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连个车都没有,县城是去不成滴。
这里两人先后要进屋子,走到房门口处,魏孜博才突然间想起来,叫住魏楚欣,低声道:“楚儿,你等一等,我有话问你!”
魏楚欣站定后回头,“什么?”
但听魏孜博道:“你的是真的,还是芮二的是真的?”
魏楚欣听懂了魏孜博的话,一时也觉得没有必要瞒他,便说:“我的是真的。”
月夜中,但见魏孜博听完这话眼睛都亮了。
魏楚欣想着这几日以来魏孜博眼底终于恢复了这样的神采,一时欣慰,只卖着关子勾起他兴致的道:“这里有曲曲折折的一个故事呢,今日晚了,若大哥哥想听,明日我说给大哥哥听。”
出去一番,此时再回来,已没了刚才那些心烦意乱,这里魏孜博坐在床沿上,干干坐了几个时辰。
第二天吃完早饭。魏楚欣便打算带魏孜博去梓浣山玩。
程凌儿给雇到了牛车,临上车之前,魏楚欣背着魏孜博和兴儿,又留给了程凌儿二百两银子,并交待秋收之前她一定过来。
这里出了程家村,直上了云隐寺南山门,来开门的小僧认出了魏楚欣,念佛说道:“不知魏施主来了,有失远迎。”
带魏孜博在大殿烧了一炷香后,有小僧来请道:“魏施主,主持有请。”
魏楚欣心里猜测着逸云住持应该是和她讨论止血药方的事情,几个月前,在她给林豪岳提及之前,便已和逸云住持商讨过了。
魏楚欣点了点头,转而叫石榴道:“你带大哥哥和兴儿到处走走,我去趟偏殿,一会就回来。”
一旁兴儿笑嘻嘻的道:“三小姐可真是有体面,听说你来了,连寺中主持都要亲自相见!”
……
到了偏殿,逸云住持正在煮茶。一旁的小僧人给递过了拜垫。魏楚欣道谢接了过来,放在地上,跪坐在了逸云住持身旁。
眼看着逸云住持煮茶,殿内寂静无声。
第一泡。
第二泡。
喝的是僧人在山中自己采择回来炒制烘干的山茶,两泡过后便没有味道了。
这里逸云住持将杯里的茶喝的干干净净,才道:“魏施主先时所提及的药方,我配比出来也试用过了。”
魏楚欣点头,等着逸云住持的后话。
但见逸云住持摇头。
魏楚欣心里便是一凉,抿唇试问道:“可知是差在了什么药上?”
逸云住持道:“方子上的药材虽说易于取材,成本低廉,只是却都是中和平庸之药,对于刀剑之重伤者,效果甚微。这是在受伤者身上试用后的反馈,但具体增减何种药材,世间本草万种,怕是可遇不可求。”
魏楚欣点头,“这几个月,我又改进了两稿药方,具体效果如何,依旧不能确定,还是要麻烦住持帮忙配药试方子。”
当即拿来纸笔,写下了方子,递与逸云住持。
逸云住持接了过来,希冀道:“唯愿有效。”
临出门时,魏楚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头脑一热,脱口问道:“这些日子,他……他有来过么?”
逸云住持知道他指的是谁。连微怔都没有,只是摇了摇头。
魏楚欣点头,保持着脸上原本的笑容,行佛礼退了出去。
出去后,魏楚欣带魏孜博去梓浣山里玩。之后改道去了闵州。
在路上,魏孜博就向她讨要那个故事。此事有关蒋氏,魏楚欣心说自己昨晚上是头脑昏涨了,怎会主动提及要给魏孜博讲这个故事。此时便是后悔,但又不想那话搪塞他,便只是说道:“这是我给大哥哥准备的礼物,等大哥哥成婚之日时,我与大哥哥讲。”
“若我不成亲呢?”魏孜博一时蹙眉问道。
魏楚欣淡笑着说:“一辈子那么长的,大哥哥总有成亲一日吧。”
“若就是一辈子呢?”
