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谢家的大少奶奶,是他的妻子,但凡是谢家的产业,没有她去不得的。
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却如同一道惊雷,炸在她的耳畔,令她的心头大大为之一震。
且不说她同归年刚新婚,先前又有在大婚之日逃婚的“不佳记录”,他若是防她,不愿她太过介入谢家之事,她纵然心里定人会失落,可也怪不着他。
前世她在谢方钦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为他殚精竭虑,机关算尽,又如何?
不也只是亲眼见他同邵莹莹翻云覆雨,得他一句“一个女人太过聪慧,总是难免会令她的男人不安”?
可归年竟告诉她,但凡是谢家的产业,没有她去不得的。
叶花燃眨了眨眼,眨去眼底的水汽,弯了弯眉眼,笑意在她的眼底漾开,“真的可以吗?不会耽误归年哥哥的工作?我一介女流,若是经常去归年哥哥办公的地方找你,会不会叫人以为归年哥哥沉溺于温柔乡?反倒在底下的人面前失了威信?”
对此,谢逾白只一句话,“你想来便来。”
叶花燃笑盈盈,“好啊。那到时候我要是跟个小尾巴似的,天天跟在归年哥哥的身后,归年哥哥可别嫌我烦呀。”
“随你。”
碧鸢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悄然松了口气,唯恐小主子会惹得姑爷不高兴。
据她所知,一旦男人外出,是极不喜欢家里的女人去寻他的。
比如她进王府之前,她哥哥总是出去拉车就是一日,嫂嫂一个人要带孩子,还要坐农活,忙不过来,便想她去将哥哥叫回来。
可嫂子大都不自己亲自去,都是使唤她去。
她去了格格一般没有拉车时会休息的那几个地方,找着哥哥后,哥哥就会骂骂咧咧。
有时,她也会见到其他车夫的妻子去找他们的丈夫,那些丈夫都好凶。
因此,在碧鸢的印象当中,好像男人一旦在外头工作,是极不喜欢妻子去打扰的。
方才,她都好担心姑爷会对格格生气。
照这样看来,姑爷人好像,似乎,似乎也……也挺好?
察觉到碧鸢看过来的视线,谢逾白抬眼,看了过去。
碧鸢慌忙把头一低,动都不敢动了。
叶花燃一只手伸到桌下,碰了碰他的腰间,“没事总吓唬小丫头做什么?”
谢逾白薄唇微抿。
还是觉得这个小丫头碍眼得很!
按照魁北旧俗,新娘在嫁进夫家第二日,是要回门的,也就是俗称的归年。
可璟天距离应多相隔万里,两人实在不便再回去,二来谢逾白已经在璟天耽误了一段时间,也是抽不开身,二夫人徐静娴担心叶花燃一个人嫁进谢家,难免会不习惯,或是想家,早上特意吩咐了谢逾白带人出去玩,又在叶花燃同谢逾白用过餐不久后,派了人来,说是家里晚上举办了舞会,邀请叶花燃这个家庭新成员一同过去热闹热闹。
这可领叶花燃犯了难。
她现在走路都还疼,如何能够参加舞会?
可若是回绝了,又唯恐伤了二夫人的面子。
不等叶花燃做出决定,谢逾白便对二夫人的婢女连翘道,“你回去告诉母亲,东珠身子还是有些不舒服,母亲的好意东珠心领了。改日家里若是再举办舞会,我一定携同东珠参加。”
“哎——”
叶花燃还没来得给出自己的答案,连翘便乖顺地点了点头,“是,大少爷。”
叶花燃看了眼连翘离去的方向,眉心微拧,“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你是嫁给我,不是嫁给我父亲的那几个妻子,更不是嫁给谢家。在这个家,你只需依照你的性子行事,无需顾虑任何人。”
谢逾白在凝香打来的洗手盆当中洗净了手,用毛巾擦干,理所当然地道。
这一晚,叶花燃到底是哪里都没去。
实在是骑马的后遗症有些折磨人。
只是在听闻舞会已经结束的时候,叶花燃还是命碧鸢给二夫人送了一块冰种上佳、颜色翠绿的玉佛过去,以示赔罪。
“大少奶奶嫁妆丰厚。”
谢逾白全程旁观,待碧鸢拿着装有玉佛的盒子出去,他来到了坐在梳妆镜前的小格格的身后,睨着镜子里的她。
叶花燃将梳妆桌上之前为了挑选合适的玉饰而一一摆出的玉件,眉目傲然,下巴微抬,“好歹本格格也是堂堂瑞肃王府的掌上明珠,如何能够连几样像样的陪嫁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句话的人小格格,分明是盛气傲然的语气,从叶花燃的口中说出,只有一种娇蛮感。
看在谢逾白的眼里,只觉眼前的小格格可爱极了。
可爱得叫他,恨不得将她连同她手中摆弄着的那些首饰一样,放在匣中,不叫任何人看了去,只供他一人欣赏、把玩才好!
