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鼠兵如同朽木般倒地,楚天心兀自得意,正准备收了七彩粟,却见洛卿尘抱着碧城从天而降。她微微讶然,目光凝注在洛卿尘放在碧城腰间的手上,暗暗咬了咬牙。
“洛师兄,原来你真在这里。”楚天心道,将已经变回粟米的银甲兵放进荷包。
“谁告诉你我会在这里?”洛卿尘问,漆黑的眸子带着冷意。
楚天心眼眸微转,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当她为难时,整个悬浮岛剧烈晃动起来,樱花纷纷扬扬落下,天上怒雷滚滚,佛樱树的一根枝干竟然被劈断,落在城中宫殿上,顿时瓦砾纷飞,尘烟四起。
地面往下陷落,伴随着剧烈的摇晃。楚天心站立不稳,惊叫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洛卿尘一把扯住楚天心手臂,止住她往下坠落的趋势,手中剑击飞了四面纷纷扬扬落下的树枝和石块。
“洛师兄。”碧城唤他,“结界要破了吗?”
“这地方有古怪。你有没有发现,现在天崩地裂,却没有人从倒塌的建筑里跑出来,仿佛是一座空城。”洛卿尘道,闪身避过不断落下的树枝和巨石,带了两人朝佛樱树冠飞去。
闷雷击落,天地间白光一闪,碧城大惊失色。洛卿尘只觉右手一滑,转眸间身边已空空如也。长剑劈开雷击,耳边没有了楚天心的尖叫,恍然发觉左手的人也不见了踪迹。
洛卿尘站在佛樱树顶,看着脚下地动山摇,手中苍玄剑剑尖朝下,缓缓闭上双目。
那道天雷落在身上,碧城竟没有觉得痛苦。在电光火石的瞬间闭眼,再次睁开,眼前景色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耳边有野兽低沉的怒吼,碧城转身四顾,林木深深,林间雾气萦绕,十步之外,便不能看清前路。犹豫半晌,碧城沿着脚下小道缓缓而行。
前方有人影,碧城脚下微顿,浮动的雾气散开,月光倾泻而下,落在那两人肩头。
身着宝石蓝锦衣的男子与红衣女子紧紧相偎,男子的唇在女子耳边低语,女子低垂螓首,看不清面目。男子抬眸,朝碧城看来,长眉凤眸,眸底菁华婉转,薄唇微弯,勾起个魅惑弧度。他垂首,吻上红衣女子娇唇。
碧城愕然,那红衣女子身形极像楚天心。她此刻怎会有闲情逸致与别的男人调情?
“哼。”
讽刺的轻笑从身后传来,碧城戒备转身,却见另一位红衣佳人从渐散的浓雾中款步走出。
“楚天心?”碧城急忙去看前面被锦衣男子拥在怀里的那人,一样的身形,一样的装扮,两人甚至连腰间佩戴的玉珏都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很难过吧?”楚天心走到碧城身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拥吻的两人,漂亮的眼睛里闪着讥讽的光。
“难过?我?”碧城莫名。刚才隔了雾气没看真切,此刻她才看清楚天心的朝天髻上插了只通体水润的发簪,只这一处与前面的那个楚天心不同。
“装得再像也抹杀不了你心中所想,也无法掩盖你对我的嫉妒。”楚天心不屑地看向她,弯了弯唇角,“你之所以会看到这样的画面,是因为你心里最担心最害怕出现这样的情景。你爱他,他却不爱你,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样的事实更令人难堪的吗?跟你在一起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假象,不过是为了骗你将归子山地形图交到他手里而已。”
楚天心笑得猖獗,看了眼不远处与自己极像的那个人影,抬手抚了抚鬓边发丝,眼中满是得意。
“归子山……”碧城沉吟,心中豁然清明,“这里是归子山脚下!”
怪不得她虽然未曾来过这里,周围景色却莫名熟悉……那个雨夜,她便是躺在这里,暴雨倾盆,被匆匆赶来的岑雪儿和静香带走。
楚天心轻嗤了一声:“还在装模作样。那天晚上你偷偷溜出绿萝馆,下山与情人私会,真的以为没有人知道?”
碧城默然,再去看那宝石蓝色衣衫的男子,原来自己夜奔,果真是为了情郎。可是,她为何对这俊美男子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我们为什么会回到归子山?又为什么会看到另一个你?”碧城问,心头疑惑甚多。
“这里是离魂镜中的十方界,佛土无边,十方世界。十方界本是一方清虚空界,无量无边,但人性脆弱,一旦进入,便会看到此生最怕见到的东西。贪嗔痴恨爱恶欲,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脆弱的地方。十方界便会把这脆弱放大,放大到能够摧毁一个人的程度。而你最怕的……”楚天心得意洋洋道,顿了顿,脸上露出恶毒的神色,“显然是上官水月爱上别人。哼,堂堂水月洞洞主怎么会真的喜欢你?别痴心妄想了!”
对方的挖苦自然是没进碧城耳朵,她想了想道:“你虽然身在十方界,却显然没事,是不是有破解的方法?我们需要快些出去,跟洛师兄会合。”虽然她不知道像洛卿尘这样完美的人是不是也有害怕的东西,或许即便有,他十之八九可以破解,但她还是想尽快回到他身边,看见他,方能安心。
碧城的反应激怒了楚天心,她上前一步,道:“凭你也配担心洛师兄?你以为我费尽心机赶到这里是为了看你演戏么?贱婢,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十方界不收你,我来送你去西天!”
楚天心左手抚上右手食指上的鸢尾花戒指,一条火凤从戒指中飞出,伴随着尖利的凤鸣,朝碧城扑去。
碧城右手一挥,面前幻象分崩离析,归子山的凄风苦雨消失不见,两人置身云海之中。
火凤气势汹汹,上次进阶比试的断尾之痛让它怀恨在心,再见仇人,分外眼红,抬首长鸣,凤翎根根立起,蓄势待发。
“败军之将。”碧城轻哼,抬眸看向楚天心,“我看上次那剑刺得还不够深,也不够疼,没有给你留下太多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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