没想到魏孜博下话会这么说,魏楚欣一时凝噎,保持着脸上笑意,“我不信大哥哥一辈子不成亲。”
魏孜博道:“别不信……”
魏楚欣一时暗叹了口气,他在想魏孜博有这么刚强的劲么——顶着世人的压力,真的一辈子不成亲?
到闵州老宅子里。宅子里只留了十数个人看家。那十数个人魏楚欣一一看到,如在靖州同知府一般,并没有当年在兰蕴居侍候兰姨娘的旧人。
魏楚欣是八岁那年随魏伟彬升任去的靖州,辗转蹉跎了两辈子,对于这么个老家,自是没有多大的印象。
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魏家虽说祖辈以来就是书香门第,但魏老爷子那一支却是经商的,以至于多少年被同族的人瞧不上。
等到儿子这一辈时,魏伟彬勤学上进考中了举人,谋了官职,魏家这一支才算站了起来。
这里听说魏孜博来了,魏老爷子哥哥那一房里的长孙魏孜泽带着人上府里来走动。
魏孜泽也是典型的魏家人的长相,欣长的身子,长脸,面皮白净,举止谈吐虽说不上虚伪,但大抵是过于自谦客套。
三人见过了面,魏孜泽笑着请两人去城东家里做客。
魏孜博看了看魏楚欣,但见魏楚欣暗处里给他使眼色。魏孜博便道:“改日吧,今日刚到闵州,想来三妹妹累了。”
“那也好。”魏孜泽二十好几的人了,家里有妻有妾,通房也有几个,但却没遇见像魏楚欣长得这么出众的。此时端量着魏楚欣,笑说:“明日再来请弟弟妹妹,隔代亲,辈辈亲,咱们莫要客气了。”
魏孜博和魏楚欣点头应下。
宅子虽然老旧,但却被下人打扫的十分干净。睡过中觉,魏楚欣笑着去魏孜博现下住着的屋子。
屋里魏孜博正坐在书案旁,专心画着山水画,连魏楚欣已经坐在他身边了都没有发现。
魏楚欣便支着下巴看他作画。
一画画了一多个时辰,等收笔时,魏孜博眼见着在一旁正看的津津有味的魏楚欣,不觉诧异道:“楚儿什么时候过来的?”
“什么时候过来的,”魏楚欣转着眼珠重复这句话,算了一算,说:“好长好长时间了,自打大哥哥开始画那块石头的时候我就来了。”
“让正好让靖州女探花郎帮我指点一二了!”
魏楚欣抿唇笑说:“大哥哥画得这样好,指点可不敢当。”
这次倒不是恭维,而是魏孜博现在的画作,真是不错了。
闲聊了几句,魏楚欣话锋一转,便是讨论到了吃的上。
“闵州可是有什么好吃的么?”
魏孜博道:“几州相近,各处的吃食便都是差不多,闵州有的好吃的,靖州,常州也都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吃食。”
“是么,”魏楚欣回想着说:“去靖州那年我也七八岁了,记忆里有一家铺子的糕点果子非常好吃,只也不知道好些年过去了,那家铺子还开不开了。”
“敢问三小姐说的是哪一家?”一旁服侍的丫鬟笑着接话道。
“叫饕餮……”
“是饕餮馆吧!”不等魏楚欣说完,丫鬟便猜到了。
魏楚欣听了点头,“就是那家铺子,现还在么?”
丫鬟叹息道:“已是关了,别说是三小姐没口福,就是在外面做大官回来的官老爷们,想吃这一口都吃不到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开了?”
丫鬟道:“那老板娘月娘现如今儿子在监牢狱里头关着呢,她也哭瞎了眼睛,倾家荡产的往衙门里送了多少银子,只也是没把她儿子保释出来。”
魏楚欣追问道:“可知道那月娘的儿子是因什么入的牢狱么?”
“这奴婢哪能知道啊,不过闵州里都传,说是她儿子得罪了上头的人,州里太爷收了银子都保不出来的。”
魏楚欣听了点点头。
要说有人做的糕点,能让人记挂了蹉跎两世,这样的手艺,能不能算上是一绝呢。
月娘。
魏楚欣暗暗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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