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忍不住说:“怎么办,这话你问谁呢,你也好意思!姑娘不常来这里,把所有的事都放心交给了你,现如今这出了事情,你倒大手一挥,来讨姑娘的示下了,你可是怪奸的!”
吕福垂眼,并没有要搭理石榴的意思。
石榴见着吕福脖子一梗的样子,便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又要拿话回怼他。
一旁站着的梳儿赶紧拽过了石榴,伸手堵住她的嘴,拉劝道:“你少说两句吧,这如今遇上了大事,咱们不能先窝里反啊,先听听姑娘是什么意思,有没有解决的法子再说吧。”
魏楚欣已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往出走,一边对吕福道:“出去问问各分铺管事,看各处窖里还有多少剩下的存货来,原要售给别处的,认可毁约按几倍赔钱,也都不准再卖了,一总凑给广盈库,表哥现下去办吧,看能凑出多少坛来。”
吕福跟在魏楚欣身后,一面走着,一面应声。
才上了台阶,从酒窖里出来,一众人等已是轰轰乱乱的聚在了门口,有怕摊上责任,收拾起了东西,追魏楚欣给开工钱的,有慌了心神,来向魏楚欣讨主意的,也有忠实在给魏楚欣出主意的,还有猜测总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红曲佳酿全坏了的,也有撺掇魏楚欣查证这酒坏了的原因的。
吕福上前主持局面说:“众位先都静一静,有东家在这里呢,大家先都静一静,相信东家一定能处理好这一难题的,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只众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已然是盖过了吕福,推推搡搡,直抢着要往魏楚欣身前奔。
梳儿和石榴护在魏楚欣左右,高声斥道:“这是要干什么,造反不成!告诉你们,我们姑娘这肚子里可带着孩子呢,要出了什么意外,有要你们命的人!”
“有些人以为交不上这酒我们姑娘就完了么,告诉你们,就算京城里所有的磬醉酒楼铺子都被查封了,我们姑娘也开得起你们的工钱。你们一个月的那几两银子算什么,我们姑娘随便在衣柜里拿出件衣服一当,都够你们大吃大嚼几年的了!”
众人听这话,才是冷静了下来。
魏楚欣走到正屋房檐下站定,一边环视着众人,一边道:“现下铺子里是遇到了难处,只身为东家,我不会放任不管,你们都是我的管事,是我磬醉酒楼的工人,磬醉酒楼开张这些年来,也全仰仗着各位的尽心尽力,风风雨雨走来这些年头,有一声感谢是我欠给各位的。”
“各位是看到了,现下这一千坛红曲酒坏了,不能如期如数供送到广盈库。事情既然出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究其坏了的原因,而应是想办法先解决此事。广盈库属皇储圣仓,这红曲酒坏了,供应不上,各位怕被牵连也是有的。只我既为这磬醉酒楼的东家,便是要对这铺子负责,对各位负责。”
“吕福总管事,诸位分铺管事都在,我魏楚欣从来不说大话,现亦不放违心狂言。只唯有两点保证,无论能不能如期如数将红曲酒交到广盈库,无论这磬醉酒楼还能不能开下去,第一,所有祸事终我一人承担,绝对不会牵连到铺子里面的任意一人;第二,绝对不会拖欠任意一人一分一厘之工钱。这话上有天地聆听,下有诸位作证,天地良心,若到时有半分虚假打赖,任凭上苍惩罚处置。”
“至于想现下走人不干了的,我也理解,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人都有谁人的难处,我也是从身无分文苦日子里熬出来的,我理解众位。话已说尽,现下便分站两排,要继续留下的站在我左手旁,协助吕福管事去清点自己分铺里的库存。不想留下来的,站在我右手边,梳儿去取算盘现银来,我这便就给算工钱。”
磬醉酒楼对管事、工人的待遇,是全京都城里也难找的,东家大方开明,总管事温和宽宥,工钱最高,做事最舒心,逢年过节补助还不断。
这么好的地方,若不是遇上事了,谁愿意走呢。
魏楚欣的话说完了,众人纷纷的站到了左手边,竟是没有一个人想要离开了。
魏楚欣眼见着,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便先辛苦各位了,现下就随吕福管事去清点各人负责的铺子,等此难关熬过,再行长工钱放长假如何?”
众人齐声道:“愿意为韦掌柜效劳。”
说毕,吕福方着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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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散后,魏楚欣才叫梳儿,拿出对牌来,吩咐道:“去把酿酒的史老师傅请来。”
梳儿听了,一面接过对牌,一面会意的点头,去找人了。
距离磬醉总铺不过二里地的一处三间宅子,是前年经魏楚欣点头拨钱买下来的,乃为新品酒的制研处所。
此酒香宅乃磬醉酒楼秘要之地,无对牌者断不能擅进。
除里面重要研制师傅外,想进入者,必须拿东家对牌,见牌才能放人。不见东家手中唯一一块对牌,就是吕福总管事也无权入内。
梳儿叩门,交了对牌,门房验了对牌才肯放人进去。
宅内亭台水榭,苍林翠竹,十分古朴素雅。
梳儿沿着甬路一径走来,只到了正堂,见是里面几个置酒的师傅正拿卷纸在认真的讨论着什么。
梳儿站在堂前等了一会,等几人讨论完了,才笑着询问道:“不知史老师傅人在哪里,东家寻他。”
几人听这话才发觉进来个人,一时迎了出来,作揖道了失礼,才道:“福管事没同东家说么,史老师傅前儿就请了假了,说是老家那边有位故人没了,他回去吊丧去了。”
梳儿听了,微微蹙眉,“请假了,请了多长时间的假?”
几人便是摇头道:“这便不知了。”
梳儿点了点头,道了谢,便急着要回铺子里回话。
只才出了廊子,路过一片新栽翠竹林时,突然听后面有人叫她道:“姑娘请留步。”
梳儿听有人唤她,便停了下来,回头一看,但见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弱冠男子。
“你在唤我?”梳儿站定后问。
那男子身穿褐色夹衫,看上去忠厚老实,一时走上前,给梳儿深深作了个揖,道:“敢问姑娘能见到东家么,小的有要事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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