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哪个臭小子黑了我的系统,害老子成为全系的笑柄。想玩是吧?老子陪你”
大二的反黑客知识瞬间涌上我的脑海,我的大脑一边飞速的输入着指令,一边回复对方:你是谁?(无人回答)
重复:你是谁?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没有回复,只有最开始的四个字在闪烁。
回复得都是一些关于地址得文字,里面并没有什么有价值得东西。
眼睛扫过文字的瞬间,脑中无数的电蛇在飞奔,虚拟教室中的影像乱成一团,忽然一段影像投了进来,画面一开始便是漫地的残骸,气味召来的苍蝇黑压压的在残骸上盘旋,镜头缓缓的上拉,以俯视的视角摄着地面,一朵朵等离子云在城市上方绽放,一座座城市在“波浪”中起伏,毁灭只是一瞬间,人们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便化成尘埃随风散去。这样的凄惨场面持续了将近五分钟,然后一段文字滚了进来:
人类终究还是毁在了自己手里,该计划还是不可逆的启动了,意识流的任务是启动逃离系统,在地球被夷为平地之前逃出地球,保存人类社会至今以来的所有历史、哲学等一切成就,以向地外生命证明,我们存在过,我们曾有过辉煌的文明。
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一切都在变为空白,只有这间教室依然完好,南极洲的红点依然在闪烁,滚动的文字换成了破解的文字:
网络,世界,意志,生存,逃离,
那些电蛇的数量成倍地增加,在我的脑中飞奔,记忆开始被换成代码储存,人类社会的一切都被变成代码在外面堆积起来,外面的空白又变成了巨量的代码。游戏的界面转到了南极洲,我看到了“我自己”,那个人类社会的希望,那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一个按钮移到了我的掌下……我的内心发生了变化,似乎有什么在让我面对,让我不停的改变这自己的思维,改变着自己的内心,随着最后的纠结我暗下了手中的按钮。
突然场景发生了变化,此刻我正在你床头的柜子上看着你,亲爱的夫人。你的眼轻轻闭着,睫毛柔顺地伏贴在皮肤,你的脸不再光滑细腻,岁月流过留下丝丝细纹。你的双鬓斑白,短发梳向脑后,有几丝白发伏在你的脸颊上。我是你的闹钟,无数个夜晚,我都这样注视着你的睡颜。
遇上你之前我还是小商品市场上某个地摊的商品,那个摆地摊的老头在我机械僵硬的外壳内安上心脏——是一块稍作处理的人工智能基本芯片,从一台废旧机器人身上拆下来的。他给我充了电,于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是个黄种人,头发有些秃了,眼睛凹陷,眼角皱纹斑驳。一侧的黄色的灯光映着他有些油光的脸,一半昏黄,一半阴影,皱纹在阴影下显得愈发深刻。
老头是个修表匠,修了一辈子的表,没有亲人,无人陪伴,他沉默着度过一天天,偶尔感慨时间的无情。我渐渐了解到他曾有一个儿子,在战争中死去。
我不会说话,此后每天站在地摊上,像其他小小的家什一样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人流匆匆,我看过头顶巨大的白天和夜晚交替的投影,看过机器人和人类夕阳下的轻吻。
我和你相遇在我诞生的一年零三天的那个美丽的下午。你那时十三岁,穿着漂亮干净的裙子,是世纪的复古风格,你一停一走,裙摆飘动。夕阳依旧,撒在你米白色的裙上却格外温柔。你买下了我,虽然这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是不值得的,大家已用不着这么老掉牙的玩意儿。
谁会想到我那天会遇见你呢。人在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可以相遇或告别,缘分或许就是我们同在一个时空,那两个人,恰好是你也恰好是我吧。
然后我就被你带回了家,在你的床头定居下来。然后我看着你,日复一日。你睡觉的样子很美——抱歉,我的数据库的定义里没有准确的“美”的概念,所以我也不知道美是什么,但我看到你就想起这个词。
你上完了中学,然后上了高中。你的生活开始有明显的烦恼,你的梦境里开始有噩梦。你的眉头紧皱,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偶尔你也会失眠,你看着窗外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声音缓缓漾开来落到地上,比轻纱似的月光落得还慢。
你有时候蜷缩在床的一角,身陷于孤独。窗外是亦真亦幻的夜幕的投影,在一片巨大的笼罩之下,你显得那么瘦小。
这时你在进行着我所不知道的思考。你会变得极其矛盾、纠结,这些都是我无法理解的,我的思维方式注定不存在这种问题。
你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我也不会开口说话,你不知道在这个房间里,有一只眼睛长久地注视着你,有一个不温暖也不会跳动的小小心脏用微弱的电流努力贴近你的心灵。
我不会落泪,但会陪伴你哭。
我不会欢欣鼓舞,但会陪伴你笑。
我不会失眠,但会陪伴你整个夜晚。
我不能陪你玩耍,但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计算着你的生日,看着你长大。
再后来
生活大学舞会课外书
斜阳流星糖果眼睛
镜子衣裳天空食物
记事簿水被子
再后来你结了婚,我有幸能能在你人生的另一个阶段继续陪伴你。你和你的丈夫有年轻的身体和充满活力的爱情,你们有思想,柔软的身体又可以交织、契合在一起,造物主的作品是如此完美啊。
你们偶尔争吵,争吵过后又归于和睦。我渐渐感觉,原来我曾经迷惑不解矛盾和纠结也是必要的,这或许是造物主有意的疏漏,和睦和争吵,加起来才是完整的生活。
不久,你们有了孩子,是一个可爱的女孩。你抱着她一脸幸福,你耐心地教她发音教她表达,教她如何把单独的音节连成语句,某天你的女儿指着我问你,一字一句:“这是什么呀?”
“这是闹钟。”
“闹——钟。”
小姑娘,你越来越可爱了。
你可能注意到,好吧你永远也不会注意到,我虽然精确地了解时间却很少使用精确地时间来表述时间,这看起来好像是个病句但没办法在我的数据库里时间的定义也十分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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