很久之前,谢逾白便知道,自己大概是同寻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他的体内仿佛关着一个野兽,随时都有挣脱出来的可能……
尤其是近日,只要同小格格太过接近,他体内的那只凶手便咆哮得越发地厉害,叫他只想要她的眼里,只看他人!
“归年哥哥,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叶花燃从镜子当中看出谢逾白的脸色不太对劲,她吓了一跳。
她赶忙放下手中的珠宝,站起身,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他脸上的神色。
几个呼吸间,谢逾白将胸口的汹涌强压回去,再开口时,已是听不出半分异样,“无事。”
叶花燃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放了心。
“担心我?”
叶花燃没有理会男人的打趣,她极为认真地盯着他,“谢归年,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一定千万要保重身体,知道吗?如若不然,你也瞧见了,本格格有这般丰厚的嫁妆,又这般年轻貌美。只要本格格开口,要娶本格格的人定然……”
“你敢?!”
一只手臂,陡然箍在她的腰间,他的眉目发狠。
叶花燃不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抬手,圈住他的脖颈,“所以,夫君,千万不要让我有带着这些丰厚的嫁妆,嫁给其他男子的机会。为了我,千万保重你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谢逾白的眼底划过一抹疑惑。
他很清楚,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为何小格格看起来,似乎很担心他的健康状况?
莫非,是他方才的脸色当真不太好看,以致吓到了她?
“我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
大概,没有任何一个年富力强的男子会高兴自己的妻子质疑自己的健康状况。
叶花燃一愣,心知男人相差了,她哼了哼,“总归你记住了,但凡你有个意外,我便带着我丰厚的嫁妆……唔!”
他霸道地封住了她的唇,以免从她的小嘴里,再吐出他不愿听的话语来。
“叩叩叩——”
几声敲门声响起。
叶花燃双手,推了推男人的肩膀。
圈在腰间的那只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箍紧了力道。
门外,碧鸢许久没有等到姑爷或者是格格任何一个人前来开门,她从一开始的迷惑不解,到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倏地一阵烫红。
许久,房门终于打开。
“格……”
碧鸢才开了口,在见到前来开门的高大身影时,陡然瞪圆了眼,到嘴的话,吓得全部都给咽了回去。
“东珠已经睡下了。”
说罢,男人将门一关。
碧鸢盯着紧闭的房门,嘴巴微张,半晌,呆呆地合上了嘴。
“我明明没睡,做什么要骗碧鸢?”
叶花燃咬着唇,她的双颊绯红,娇睨了男人,眉角眼梢,全是不自知的姝色风情。
这样的小格格,谢逾白如何会让人窥见半分?
便是从小伺候她的丫鬟,也不行。
“往后就寝前,都用不着她伺候你。”
叶花燃先是一怔,尔后,忽觉这句话莫名熟悉,待想起,男人前世也说过类似的话,便不免失笑。
看来,即便是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人也是一贯的霸道。
对此,叶花燃并没有异议,嘴里仍是故意同男人作对道,“可我自小便习惯有人伺候,倘使睡前没人伺候……”
“自有为夫替夫人效劳。”
他接得如此顺其自然,倒是叫她轻易红了脸。
叶花燃原以为,男人不过是说说而已,哪里想到,等到临睡前,她前去洗手间洗漱,男人竟当真跟了过来,说是要伺候她洗漱、沐浴。
“夫君的好意本格格心领了。”
朝男人甜甜一笑,叶花燃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将人给推了出去。
谢逾白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眸色认真地问道,“夫人确定?”
倘使不是多年的教养,使得她做不出粗鲁的事情,叶花燃定然早就已经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本格格。再,确,定,不,过。”
说罢,将洗手间的门一关。
叶花燃从洗手间出来,便闻见药酒的味道。
这气味太熟悉了。
叶花燃眉心微拧,她走过去,“今晚还要上药么?”
谢逾白将药酒倒于掌心,抬眸睨了她一眼,“如果你不想你的肩膀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
叶花燃嘟了嘟嘴。
她自然是不想留下什么后遗症。
叶花燃上了床。
许是白日睡得太多的缘故,上完药,叶花燃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
“归年哥哥,要不,你同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好不好?”
叶花燃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从洗手间走出的谢逾白,双眸晶亮地道。
谢逾白在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神色微冷地道,“我幼时并未有任何有趣的事情。”
叶花燃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个极为破坏气氛的问题。
是了,身为谢府的嫡长子,却连幼时的蒙学基础教育都未有过,想来当中定然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各中酸楚。
叶花燃并没有因为说错话而有任何的尴尬,她弯了弯眉眼,自然地接口道,“那我同归年哥哥说说我小时候有趣的事情呀?”
