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尚未结束,谢逾白便起身,站了起来。
在大家都是坐着的情况下,谢逾白这一起身,便尤为惹眼。
谢骋洋笑了,当即阴阳怪气地道,“哟。这是受不得批评,打算甩脸色走人了呢?嗯,不愧是年轻人,有血性。至少,换做是我年轻时那会儿,要是我几个叔伯训斥我,我是断然不敢就这么离场的。”
谢骋洋这话,就有那么点信口开河的意思了。
他年轻时,可是连他老太爷都管不住他,更别提家中长辈了。
他这是仗着大哥、二哥不可能揭他的短,其他人更是不敢,谢逾白这个当侄子的是,自是更不可能当众忤逆他,故意埋汰人呢。
寻常人要是听了他这一番冷热嘲讽,怕是早就沉了脸色,谢逾白却是一贯沉得住气的。
他淡然一笑,“三叔误会了。实是有一位重要访客来访,归年不得不出去一趟,去将人亲自接过来。”
“归年啊,不是三叔我说,你这理由找的可真是够蹩……”
谢骋洋讥诮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上首位置的谢骋之便略微激动地问道,“归年,可是你那位大舅哥来了?”
“是。方才谷雨告知,东珠同其长兄已经在来洋行的路上。父亲,这次会议,请容许儿子先行离开,去接一下东珠同他的兄长。”
世子临渊来,这一百多万银元的货物多半可就有了买主了!
谢骋之又如何会有意见?!
这会儿谢逾白别说是直接缺席这次会议,只要这次的合作能够达成,就算接下来数月不来洋行都行!
“你这孩子!你大舅哥来咱们应多这么大一件事,你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只让你媳妇儿一个人去接人呢?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快,还不快去,不要叫大舅哥久等了。这会议有我呢!不差少你一个。快去!”
谢骋之催促谢逾白赶快去接人。
大舅子?
谢逾白同叶花燃的婚事,在璟天以及距离璟天较近的姜阳两地,闹得沸沸扬扬,魁北因为距离今天较远,却并未听到什么风声。
在魁北,谢逾白这婚算是结得挺低调,除却谢家本家人,在场的好些个洋行管理层人员都并不知晓。
故而,在听见父子两人的对话时,在座的不少人都吃了一惊。
谢经理竟然成婚了?!
传闻,谢大少不是有某方面的隐疾呢么?
一时间,人们对于谢大少的新婚妻子产生了不少的好奇。
究竟得是怎样一个天仙似的人物,才能将他们谢经理的隐疾都给治好了?
也有知情的,知晓谢逾白是同有着承国第一美人之称的东珠格格结了婚。
当然,当着父子二人的面,并无人敢交头接耳。
只是在心里头暗暗地想,看来谢家同瑞肃王府之间的姻亲关系不错,否则不过是一个亡国的世子爷罢了,如何谢爷便这般重重视?
谢逾白离开后,谢骋之再没了继续开会的心思。
还开什么会呀?
这救星都已经踏上他应多的土地了,他们骋之洋行这次是要逢凶化吉的了!
“散会。”
谢骋之宣布散会,还坐在位置上的他是不由地一阵懊恼。
他方才应该同归年一同去接世子临渊的,如此人家才能感受得到谢家对他的重视,洋行对这次合作的重视不是?
“大哥,我知道归年刚娶过门的媳妇儿是个格格。归年的大舅哥是个世子爷。可如今都已经是承国了。他们爱新觉罗家就是再风光,如今也就是花花摆件,充当门面用的,是一点也不实用。真要是论起如今的社会地位,还不及你我呢。不就是一个亡了国,失了势的世子爷前来咱们应多呢么?也值得你同归年两人这般上心?您就不担心会被人笑话咱们上赶着巴结呢?”
谢骋洋跟上了大哥,口中尽说着风凉话。
谢骋之在家族中排行老大,顾忌大家一起打拼基业的情谊,平日里对几个胞弟、族弟都挺照顾,鲜少有发火的时候。
这一次,谢骋之直接爆了粗口,他压低了嗓音,“你懂个屁!没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晏就算是亡了国,可那皇城里的那位不还是在龙椅上坐着,你见他被赶下台了么?!是,如今那位手中是没什么实权了,可那些皇亲国戚、名门望族之间盘根错节的人脉,是远在魁北的谢家能够企及的么?榆木脑袋!愚不可及!”
