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宗平挣扎着:“事先说好,我可是只卖艺不卖身的哦!”
彡斯双手插兜,一副先锋街头艺术家的调调,“我的兄弟很仰慕你。但他不好意思说,就让我转达给你。他其实是想交朋友的。”
鹿宗平想了想,“帕派瑞斯,他确实挺好的,假如让我和他成为朋友,我也不会拒绝,但我讨厌这种为了报恩而交友的方式,彡斯,你换个主意吧。”
他盯着眼前的懒骨头,一直以来,鹿宗平都忽略了彡斯是个骷髅的事实,因为这家伙的人情味太重了,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奇特的人,实际上,大多数的怪物都和人类没有两样,甚至因为他们的纯粹而更显得可爱。同为智慧,这些在空间上被困在地下,时间上被困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的生物们,鹿宗平由衷为他们感到难过。
他觉得吧,该继续前进了,找到结界,打破结界,然后去人类世界。
只不过,怪物们该如何与人类和谐相处呢?
作为一个绝对弱势的群体,如果跑到地表和人类混居,很可能无法融入社区。要么被驱逐到边缘地带,或者被用作工具,如果胆敢反抗,说不定就会用脖子去顶人类的膝盖。
鹿宗平于是神色更加阴郁起来,书籍给他智慧,当然,也给他更多的忧思。他虽然年轻,但他不天真。
彡斯不知道男孩在想什么,他只是感觉到鹿宗平心情不佳,于是也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对烤尔比说,“来一杯番茄酱吧。纯度不用太高。”
吧台不提供酒水,因为烤尔比总是会在倒酒的时候点燃这些液体,不过,客人们可以自带酒水,然后寄存在吧台,想喝的时候,让烤尔比把瓶子拿过来就行了。
彡斯在这里寄存的是番茄酱。兑水番茄酱。
他从烤尔比手里接过热烘烘的玻璃杯,将这杯番茄酱递给鹿宗平,“朋友,来一杯?”
男孩接过兑水的番茄酱,热乎乎的红色液体,酸甜芬芳的气息,闻着就很好喝,鹿宗平轻轻啜了一口,的确挺好喝的,就是番茄浓汤的味道。
“骷髅能吃东西吗?”
彡斯耸耸肩,“可以,不过,餐后要洗衣服。”
鹿宗平点点头,“告诉帕派瑞斯,我要去东面了,穿过瀑布和热域,抵达核心,我会找到王座,找到结界,然后将它打破。”
彡斯问他,“你很着急吗?不如跟我一样,什么都不做,一直留在雪镇。”
骷髅有些话没说,但其实鹿宗平也知道,怪物们在追捕人类,那些皇家护卫,听从怪物之王艾斯戈尔逐梦的命令,杀死落入地下世界的每一个人类,收集他们的灵魂。
鹿宗平并不畏惧任何敌人,他也早就从书里的只言片语知道怪物们的打算在地下世界,这是公开的秘密。
只要集齐七个人类灵魂,就能打破结界。
鹿宗平是坠落的第七个人类。于是,命运的舞台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前去拉开大幕,是将怪物们自由的希望彻底粉碎,还是帮助他们打破结界,全在他的掌握中。在雪镇的潜修,这么多天,他确实准备好了,他可以应对任何敌人,他可以不伤害他人,也不伤害自己,用实力将对手彻底折服怪物们的心思单纯,一旦认可了他,就不会背叛。
鹿宗平就是很喜欢周围这些怪物,虽然大多数长得稀奇古怪,并不在他的审美里,不过,性格却都很好,像一群不会长大的孩子。
“彡斯,我该走了。”男孩把番茄汁一饮而尽。
“可你还没买到心仪的衣服。”
鹿宗平闻言又沮丧起来。
彡斯从椅子上跳下来,拍了拍男孩的手臂,“去看看你的礼物吧,那个是一个小朋友送给你的。相信你会喜欢。”
鹿宗平一愣,彡斯头也不回得离开。
礼物,对了,他寄存在图书管理员那里,这是他进入怪物世界后收到的第一个礼物,鹿宗平是很珍惜的,一直舍不得拆,就像兜里最后的一块糖,只要举起来看看就行,不需要拆开来吃掉。什么东西都是神秘的时候最吸引人,糖块被含进嘴里的一刹那就失去了真正滋味。
既然马上要离开,鹿宗平决定把礼物拆开看看。
管理员发出慈祥老太太的声音,“人类,准备走了?”
“是的,该走了,在雪镇这么多天,我都快生锈了,真正的勇士不会因为一时的安逸而停下脚步。不过,我也很担心,继续在这个美好的地方居住,梦想的光芒会褪色啊。”
“你在说什么啊?”管理员挠着头。
鹿宗平脸色一梗,他现在怀念起彡斯了,这番话多么好得展现了他的人格魅力哟,管理员居然一脸奇怪的模样。果然,所谓曲高和寡,像他这样志存高远的男人就仿佛是高高在上的鸿雁,如何能与这些俗人诉说呢?
管理员看着眼前一脸傻笑的男孩,忍不住担心,“这是看书把脑袋看坏了?”
“咳咳,没什么,不要在意,我要拆礼物了。”鹿宗平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慢慢解开礼盒。
放在盒子里的,是一件小小的儿童款黄色针织毛衣。
鹿宗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有一颗追求潮流的心,发出破碎的声音。
看到这件毛衣,他就知道礼物究竟是谁送的了。雪镇里就有一个穿着同款毛衣的小怪物,他长得像个小霸王龙似的,憨头憨脑,橘黄的皮肤,一身的毛衣也是黄白条纹的,就和鹿宗平手上这件一样。
从他送这个礼物看来,怪物小孩早就知道鹿宗平就是那个雪镇外的咆哮怪物了。也就是说,他就是那个偷窥者。
那彡斯又怎么知道小孩送了一件衣服给鹿宗平?
搞不懂,不过鹿宗平是不会穿这件衣服的,太土气,哪怕是往上面打钢钉都没法使其变得酷那么一点点。打死他都不会穿的。
他把这件毛衣存放在镇子口的时空箱中,随即离开雪镇,从南大街一路向东去,在前往瀑布的小径上独行。
北面有一道静谧的地下河流,一排排巨大的冰砖漂浮在水面上,顺流而下那些是雪镇的机器生产的冰块,专门有怪物负责把冰块扔到水里明明造冰机就在河流旁,直接拉一个传送带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偏偏还得让人把冰块举起来再扔到河里,也是挺无厘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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