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欣坐在一旁,进府以来第一次见着了老太太发威。
萧旋翎就挺直脊背跪在地上,老太太越是抽她,她越是不服,高高的仰着头,看着老太太的眼睛,一遍一遍的道:“我没错,奶奶凭什么打我,我没错!”
“还敢顶嘴!”老太太手里拿着鞭子,啪的一下照着萧旋翎的肩背就又抽了下来。
一旁看着的人都跟着疼的一颤。
萧旋翎连眉毛都不蹙一下,“我就是没错,就是打死我我也没错!现今是我赢了,砍了邵朝楠的手,邵朝楠自己没能耐,回家找老子出头!若是我输了被砍了手,我也找上他们邵家不成!”
“这个混账!”老太太气的又抡了她一鞭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知道你哥哥在朝廷上如何步履维艰?此番闵州你白去了,你心里就想着你自己?”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家里没有关系!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不了我以手抵手,以命抵命!”
“翎儿,你少说一句吧!”一旁看着的大夫人终是忍不住了,拿帕子紧紧捂萧旋翎的嘴,心疼的跪在老太太面前,哭求了起来,“就看在翎儿还小的份上,母亲饶过她这一次吧。现如今旋凯进宫还没回来,圣上是仁慈宽宥之人,许是念着旧情,事情也有转机的。”
听这话,老太太还没说什么呢,萧旋翎先是炸了,“让哥哥回来,凭什么进宫去求高义煦,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担,他们邵家是什么东西,江山是太祖和爷爷共同打下来的,没有我们萧家,就没有现在的大齐国,他邵翟本是奸臣小人,想当年将自己二八年华的妹子送进宫中给五旬有余的太祖当妃!如何发际简直让人不齿!”
“四年前太蒙山一役,哥哥以命相博换大齐太平,邵翟,他妹妹,他儿女子孙,他亲侄子高义煦,这些坐享其成专擅阴谋弄权之人,简直是厚颜无耻!”
老太太越抽萧旋翎,她越是大声的骂着。
“父亲走了,爷爷也走了,富贵太平的日子过惯了不成,怎奶奶当年纵马逐风闯敌营的威风哪里去了?我萧家何惧于邵家,我哥哥文治武功哪一样不及高义煦,自来锦绣江山,能者取之,哥哥兵权在握,一人呼而万人拥,何苦如现在这般,步步维艰,如履薄冰!”
“反,不反不配做萧家子孙,不反不配得万千军士爱戴敬仰!”萧旋翎就高高仰着头,她满眼希冀的看着自己敬仰了十九年的昔日女将军,挨得打不叫打,身上的疼不叫疼,她屏息敛声,企图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
然而……
“萧家怎能养出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子孙来,如此忤逆不忠不孝之人,不配为人!来人,给我取白绫来!”
老太太动怒,没有人敢不遵命。
有人给取来了白绫,老太太就命令道:“何苦跑去宫里周旋,让凯儿回来,了结了这逆子,送入宫去,以证我萧家赤胆忠诚,满门忠烈!”
“还不快动手,嫌我老了,发出的命令也不管用了!”
这里大夫人哭得险些断气,摇着萧旋翎,声音都变了:“翎儿,还不认错,快说你错了,快求你奶奶饶恕……”
萧旋翎依旧挺直着脊背跪在地上,高扬着的头不曾低下一分,眉不蹙,眼不眨,开口说话,振振有词:“我没错,为何要低头!头可以断,血可以流,身为萧家子孙,身上傲骨不能没有!”
“动手!”老太太闭上了眼睛。
眼见着一条白绫环住了萧旋翎的脖子,大夫人,漪柔跪地哭着恳求老太太收回命令,只老太太却仿若主意已定,侧过了头去。
一旁站着干着急的宋妈妈眼看着站在那里的魏楚欣,哀声求说:“二少奶奶快开口啊,再不说话翎姐儿的命就真没了!”
魏楚欣怔立在原地,一时反应过来,跪在大夫人旁边,替萧旋翎求情。
邵漪柔道:“祖母,您就看在妹妹的份上,就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翎儿这一次吧!翎儿是有错,只如何也罪不至死,相信姑母不会迁怒于人,您饶过翎儿这一次吧……”
“楚儿,快求求奶奶,快去求求奶奶啊!”
一时被邵漪柔摇着胳膊,魏楚欣膝行着跪在了老太太坐着的椅子下,替萧旋翎求情的话不过脑袋的就说了出来。只心里想的却是,邵漪柔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萧旋翎不仅砍了她弟弟的手,先时又将他们邵家从老到少骂了一个遍,到此时她竟然能情真意切的为萧旋翎求情。
嫁到萧家,她就真成了萧家的人了?
“楚儿起来。”老太太终于开口说话。
“奶奶不饶了翎儿,孙媳不敢起来。”
“连你也不听奶奶的话了,快起来,别伤了我孙儿!”
“楚儿不敢不听奶奶的话,实在是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想一出生就见不着姑姑,奶奶你摸,孩子动了。”
……
和乐堂里安静了下来。
大夫人和邵漪柔带着萧旋翎退了下去,魏楚欣被留了下来。
这里魏楚欣给老太太捏肩,就眼见着老太太叹了口气。
“累了就坐下,别累着了自己。”
魏楚欣就摇头,笑着说:“翎儿是奶奶的心头肉,今日奶奶哪里是真想打她罚她,反而是疼她爱她,要袒护着她。”
“你倒是看的明白。”老太太就拍了拍她的手,“翎儿这次闯了大祸,那邵幺儿是他们邵家的心头肉,邵翟势必不肯善罢甘休,再有,上头正不知以何理由褫夺凯儿的领兵之权,为今闹出此等祸事,不好收场啊……”
下午未时萧旋凯才回爱晚居,眼见着魏楚欣正伏在案上作画,他便站在一旁静静的欣赏了一会。
魏楚欣放下笔,抬眼看他,眼见着他眼角眉梢似有倦容,只见她看着他,却是在笑着。
他的笑容一惯让她安心。仿若有一种错觉——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能被好好的解决。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她便站起身来,帮他卸下身上的披风。
“还好。”他说。
“那邵朝楠如何?”
“手是废了,患处越扩越大,人能不能保住,难说。”
魏楚欣听着,正挂着衣服的手就略顿了顿,再接不下去话,就转移了话题,笑道:“出去一天了,还没吃饭呢吧,让人留了四喜丸子,记着你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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