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当攻城战开始的时候,有两队百来人,悄悄离开了镇西军军营。
这一晚下来,攻城的南齐军攻得毫无章法,守城的北楚军也反击的心不在焉。
等到第二天清晨来临的时候,两军中竟出奇的,连个重伤员都没有出现。
而此时,这两队离开的队伍中,较多的那八十来人,已经护着白影走了几百里路。
少的那队二十几人,则走的慢了些。
因为怕影响进度,白马被留在了镇西军中,由枣红马拉着一辆铺着厚厚垫子的马车,不紧不慢的往南齐京都行去。
虽然速度不算快,但一路上也很没有停下来休息。
十三天后,白甜甜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南齐的中心。
远远的望着京都,虎儿和月儿都显得很是激动,白甜甜却将他们带去了京郊的一座行宫。
她远嫁这八年,行宫竟显得颓败了许多。
而且作为皇家行宫,此时竟也没有卫兵把守,想来是哥哥已经在做那件事情,甚至有可能已经做成了。
不过,她现在也暂时顾不上去理会这些。
可能是类似近乡情怯的原因,一直渴望找回那个锦袋的白甜甜,在真正回到行宫后,反而不太着急了。
她带着兄妹二人,慢慢走在以前和哥哥,还有母后走过的每一条小径,和每一个角落。
看着雀跃的兄妹俩,回忆着当初的美好时光,她竟破天荒的湿了眼眶。
只是,再怎么拖延,总还是要把那东西找出来,解开那些未解的谜团。
让兰儿带他们湖边玩耍着,她带了把铁锹,顺着再熟悉不过的草地,来到了那棵大得略显陌生的清香树下,躺了下来。
此时,宫里的情况也已经彻底白热化。
四日前,白影几人联系上了何会的二儿子,青州都督府副将,何海之。
而禁军里,也早有白影母亲的侄儿,右武卫将军做了一番布置。
白影和白大海轻而易举的混入了宫中。
景帝刚刚批阅完奏折,正依靠在龙榻上,想着镇西军中的情况,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
景帝冷漠的睁开了那双绿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穿着禁军铠甲,戴着头盔的男子。
和前头那人目光相遇的瞬间,便是对方的脸被挡去了大半,只露出一半额头和一双眼睛,景帝也第一时间将白影认了出来。
毕竟,敢拿这种挑衅目光与他直视的人,在这南齐,除了白影就不做第二人想了。
他有些愤怒的坐直了身子,但是似乎并不太诧异。
“北楚还没攻下,你回来做什么?总不至于在外敌不除的情况下,要先来除了我这个父皇吧?”
白影缓缓将头盔褪下,放在景帝面前的木几上。
“从你毒害我母后被的那天起,这个结局你就应该能预料到吧。”
“我想了十几年,一直想不明白,那天你明明看见我躲在屏风后面了,为什么还要留下我这个祸患?”
“这天下,是我母后帮你打下来的,十年夫妻,你都能对她下手。”
“这样的品性,比虎狼之性更甚,为何会独独对我手下留情了?”
景帝叹了口气,缓缓转动着手上不知什么材质的扳指,双目空洞无神,似乎在回忆着某个已经很久远的时刻。
过了半晌才道:“看见你母后临死前满是不舍,却丝毫没有怨恨的眼神时,朕就怀疑自己做错了,但木已成舟,便是华佗在世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时候,刚好转头看见在屏风缝隙中,你那双惊恐却又充满恨意的眼光,突然就感觉有些疲惫。”
“朕毕生所愿,不过让南齐千秋万代,便是等你长大,传位于你又何妨,又何必生生将你也一同杀害?”
白影冷哼一声道:“狡辩,那甜甜的事情又怎么说?你不是一直把她当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吗?”
“明知楚乾狼子野心,肯定会拿她来威胁我叛国,你却还是这么轻易把她给嫁了出去。”
景帝嘴角微勾:“她是我的公主,但更是你母后的女儿。”
“你母后没告诉过你吧?她们这一脉的女子,一旦到了二十四岁生辰,血脉就会觉醒。”
“小小一个楚乾,可不够她看的。”
“再过十几日就是她的生辰了,你回来得刚好啊。”
景帝说完,拿起桌上的金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起身站到白影面前,戏谑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毕竟是朕所有儿子中最优秀的那个,如果没有起这谋逆之心,说不定最后这皇位还真会是你的。”
“可惜啊!可惜!不管怎么说,朕是你老子,这天下哪有儿子能斗得过老子的?哈哈哈哈。”
白影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正欲挥刀相向,却发现平日轻若鸿毛的佩刀,此时却重如泰山。
“你?卑鄙!”
景帝拍了拍手,一队禁军推门而入。
“把白大海杀了,白影关入天牢。”
白影冷笑一声,将佩刀丢掉,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
瞬间错步后,匕首就已经架在了景帝脖子上。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当年留着我,就是为了要控制甜甜为你所用吧?”
“没想到所有人都被你蒙在鼓里,到最后,甜甜居然才是你最强大的武器,和最深的恐惧。”
景帝的声音终于显除了些害怕的意味:“白影,你居然敢弑君弑父,便是夺了这皇位,天下也没人能容你。”
“你看错我了,我和你不是一类人,便是有你这样的父皇,我也不会做让母后难过的事情。”
“弑君,弑父?这样的事情,只有你能做出来吧,我要的不过是你传位的诏书。”
“给你一个好的建议,退位后去感昭寺出家,为你之前对母后所做的事情赎罪吧!”
白影边说,边使劲晃了晃头,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迷离起来。
他使劲将舌尖咬掉一块,剧烈的疼痛,又令他的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
而景帝右手袍子中,一根细长的锥钉,被他的左手缓缓抽了出来。
此时的白甜甜,刚顺着那颗巨大的清香树,把那块白玉印挖了出来。
母后给她装玉印的锦袋早就被腐蚀殆尽,玉印上沾满了黑色的泥土,潮湿而冰凉。
她用手袖轻轻将泥土擦拭掉,露出那两道奇怪的图案。
在她的目光与那道图案相接的瞬间,风停了,阳光的温度也瞬间降到了冰点。
景帝手中的锥钉,堪堪要刺入身后白影的腹中。
以玉印为中心,整个世界的空间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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