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打开油纸包,是桂花糖。切得薄薄一片片的麦芽糖中嵌着一朵朵金黄色的桂花,空气中顿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桂花甜香。取出一片塞进嘴里,明明应该是甜的,不知怎么却吃出一股淡淡的苦涩。
陈长风有些紧张的看着青叶的脸色,“怎么,不好吃?“
”好吃,好吃。“明明是自己很爱吃的桂花糖,此时喉咙却变得干涩无比,根本没有办法咽下去,青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吞下它的,太难受了,从今以后,不会再爱吃桂花糖了吧。
好吧,就是现在吧,青叶努力鼓足勇气,跟陈长风说那句根本就不想说,却必须要说的话。
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来假装看着手上拿着的桂花糖,青叶轻声说:”陈师兄,我要回青城派了,明天就走。“
空气仿佛霎时凝固了,四周静悄悄的,似乎连院子中的鸟儿也不再叫了。
好半天,才听到陈长风微微颤抖的声音,”这么快,不多住几天了?“
”嗯,疾风狼危机已除,师姐他们三日后要从龙溪镇回青城派了,叫我速去龙溪镇会合,一起出发。“
”怎么去?“一阵沉默后,陈长风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青叶抬起头偷眼看他,见他又恢复了那一脸风清云淡的表情,好象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心悦自己的话,不是应该苦苦哀求自己留下来吗?
跟陈长风说出这番话之前,青叶害怕他会苦苦哀求自己留下,那样不仅会让自己感到痛苦,还可能让自己会一时心软答应他。
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并不挽留自己,而是一脸的风清云淡,看不出一点儿离别之情。或许,其实他并没有心悦自己,这一切,都是掌门大人当年受大哥大嫂的事惊吓过度,自行脑补出来的。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心里又感到酸酸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去,要不我御剑去?可是我不认得去龙溪镇的路。”青叶心烦意乱,其实并没有想过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不用御剑去,明日我让子方安排飞舟送你去。我还有事,先告辞了。”陈长风皱了皱眉,说完这番话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嗯,谢谢。“青叶无力的垂下了头,轻声道谢。什么心悦自己,都是臆想,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己,或许这才是陈长风的剑修本色吧,包粽子什么的应该都是人家为了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而做的,是自己想多了。掌门大人也想多了。
走到门口时,陈长风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静静的站着不动,并没有推门出去,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猛地转过身来,艰难的说:”青叶,你能不能不要走?“
青叶的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为什么?“
陈长风犹豫了,半晌才说:”因为我们天机门的厨子做香椿最拿手,你还没有吃过,等到春天香椿发芽时再走吧。“
青叶的心里似有烟花在绽放,心中有个声音在说,你终于开口留我了,我真的好高兴啊。好哒好哒,我答应你,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吃香椿,明年秋天我们还要一起采桔子吃呢。
可是,青叶却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香椿有什么好吃的,我现在急着要走,不想吃什么香椿。”
陈长风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仿佛还是和平时一样的风清云淡,脸色却变得有些苍白,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火熖在明灭闪烁,灼烧的青叶心里一阵阵的绞痛。没有办法,陈长风,请你原谅我,不是我要拒绝你,这是我们的命运。
“青叶,即使不想吃香椿,也请你留下来吧。“沉默片刻,陈长风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惨淡的微笑,轻声的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留下来?“青叶望着陈长风,颤声问道,既想得到那个自己希望的答案,又怕得到那个自己希望的答案。
沉默了半晌,陈长风终于作答:”因为你是青城派栖梧峰柳峰主的高徒,你们栖梧峰的医术闻名云州国,天机门需要像你这样医术高超的人才。”
“其实我们栖梧峰的几位弟子中大师兄的医术最高,不如你们请我大师兄来天机门帮忙吧,大师兄他为人最善良不过,一定会答应你的。”青叶不知怎么拒绝陈长风的要求,只能推到大师兄身上。
“你大师兄为人最善良不过。“陈长风喃喃的重复着青叶的这句话,脸色由苍白变得有点儿发青,突然冷声说道:“青叶,其实,你一直觉得我这个人太冷血吧,你大师兄那种到处帮助别人的滥好人,才是你所欣赏的人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大师兄人那么好,你说他什么滥好人呢?而且我也没说过你冷血啊?”青叶听到陈长风莫名其妙的攻击大师兄,也不由得有点儿生气。大师兄素来性格温厚,可从来没有惹过云阳真人你老人家啊。
听了青叶的话,陈长风只是冷笑,提高了声音问道:“没有说过我冷血?你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这么想我的吧,你根本就不想和我这种双手沾血的人呆在一起,不然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青叶语塞了,我为什么一定要走,还不是你老人家的爷爷要求的,可是这话又没有办法说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长风怒气冲冲的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直到陈长风的身影在院门外消失,青叶才象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般,跌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油纸包的桂花糖开了一个角,放在圆桌上,空气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甜香。可是送桂花糖的那个人却已经怒气冲冲的走了,头也不回。
他是心悦自己吗?还是仅仅只是感激自己?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再见了,陈长风,虽然我们命中注定无缘,但是,我还是祝你从今往后一切顺遂,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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