谢骋洋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被人如此这般指着鼻子臭骂过了。
尤其是这会儿好多管理层的人员都还没走。
就算是谢大哥刻意压低了音量,人们可能听不太清大哥都骂了些什么,可这种当面被羞辱的难堪,还是令谢骋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谢骋洋在年轻时便忌惮大哥几分,如今上了年纪,自己都是当爷的人了,在长兄的面前,还是抬不起头,只憋红着一张脸,被教训得跟孙子似的只跟孙子似的。
谢骋之发完火,便离开了。
谢骋洋目光阴鸷地留在原地。
见状,其他人也不敢在会议室久留,纷纷地加快脚步,赶紧溜走,以免殃及池鱼。
“放心吧,二弟,这谢家,不会总是他们大房说了算的。”
会议室里的人走了个干净,谢骋航走了过来,拍了拍三弟的肩膀,语气沉寂地道。
他们二房、三房不会总是一直被大房压一头的!
谢骋洋生气地甩开了二哥的手,他阴沉地笑了笑,“方才,我被大哥教训得跟孙子似的,大哥可是没有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呢。”
“老三,你真是糊涂。这次同里尔克的合作,全是你我促成的。大哥定然已经疑心你我联手到了一处。这个时候,倘若我方才再为你说情,你叫大哥如何想我们?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要是疑心我,那你我的合作也到今日为此。日后,你过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便是。”
谢骋航也不由地微沉了脸色。
他不得不承认,老大方才骂得对,这老三就还是个榆木脑袋!
要不是老三好忽悠,没有其他人那样的玲珑心思,好把控,他早就一脚蹬开这蠢物了!
被二哥这么一提点,谢骋洋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一些。
谢骋洋只是性子容易冲动,却并不是当真一点脑子都没有。
他认为,大哥应当是知道这些年他同二哥在某些事情上的合作的,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倘使他们公开联合起来对抗大哥,那大哥的态度,就不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简单了。
一听二哥说日后要桥归桥,路归路,谢骋洋当即慌了,他拽着二哥的手臂,腆着脸笑,“二哥,二哥,刚才是我不对。是我口无遮拦。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谢骋航方才那番言论,也并非当真是要同谢老三彻底闹掰,说白了,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这个弟弟罢了。
谢骋航矜持地“嗯”了一声。
谢骋洋见二哥缓了脸色,知晓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
他想起自己方才无端挨的那一场骂,脸色就阴了下去,“二哥,你说,方才大哥那一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亡国的世子爷,到底有哪里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叫大哥给看上的?这个瑞肃王的世子的出现,该不会对你我的计划有什么影响吧?”
方才,为了避嫌,谢骋航特意没有去注意大哥对三弟的训斥,而是转过头,同旁人说话去了。
谢骋航看了眼敞开的会议室的门,生性谨慎地他,去把会议的门给关上,这才返身折回,“大哥原话是怎么说的?你把大哥的原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给我听。”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他借题发挥,拿我当出气口罢了。一个亡国的世子爷而已,也值得他上赶着去巴结。我看大哥是老糊涂了!”
谢骋洋如今也是年过五旬了,傻子才把被大哥骂得狗血淋头的话又跟人重复一遍呢。
他咒骂着往外走。
谢骋航直觉地认为,大哥方才骂三弟的话非常地重要。
他拉住三弟,“老三,你先别走。不要忘了,这次我们的目的,便是要利用这次的里尔克事件令归年那臭小子大栽跟头,叫他在大哥心中失了信,令他们父子二人失和,如此你我才能够坐收渔人之利。万一大哥同归年两人想出了什么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哈哈哈。方才大哥在会议上那火急火燎的样子,二哥你是没瞧见么?他要是当真有了什么应对之策,还能急吼吼地跟咱们要什么良策?退一万步,就算是那父子二人想出了什么应对之策,一个亡国的世子爷,又能够做得了什么?”
谢骋航沉默了下来。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是啊,一个亡国的世子爷又能够做得了什么呢?
