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文化课上，张老师Cécile正讲到难点之处，她严肃，充满威严，带着节奏的声音从小小的扩音器飘散在教室的每个角落。
宋式微专注地听着，眼睛不停地在黑板和书本之间游走，笔下一刻不停地又划又写，当她往后翻了几页书，视线就一下子被抓住了。
课本里夹杂着一张被撕下来且对折的纸张，不用打开，宋式微就认出来了，她偷偷摸摸地把纸张展开，夹在这一页的课本里，回味似地观摩起来。
一只憨憨的卡通兔子，戴着耳机，踩着滑板，旁边潦潦草草写着不少对话。
她不自觉地回忆起那天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是如何惊讶地看到一张陌生的纸条出现在眼前，又是如果由惊变喜地认出对面的杨弋，又是如何被纸条里诙谐的兔子和幽默的对话逗得心头荡漾。
她当时只是无意地将纸条带了回来，当下没有多想，甚至已经快遗忘在脑海的角落。没想到再次跃于眼前，竟觉得那一刻比预想中的还要美好。
不知不觉地，她嘴角微微扬起，整个人沉浸在回忆中。
想到杨弋，宋式微忽而记起早晨走在校道上，旁边闪过一伙拉风地踩着滑板的男孩们，其中一个身影突然从后面一呲溜滑到她身旁，是杨弋。
杨弋生着宽净的前额和沉思的漂亮眼睛，他的样子干净整齐，看上去健康端正。前额的头发比初见时长长，潇洒了几分。
“嗨，式微！要去上课？”杨弋开朗地问。
“啊？是啊，你们这是要去……”宋式微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去滑板场。”杨弋说。
“噢，穿这么少，你不冷？”
天气阴冷，他看到杨弋穿着单薄，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宋式微抛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秒就觉得自己脑子是不是短路了，问得毫无营养。
“不冷，你很冷吗？”
“还行，我不冷，你快去吧，他们都走远了。”
宋式微看着其他滑板男孩已经成群结队滑到远处了，下意识担心着杨弋被落下了，然而，落下就被落下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杨弋一只踩在滑板上，一只脚时而在地上滑动几下，保持着跟宋式微走路相等的速度，时而滑到前面几步，又放缓下来，只让惯性往前，等着宋式微往前走了几步，又一滑跟了上来。
“走啦，下次见，我有好东西带给你！”
“什么东西？”
“下次见了再说！”
“下次见！”
不给半点被追问的机会，带着吊人胃口的神秘感，只见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做告别。
杨弋左脚踩在地上，重心集中在右脚，左脚利索地蹬地，滑板便听他使唤地向前滑动，他便把左脚收上来踩在滑板尾部，保持站立的平衡姿势滑行一段距离，又用左脚蹬地，重复动作。
他踩着滑板离去的背影看起来轻车熟路、悠然自得，又姿态肆意、自由自在，把错愕的宋式微留在原地，琢磨不透这匆忙的一场偶遇和对话，究竟get到了些什么，简直令她抓耳挠腮。
……
……
宋式微完全忘记自己还在课堂上，忘我地神游在图书馆，神游在早晨的校道上……
突然，旁边的许晓晓用胳膊肘子杵了杵宋式微，她回过神，纳闷地望向许晓晓。
许晓晓头也不敢抬，嘴巴也不敢动，熟练地用腹语说：“老师在盯着你。”
宋式微慌里慌张地抬头，对上张老师冷峻肃杀的眼神。张老师并没有停下讲课的声音，只是向宋式微扫射过来，眼神冰冷到瞬间可以冰冻住她的思绪，并且霎那间崩裂。
宋式微打了一个激灵，心虚地翻了一页书，把纸条盖住，摆出一副无辜的脸孔，故作认真地听讲。
下一秒，宋式微便听见自己的法语名字在扩音器里蹦出来。
张老师：“Emilie，现在请你来给我们大家讲一讲法国古典文学的代表人物和作品。”
躲是躲不过了，宋式微硬着头皮站起来，快速地思考，组织语言。
宋式微：“17世纪开始，法国的古典文学相继出现了……”
张老师毫不犹豫地打断道：“Parlez francais， s’il vous it.（请用法语回答。）”
这一下，一时把宋式微紧张得思路不畅，脑袋嗡嗡响，上课走神还被抓个正着，丢人丢大了，她结结巴巴地用法语开始讲述文学巨匠以及代表作品。
张老师并不是要故意为难宋式微，对她的提问以及要用法语回答的要求，只是变相地提醒宋式微要集中注意力听讲。所以等到宋式微艰难但总算应付下来的回答之后，张老师便继续投入到自己的教学当中。
宋式微难为情地坐下来，表面上安分了许多，只是走神的余韵未散，等到张老师不再注意她，她又分散了注意力，竟然还发现旁边的许晓晓也在书桌底下摸出了手机。
宋式微也得意地杵了杵许晓晓，用蚊子般的低语问：“哟，什么业务如此繁忙？”
许晓晓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消息来信提醒，面无表情，宋式微瞟到了屏幕上赫然出现三个大字：张朔文。
宋式微：“哇天！张朔文找你了？”
许晓晓冷漠地把手机推回书桌底下，回答：“嗯，无聊，没话找话。”
宋式微俏皮地逗她：“这个张朔文真主动，可是他当真感化不了你这尊冰山大美人的心吗？”
许晓晓：“……”
宋式微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嗯嗯也是，欧阳望这把热情的火都感动不了你。”
“宋式微！你闭嘴吧你！”许晓晓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捂住宋式微的嘴巴。
这一举动幅度太大，一眼便被张老师抓住。嬉笑打闹，惨了惨了，完蛋了，她们心想。
果然，一秒钟不到，声音响起。
“Iris！你来回答我这个问题。”
许晓晓面有难色地缓缓站起，还不忘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她默默地掐了一把宋式微的手臂，以示报复，忍得宋式微差点忍不住发出笑声，把头埋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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