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洞口,碧城望着那镶嵌了宝石的黄金大门,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守门的是两名隐狐。碧城将请柬给其中一位,大门便轰然开启。胡小离领着她踏入其中,触目所及,如同进入了一个奇幻世界。
路上铺的不是石子,而是闪烁的宝石。河流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甘洌的美酒。树上结满了果子,菜畦长满各个节令的时蔬。老者含饴弄孙,幼者垂髫嬉游。人人富足喜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成亲的是年轻的村长,胡小离和碧城一踏上这片土地,便有人上前接应。
那白面狐狸在前面走,两人跟在后面。碧城不时东张西望。
“隐狐最有名的是酿酒术,待会你一定要尝尝他们的狐仙酒。”胡小离道。他自从进了这里便眉眼弯弯,心情十分好的样子。
碧城被他感染,也愉悦起来,笑道:“既然妖王推荐,那是一定要尝的了。”
他们到达的时候,新郎新娘已经行完礼,新嫁娘被送入洞房,一副娇滴滴模样。
新郎迎上来,请胡小离和碧城上坐,寒暄了几句,便去招呼其他客人。没有人类那些虚虚假假的礼仪,淳朴自然。
院子中摆了大概二十张酒席,身着人类衣冠的隐狐推杯换盏,对主人说着祝福的话。碧城扫了眼桌上,新鲜的瓜果尚且带着露珠,还有些烹饪的菜肴,肉食居多。她拿起筷子,夹了块粉蒸肉,竟也十分可口。
胡小离吃着葡萄,一双好看的眼睛四处打量,遥遥看见新郎捧着酒壶过来,笑对碧城道:“来敬酒了。”
那新郎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狐狸眼睛愈发眯起。不知是不是所有的狐狸眯眼时都给人一种狡黠的感觉,碧城总觉得他在笑。
“两位贵客光临,我命人特地去取了最好的酒,给你们尝尝。”新郎边说,边将手中酒倒入胡小离和碧城面前的金盏里。
胡小离拿起酒杯放在鼻端嗅了嗅。新郎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酒,而是我加了特殊佐料酿成的狐仙酒。”
“特殊佐料?”胡小离问。
“喝了我的狐仙酒,可以让你们见到最想见的人,看到之前发生过的事,甚至在梦中实现现实中做不了的事情。”新郎的眼睛愈发弯了。
碧城有些狐疑,望向胡小离。
胡小离给她个让她“安心”的眼神,道:“这么好的酒村长舍得拿来给我们,也是盛情难却。”
他将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碧城啜了一口,没有想象中的辛辣,入口甚是甘甜,如同泠酪,不由多喝了几口。
村长立刻将两人的酒杯斟满。碧城看到胡小离再次喝干了杯中酒,也拿起杯子细细品尝。
三杯入肚,村长的狐狸脸凑过来,笑着问道:“看得出姑娘喜欢这狐仙酒,再喝些吧。”
碧城也笑着点头,道:“好。”狐狸带笑的脸逐渐模糊,最后只看到一团红色的影子。碧城眼皮沉重,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睁眼时不知今夕何夕,碧城转目四顾,发现自己竟是在屋里,天光透过窗棂洒入,看日头,应是清晨。
碧城有些讶然,朝门外走了两步,才发现临窗的梳妆镜旁坐了个女子。碧城走过去,在那女子身边站定。
云鬓紫金钗,黛眉豆蔻唇。素手贴花钿,含情秋水眸。
那女子转过身来,碧城看清她的脸,吃了一惊,叫道:“师傅!”
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竟然是韩凌烟!
韩凌烟像是没有看见她,径直穿过她的身体,朝门外走去。
碧城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不,这女子的脸跟师傅一摸一样,但举止气度完全不同。她眉目含情,一双杏目里满是温暖,对所有人都关切,对生活饱含热情。跟韩凌烟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但是……碧城不由自主跟上了那个紫衣女子。师傅难道生来便是冷清的吗?在她变成自己认识的那个韩凌烟之前,谁能肯定地说她不会是个温暖的人?
碧城的手腕被人拽住,她回头,看到了胡小离。
胡小离也在望着那个紫衣女子,黑色的眸子中带着疏离和淡淡的恨意。
“小离。”碧城不解,“你认识我师傅?”这难道是胡小离想要看到的某段时光?可是……
脑海中飘过某些细枝末节,昭阳殿皇案内那张卷轴上熟悉的脸,碧城明白了什么,回握住胡小离的手。
“这位便是我父皇深爱的章德皇后。”胡小离道,黑眸内神色复杂。
紫衣女子已经出了厢房,不远处有个小丫头抱着把弓箭,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跑,边跑边喊:“小姐,我要到了,小姐!”
韩凌烟笑看着小丫头跑近,从她手里拿过弓箭,继续朝前走,开心道:“还是二哥好,知道疼我。”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二少爷都把小姐惯坏了,这舞刀弄剑的哪里是淑女该做的事。”
韩凌烟敲了敲她的头,道:“走了。”
小丫头鼓着腮帮,看着自家小姐大步流星,出了门。
胡小离与碧城跟在韩凌烟身后。韩凌烟一出韩府,便跨上骏马,朝城门外奔去。胡小离右手食中两指竖在额前,念了飞行术口诀。碧城身体离地,随他一起随风而行。
到达城外的清桑林,林外草地上站了个人影,枣红色的骏马垂首啃噬青草,不时打个响鼻,想来是等待多时了。
韩凌烟飞身下马,朝那人走去。
“等了许久吧。”韩凌烟问。
那人摇了摇头:“等你,多久都愿意。”
韩凌烟脸上飞起红云,娇嗔道:“别以为说些好听的话,今日我便会放水。还是老规矩,谁打的猎物多,谁便赢了。”
“那赢了的彩头是什么呢?”年轻的男人露出清浅笑意,配上俊朗的眉眼,甚是好看。
“我若赢了,你将前些日子在坊市得的青玉砚送我。你若赢了……”韩凌烟想了想,“你想要什么我都允你。”
“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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