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天之后的一个傍晚,宋式微约了周南千里迢迢跑来市区吃晚饭。
只有他们两个,悠哉悠哉地面对面坐在餐厅里,陶瓷碗碟和不锈钢筷子干净明亮,衬托出桌前人儿的好心情。
“说吧小逗号,无事不登三宝殿,究竟有何事相求呀?”周南开口就讨打。
“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请你吃饭你还随意践踏我的真心?好的,没有下次了!”宋式微嘴上也不饶人。
这熟悉的开场白,还是原来的配方。
“别别别,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认错!以后去哪都记得把我打包捎上!”
当然,故事总会以周南服输为结局。
“啧,前几天跟钰儿来这里吃了一顿饕餮盛宴,觉得还不错,还想再吃一顿。”
“短时间内连续吃两次烤肉,看得出来你是真爱啊!”
这是一家新装修的韩式烤肉店,极具几何感的两层空间,用篱笆隔间出许多卡座,私密性也强。每张桌子中间沉着一个烤炉,各种碟子碗筷又小又多,两个人一桌看起来就丰盛不已。
烤炉中间的炭火一会儿就冒出头,油烟都被正上方的抽烟筒给吸进去了,就像黑洞一样悄无声息地运行着。
被烤得滋滋作响的肥牛嫩肉正渗出油水,看上去肉质纹理清晰,纤维感十足。
“嗨,你懂什么?有时候想吃一样东西的时候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理由是拿来说服别人的,可是我的胃口我做主,关别人什么事呢?不管昨天吃过没,也不管今天天气如何,就是想满足自己味蕾这一瞬间的欲望。”
宋式微满足地夹了一小块厚嫩多汁的牛肉蘸了蘸酱料,一口塞进去,咀嚼得很享受,感受到肉汁在口腔中雀跃,吞下去之后,接着说:“钰儿和阿楚呢,就顾忌这顾忌那,怕上火怕长痘,晓晓呢,又嫌天气太冷,懒得出门,欧阳望也真是,成天找不着影子。”
“呀?敢情你是找不到人陪你来,才记起还有我这一位坐冷板凳的黑骑士?”
“我这不夸你呢,还是你好约,解了我的郁闷。嗯,真是有情有义、肝胆相照,小女子感激涕零,无以回报。”说完,宋式微傲娇地举起一杯加了冰块正在冒泡的可乐,抿了一口。
“你看,关键时刻还是得有我在才行,怎么回报呢?要不,你把你自己许给我?”周南顿了顿,嘚瑟地说。
“滚!”
随后周南似是无意地提起,“不对呀?”
“嗯?”
“你还少算一个人?”
“……”
宋式微既想,又不想提起他,心里乱得很,随口敷衍了一句:“他也没空。”
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烤肉,吃肉。
“小逗号,你刚刚说你很郁闷,谁惹你不开心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一顿哈!”周南又开始这侠义的语气。
宋式微嫌弃地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很破坏气氛的话:“唉,好久没喝烧酒了!”
周南:“……”
宋式微:“你说我能不郁闷吗?这一学期真是够背的,一连串的事情导致我都不能好好地撸串喝烧酒。”
周南:“这有什么好郁闷的,等你完全好了,还愁吃不到?”
不得喝烧酒确实是一件足够谈得上郁闷的事情了,但是底下藏着更大的郁闷和纠结,盘综错节,多说无益,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
宋式微:“你不懂,郁闷就是郁闷,废话哪那么多?对了,欧阳望这几天还ok吗?他上次见过了张朔文,回去有说什么吗?”
周南:“他还是那样呗,一根筋直到底,但是就算是个傻子都看得出那个男的对晓晓有点意思吧,一来就宣誓主权,他以为自己是谁啊?还有,你说晓晓她到底几个意思……”
宋式微瞪了他一眼,说:“不许说晓晓的不好!她自己肯定拎得清,只是一向不愿意别人去掺和,感情的事情岂是外人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的?”
周南:“好好好,我还不了解晓晓嘛?只是也心疼旺仔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子。”
宋式微:“晓晓也好,欧阳望也罢,都不过是心里有摇摆的顾虑,大家自己的心思都琢磨不透,你看吧,这种事情说多了就郁闷!还妄图去窥视、推理、分析别人的感情,再说就显得我们可笑啦!”
周南沉默地用大剪刀剪开了一块牛肋,往宋式微的碗里夹了一块,又继续剪成一条一条。
过了几秒钟,他问:“你呢?你心里也有因为什么人而摇摆不定吗?”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扯到了她自己身上,让她不知不觉中放缓了咀嚼的速度,不知道是因为遇上了一个需要认真思考才有答案的问题呢?还是试图争取更多的时间想想如何应对?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像黑水晶一样的瞳孔深邃而明亮,突然,她噗呲一笑,说:“你以为我是公园的大摆锤呢?随随便便就能来我心里玩一圈吗?”
爱开玩笑的宋式微,是周南认识她以来最熟悉的常态。
周南:“那我能包场吗?”
宋式微:“滚!”
宋式微满不在乎地嚼完一块软硬适中的烤牛舌之后,又说:“喂,我有个问题很好奇。”
“什么问题?”
“你们男生一般穿什么码数的鞋子?”
“怎么这么突然?你是想……”
“呃……我,没什么,我就是想买鞋子送我弟弟!想给他个惊喜,所以问问你们男生一般穿多少码?”
这好好的一顿烤肉,周南非要三番两次提醒她关于那个人的一切,连着把她这几天压在心底的一个念头也搅了上来,宋式微心乱如麻,情绪一上来,就忍不住好奇问出口。
“你弟弟我见过,目前一米七八的个子差不多,大概42到43码应该就合适了。”
“嗯嗯,那你呢?一米八几个子的男生就得44码了吧?”
“我?差不多吧,不过你弟不是……”
“随口问问,好奇嘛!”
这个话题,周南没再问下去,宋式微也没再多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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