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伴随着火药穿过云霄，留下一簇细长的白烟在漆黑的枪口上飘荡着。
拿着枪的男人放下了对着天空的枪口，在手枪留下的云烟里去看周围吓到趴下的人。
市场上的人都佝偻着身子，畏惧又不安地看着朝衍罗走过去的男人。
衍罗看了眼因为听到枪声而下意识蹲下身去的谢尔顿，转头看向那个拿枪的男人。
“严小姐，好久没见了。”
男人将头上戴着的帽子摘了摘，礼貌地笑着。
他一身乌黑，面容老而坚毅，看着不苟言笑，嘴边却又有笑纹。
“您好，好久没见了。”
衍罗面对着男人微笑着，只是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布鲁斯？”
正当衍罗疑惑着，一边的安德鲁惊讶地说了出来。
“你……”
布鲁斯看向了安德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我刚过来想买些菜就看见您陷入了麻烦，您还好吧？”
布鲁斯思索了一下，忽略了安德鲁，走过去和衍罗说话。
“我还好，我只是在和这位先生聊天，有些激动了而已。”
衍罗说。
“是这样的吗？”
布鲁斯犹疑地瞥了眼瑟缩的谢尔顿。
“也许我们可以去审判所聊一聊，那里有位叫阿比盖尔·史密斯的小姑娘在找您。”
布鲁斯对衍罗说。
衍罗挑起了眉，不知道阿比盖尔为什么要去审判所找她。
“阿比盖尔？大人！您是审判所的大人吧！大人！我要向您指控魔女！”
谢尔顿激动地大吼着，越过了衍罗走到了布鲁斯的面前。
他认定了布鲁斯衣着不凡，一定是审判所的人。
也确实如谢尔顿所想，布鲁斯是宗教审判所的审判官。
“你要指控魔女？正好，我们上到审判所上，事情完了，我还有事情要找您，严小姐。”
布鲁斯看起来对谢尔顿的话并不上心。
“可以，那我们走吧。”
衍罗点头答应了。
她预感，在审判所，有一场困难的大战要打。
市场上的所有人几乎都跟着布鲁斯和衍罗三人去到了审判所，他们大多激动和八卦。
宗教审判所在修道院内，修道院的门外，阿比盖尔一人孤单地靠着墙壁站着。
当她看见衍罗的时候，脸上的欣喜在看见衍罗身后那乌压压的人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谢尔顿看见了她就开始激动地咒骂她。
“谢尔顿，你的意思是，阿比盖尔就是你口中的魔女？”
布鲁斯停在了宗教审判所外，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阿比盖尔。
被这么一大群人盯着，阿比盖尔想起了昨天第一次进入游戏，一大把子人来骂她的场景。
“没错！就是她！史密斯家的阿比盖尔！她是个邪恶无比的魔女！”
谢尔顿不再像初次见面那样沉闷，他此时激动得唾沫乱喷。
“严小姐……”
阿比盖尔害怕地看向了衍罗，低低地呼唤着衍罗的名字。
衍罗看着阿比盖尔藏在身后的一个纸包，她开始希望阿比盖尔别是把蓝宝石项链给拿过来了。
“严小姐，这个女孩认识您？”
布鲁斯审视的目光也落到了衍罗的身上。
“大人！潘多拉·严也是异端！她包庇了阿比盖尔·史密斯！她是异端同谋犯！”
人声嘈杂的人群之中忽然挤出来了一个罗兰，她涨红了脸指着衍罗。
“严小姐，我想你和史密斯都应该进审判所去站一站了。”
布鲁斯伸出了手作请的姿态，只是看表情是已经开始怀疑衍罗了。
衍罗也无奈，她表面还是保持着镇静，慢慢地走进了宗教审判所。
负责审判的一直都有三位审判官，布鲁斯是一位，另一个帕里斯也是一位。
第三位就是受邀从外国来的法官兼审判官，衍罗。
帕里斯有着一头乌亮的黑卷发，当看见衍罗站在下面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严小姐，看来您这次和异端份子有点关系。”
