了。
在今天之前,碧鸢从来没有仔细去想过,格格出嫁这件事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以为,她的生活,不过是从璟天来到了应多,她同格格的日子跟过去在王府之中时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方才第一次,碧鸢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了,终究还是有什么是不一样的了。
比如,以往若是还在王府,哪里会瞧见如此这般尴尬的画面呐?
格格同姑爷结婚了啊。
格格的房间里,住着的,再也不是格格一个人了。
日后,她是不是再不能像今日这般未经允许,便擅自闯进去了?
姑爷是不是又生她的气了?
姑爷会不会因为她,便迁怒于格格呀?
碧鸢是越想越沮丧。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很想念凝香。
凝香比她聪明,如果留下来的人是凝香,定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在想什么呢?”
“格,格格?”
碧鸢没想到小主子会出来找自己,她下意识地就要从石阶上站起。
“无需紧张。本格格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两只手在碧鸢的肩膀上一按,叶花燃也一起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小碧鸢的脸通红,通红,招来她家小主子的耻笑,“亲吻被看了去的是本格格,又不是你这个小丫头,本格格都没有脸红,你这小丫头脸红个什么劲?”
“格,格格!”
可怜碧鸢一个连异性手都没有拉过的小丫头,听见亲吻两个字,是连耳根子红透了。
“我同归年到底是成婚了。夫妻同普通男女之间,自然是不同的,这个,你最好还是要有点心理准备。倘若你一下不太习惯,日后进出,记得敲门便可。无需太过胡思乱想,可明白了?”
“我,我没有胡思乱想。”
碧鸢红着脸道。
叶花燃也不着急反驳。
直至又过了一会儿,小丫头这才小声地问道,“姑爷他,方才有没有生气啊?他没有因此见怪于格格吧?”
“哼。他敢。”
碧鸢:“……”
“总归,你放心。你是本格格的贴身丫鬟,又不是他的。他再不快,他动不了你。”
主仆一场,对于碧鸢心中的顾虑,叶花燃自然是一清二楚。
“可是,可是这里毕竟是谢府啊。”
“我们不会一直待在这谢府的。”
“啊,啊?”
碧鸢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家的小主子。
什么叫他们不会一直待在这谢府,莫非格格存了什么旁的心思?!
“我的意思是,谢家枝叶繁茂,随着府中几位爷的相继成亲,这种各房依然住在一起的局面势必会被打破的。今后,我们未必还会住在这住宅里,不过这些都是日后的事了,现在多说无益。只是,有些事,你需记好了,这里终究不是咱们王府。你平时行事,需谨慎一些,莫要人家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还有,我不便叫人知道你是我从府中带来的丫鬟,以免府中之人将你误会成是我的陪嫁丫鬟,这样对你并不公平。
因此,日后,在人前,记得唤我大少奶奶。倘使只有姑爷,或者是你我在,便没有关系。至于那个冬雪,她到底是谢府的家养丫鬟,对谢府,她会比你熟悉一些。你若是什么不明白的,自是可以去问她,只一样,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府内,除却我同姑爷,其他人,都不要轻易去相信。这宅门内院,人多嘴杂,事事我们自己蓄谨慎些,可记住了?”
碧鸢的脑袋关或许不太灵光,可有一点好,那便是,交代了她的事,小丫头便会牢牢地记在心里头,并且严格地去执行。
这谢府到底不是王府,倘若她给人留下换什么把柄,格格定然亦会受到牵连,这其中利害关系,碧鸢纵然再驽钝,也是晓得的。
她用力地点头,“奴婢晓得的!”