……
“这便是骋之洋行?果是气派。”
世子妃芷晴,在世子临渊的搀扶下,下了车。
一栋占地面积极广的西式洋楼建筑,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赞叹地道。
叶花燃也随之下了车。
她顺着嫂嫂的目光,抬眼,也瞧见了眼前这栋便是放到后世都甚觉气派的办公楼。
不是叶花燃第一次来骋之洋行,却是今生的头一遭。
前世,在归年去世后,她曾有大部分的时间,都交给了这栋洋楼。
垂眸敛去复杂的情绪,叶花燃笑道,“哥哥,嫂嫂,我们进去吧。”
“好。”
世子妃点头,挽着丈夫的手臂,随同小姑子一起,上了办公楼的阶梯。
骋之洋楼门口,一抹高的身影早已伫立在门口。
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叶花燃松开了嫂嫂,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前,她跑到他的跟前,仰起头,“怎么在这门口等着?等很久了吗?热不热?我让谷雨给你传口信,是好叫你放心,我接到哥哥嫂嫂了,不是叫你来门口接我们的呀。”
这给点,大家都还在上班。
来来往往的员工,早就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谢经理。
员工们都还在奇怪跟不解,到底今天公司要来一个怎样的大人物,竟劳动洋行的“太子爷”亲自在门口迎接。
在瞧见一抹纤瘦的身影朝“太子爷”跑去时,人们不由地暗自替这位小姐捏一把冷汗。
这整个应多,乃至魁北,谁不知道他们这位“太子爷”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人们以为,跟以往一样,这位小姐多半是要遭受到冷遇的了,不曾想,只听他们平日里那位,哪怕是跟女性合伙人都不假辞色的“太子爷”竟,竟主动牵起了这位小姐的手,声音更是他们从未听过的温和,“左右无事,何况,我也才刚下来。”
分明是会议才刚开始,他便借故离了席,开口,却成了左右无事。
听他这么说,叶花燃这才放了心,“嗯,没耽误你办公就好。”
小格格到底是远嫁,年纪又小。
从她出嫁到现在,世子妃同丈夫临渊没有一日不在担心的。
如今,瞧见两人亲昵互动,眼里容不下旁人的样子,世子妃总算是心有慰藉。
临渊的心情却是并不如何美妙了。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脸色微沉。
大庭广众,太不成体统!
倘若他们现在还在瑞肃王府,临渊定然早就训斥出声,可这里是骋之洋行,是应多!
他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在东主动的面子,生生地忍下这怒火,他不能叫妹妹难做人。
小格格的鼻尖上冒了些汗,谢逾白从口袋里掏出了帕子,替妻子将汗擦去,这才抬头,对临渊同世子妃打了声招呼,“兄长,嫂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叶花燃到底有些难为情。
她微红了脸颊,娇羞如春日枝头的杏花,叫人移不开眼。
人们也是这个时候,才瞧清楚她的长相,当即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这个世间上当真存在纵然有一双丹青妙手,也难描难画的美人。
人们不由地感叹,长成这样,也难怪“太子爷”都动了凡心了!
即便是妹妹已经同谢逾白结了婚,听见谢逾白的这声兄长,临渊心底还是极度地不适,可他到底是瑞肃王府的世子爷,不允许自己意气用事。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接着便对谢逾白道,“那批货在哪里?你先带我去看看。”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上百万银钱的货物,自然不是存放在洋行。
那批货物,在骋之洋行位于郊区的仓库。
从骋之洋行出发去郊区的仓库,一来一回,没有半天的功夫,绝对回不来。
谢逾白顾虑临渊这次是同世子妃同行,两人一路已是舟车劳顿,再乘车去郊区,世子妃身子会太累,便建议道,“从洋行驱车去存放货物的郊区仓库,郊区多小路,并非一路都是平坦的泊油路,车程颠簸。男子还好,于东珠跟嫂子而言,怕是会有些吃不消。不若这样,今日,我先带兄长参观一下我们洋行。稍迟一些,兄长同嫂子一起回酒店休息,休息。休息一日,明日,我再驱车陪同兄长一起去瞧一瞧那批货?如何?”
临渊微微皱了眉,“我这次出行,已是推了许多公务,行程很紧。”
多耽误一天功夫,等他回去,公务便多积压一日。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谢归年的顾虑并不道理。
“要不,这样。归年哥哥,我先带嫂嫂回酒店休息。等回头你跟哥哥结束了,再来酒店接我回去。哥哥,嫂嫂,你们意下如何?”
“这样好,不耽误他们两人之间的正事,不会误了功夫。”
世子妃率先表态道。
妻子既是同意,临渊也便没有意见。
于是,事情便这么决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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