这一次,谢逾白没有拒绝,而是“嗯”了一声。
“归年哥哥坐过来嘛。”
叶花燃坐起身,在床边的空位拍了拍。
谢逾白睨着小格格莫名熟悉的动作,前夜小格格一首又一首地唱歌的场景,实在是历历在目。
“归年哥哥?”
最终,谢逾白还是走了过去。
谢逾白坐在了床畔,他手中的毛巾被抽走,他的发梢,传来温柔的触感。
谢逾白身子一僵。
叶花燃跪于谢逾白的身后,替他擦着湿漉漉的发,“原来归年哥哥头上有两个发旋,听府中嬷嬷说,长有两个发旋的人脾气会尤为暴烈一些,过去我还不信……”
闻言,男人转过头,墨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小格格,但见后者一本正经,“自然,本格格现在是不信的。归年哥哥这般温柔,同暴烈一点干系都没有。可见,幼时,嬷嬷是在诓我。归年哥哥将头转过去呀,不然不方便我手中的动作。”
男人依言转过了头,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替谢逾白擦完头发,方才还很兴致冲冲地说要听故事,乃至主动要讲幼时趣事的叶花燃,便掩嘴,打了个呵欠。
谢逾白不过是去洗手间放个毛巾的功夫,小格格便已经枕着枕头,侧躺着睡着了,身上,连件薄被都没有盖。
谢逾白走过去,弯腰,替小格格将薄被盖上。
一个吻,印在了小格格光洁的额头。
谢逾白伸手,关了灯。
翌日。
叶花燃睡醒时,习惯性地往边上一搂,扑了个空。
叶花燃彻底地没了睡意,她睁开了眼,伸手摸了摸边上的床铺,已然没有任何的温度。
“碧鸢——”
叶花燃叫的是碧鸢,一同候在门外的冬雪也一并推门走了进来。
“格格,您醒啦,可要现在伺候您洗漱更衣?还是再睡上一会儿?”
碧鸢将床幔给掀开,用玉勾给勾起。
见到冬雪,叶花燃先是眉头一拧,待反应过来,是她亲口应允留的人,眉头这位稍微舒展一些,她看着碧鸢问道,“姑爷什么时候出的门?”
“啊?姑爷出门了么?”
碧鸢一脸的茫然。
说罢,小脸一红,“对不住啊,格格,我昨晚,昨晚躺在床上好久才睡着,今早便起迟了一些。我过来时,冬雪姐姐只告诉我,格格您尚在睡觉,让我莫要吵到您,我便在门外候着了。至于姑爷什么时候出的门,我……我……”
叶花燃:“……”
这没心没肺地丫头。
昨晚才交代了,在人前莫要唤她格格,得唤大少奶奶,这丫头多半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叶花燃的视线,落在了冬雪的身上。
冬雪是个乖觉的,纵然她惊讶于碧鸢对叶花燃的称呼,心里猜到了多半这个叫碧鸢的丫鬟同大少奶奶应当过去就是认识的,且很有可能过去就跟在大少奶奶的身边,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而是恳切地道,“大少奶奶请放心,奴婢晓得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
“嗯。”
叶花燃点了点头,问,“你知道你家大少爷是何时出的门么?可有交代过,中午或是晚上,是否要回来用饭?”
“回大少奶奶的话,大少爷七点不到便出了门。说起来,大少爷对大少奶奶可真是贴心,临走前,还特意命我同碧鸢不要打扰到您休息。至于是否回来用饭……这个,其实,经年累月的。大少爷在府中的时间并不多,一个月都未必有几日是在府中留宿的。”
这件事,叶花燃还真不知道,她同归年哥哥也未曾谈及过相关的话题,故而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家大少爷在府外还另外置有房产?”
冬雪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晓得了。大少爷出门前,并未交代过今日是否会回来用餐,更未交代过晚上是否会回来过夜。不过,大少奶奶同大少爷才新婚,想来今晚大少爷不管多忙,应当会回来的。”
叶花燃下了床,懒洋洋地道,“呵。今晚你家少爷若是敢在外头留宿,那他这辈子便都不必踏进这婚房了。”
这话冬雪实在不好接。
据她所知,那些个成婚的少爷,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儿。
那几个少奶奶一开始也闹过,最后不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只是,不晓得为什么,从其他少奶奶口中不过是意气用事的话,到了大少奶奶这,她莫名觉得,倘使大少爷今晚若是真不归家,那这房间,乃至这间院子,约莫当真日后是休想再踏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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