叶花燃放了心。
叶花燃不知道的是,这边的她刚同碧鸢结束了谈话,那头惊蛰就出现在房中,将她跟碧鸢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将主仆二人的对话,转述给了主子谢逾白。
谢逾白的几个近卫当中,白露掌管钱项,朔月擅长追踪,芒种身手好,谷雨最擅长化妆易容,惊蛰更是有过目不忘,过耳便记住的能力,因此,谢逾白消息的来源,大都由他负责打听。
惊蛰便是主子一双耳目。
“日后,大少奶奶那边,你们只负责她的安全。其余,无需再将事无巨细地转告于我。”
一直以来,谢逾白都派了惊蛰同谷雨两人暗中保护小格格,当然,也有监事之意。
惊蛰心中一震,错愕地望着主子,他是个有什么便会直言的性子,“主子,您难道当真信任那小格格?您忘了吗?那小格格在大婚之日还胆大逃婚,之后又有那个叫邵莹莹寄来的匿名信,信中言明小格格嫁与您分明是有所图,主子……”
“按我说的去做。”
谢逾白漠然地打断了惊蛰所说的话。
惊蛰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主子是昏了头不成?
是,他同那小格格确实是成了婚。
可这世间上的男男女女,就算是结了婚,同床异梦的多了去了。只是因为如今小格格同主子成婚了主子便不再防备着小格格?
难不成主子以为,婚姻当真便能够束缚住两个人,令彼此都死心塌地,往后余生都非彼此不可吗?
“惊蛰。”
迟迟没有听见惊蛰答复,谢逾白出声,冷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纵然心底对小格格千万个不满,以及不信任,主子下了令,惊蛰也唯有照办,他抿起唇,应声道,“是。”
惊蛰出去,恰好叶花燃领着碧鸢进来。
惊蛰冷冷地从两人身旁走过,便是向来喜欢逗弄碧鸢的他,这一回瞧见了碧鸢,亦是没有个好脸色。
碧鸢才没工夫看他的抽脸色,她现在是只要一踏进这扇门,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先前在这房间里见到的画面,心就扑腾得厉害。
倒是叶花燃注意到了,少年同以往的不同,“惊蛰这是怎么了?以往都是笑模笑样,今儿怎么一点笑意都没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事,不过是因事被我训斥了几句。”
“噢。”
叶花燃没有多想,以为惊蛰是少年人脾性使然。
少年人便是这般,总是轻易受不住他人言语上的指责,受不住一点的气。
这个时候,谢府上下都已经点了灯。
到了用晚餐的时间了。
谢骋之的夫人、姨太太娶的多,家里人丁兴旺,除却重大节日,诸如春节、中秋一类,其余一日三餐便都由各方在各自院子里自行用餐。
在叶花燃醒来后,谢逾白就已经吩咐下去命人准备晚餐,现在,厨房的婢女刚好送来饭菜。
昨日大婚,到今日新婚,叶花燃总有一种不真实感,直到,这会儿,两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一同用餐,她才觉着出几分真实来。
“归年哥哥明日便要开始忙了吗?”
叶花燃自小受的便是“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育,可她其实并不喜欢。
在她看来,能够像她在馆子里看见的,普通民众吃个饭,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才有意思。
她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到谢逾白的碗里,开口问道。
她记得,归年哥哥说过,今日一整天的时间都是她的,那么很有可能便意味着,明日多半是没有时间陪她得了。
谢逾白将小格格夹来的糖醋里脊送进嘴里,“嗯。接下来可能要忙上一段时间。”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先前归年哥哥因她在姜阳待了几天,后来又在璟天待了数日。
回来到现在亦是都不得空,想来手头上压了不少的事情。
“那……如果我一个人觉着无聊了,我可以去归年哥哥办公的地方,去找归年哥哥吗?”
谢逾白的眼底染上一丝困惑。
倘使小格格觉得无聊,去了他办公的地方,岂不更绝无聊?
据他所知,他父亲的几个夫人,姨太太,还有那几个弟弟娶的妻子,也没有去办公的地方去找他们的。
对于女人们而言,逛街、打牌,不就是顶有趣的一件事情?
谢逾白看了小格格一眼,淡声道,“你是大少奶奶,是我的妻子。但凡是谢家的产业,没有什么地方是你去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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