帕里斯看了看衍罗旁边忍不住抓住衍罗衣袖的阿比盖尔，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宽敞且阔气的宗教审判所里几乎挤满了人，他们多少都被气氛所感染，八卦的都冷静了下来。
“开庭吧，证人上来。”
布鲁斯说着，他坐在了台后的座椅上。
罗兰和谢尔顿在众人让开的一条路上走到了审判所的中间，小心翼翼地跪下。
衍罗还不必跪下，守在审判所里面的骑士和僧侣虽然都怀疑地看着她，但是也没有强迫什么。
倒是阿比盖尔快要跪下了，她害怕得紧，以致于两腿都有些发软了。
衍罗感觉到扯着她衣角的阿比盖尔那几乎化作实质的害怕和不安。
不过现在的她也算是自身难保了。
宗教审判所的审判很黑暗，有两个证明指控一个人就能够成立定罪。
而如果证人想要自保，突然撤回证词不去指控也会被当作异端同谋犯一起定罪处刑。
被指控的人不认罪就用极刑，逼到承认为止，屈打成招再定罪处以火刑或其他死刑。
反正无论如何，只要被认为是异端份子，绝没有人可以不掉几层皮肉轻松地躲过。
而想要为被指控的异端份子作辩护，一同视作异端份子处以火刑。
衍罗不太走运，她第一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阿比盖尔解围，被记恨了。
衍罗扫了眼旁边用憎恨眼神瞪着她的罗兰和谢尔顿，心中叹了口气。
“大人，我要指控史密斯家的阿比盖尔是魔女，我亲眼看见她拿奇怪的花草磨制邪恶的药草。”
在这样严肃的氛围里，罗兰颤抖着身子，低声地说着。
“你呢，谢尔顿？”
帕里斯听完罗兰的话又看向了谢尔顿。
“大人，我指控的也是阿比盖尔·史密斯，我听见她和魔女卡珊德拉学习诅咒他人的巫术。”
谢尔顿大声地说着。
提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其他来看戏的群众都好像是听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开始议论纷纷。
“卡珊德拉，那个邪恶的魔女，活下来之后竟然还敢传唱巫术。”
“恶心的女人，总是在那里神神叨叨的，弥撒也不去，一定是下作的魔女。”
衍罗侧过头，捕捉到了那些议论卡珊德拉的大多是妇人。
而且议论着卡珊德拉的时候，妇人们脸上的表情是嫌恶与嫉妒，扭曲又难看。
“两个证人都指控是阿比盖尔·史密斯，史密斯，你认罪吗？”
帕里斯见两个证人都在，流程完善，只等阿比盖尔是否认罪了。
如果阿比盖尔不认罪，那就拖到审讯室用刑具来帮她认罪。
如果阿比盖尔认罪了，那就从宽处理。
将史密斯家所有的财产没收，将阿比盖尔拖到市场去缝个漂亮的黄色十字架。
阿比盖尔现实里就读文学系，她知道有多少位思想家因为抗拒宗教的洗脑而被宗教审判所残害至死。
她太清楚宗教审判所的规矩和定罪流程了，她身子娇弱，无论是认和不认，她的身体都无法承受皮肉之苦。
阿比盖尔恐惧地紧抿着嘴唇，帕里斯和布鲁斯都冷淡地看着她，身后的村民则是幸灾乐祸。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么恐怖？
阿比盖尔抓紧了衍罗的衣角，她只是想暂时放下现实来享受一下的啊。
“帕里斯大人、布鲁斯大人，请容我说几句话。”
在所有人或震惊或窃喜的目光下，衍罗开了口。
“严小姐，你是要为史密斯辩护吗？你要知道，为异端份子辩护是同样要定罪的。”
布鲁斯皱起了眉头。
站在人群中的安德鲁也诧异地看着衍罗，没有想到衍罗会在这个危险的时候开口。
“不知道两位大人还记不记得我们两国之间新立的几条规定？”
衍罗记得舒言和她讲过一些设定。
经衍罗一说，帕里斯和布鲁斯都想了起来。
“允许被告申请律师为其辩护，且律师在被告定罪处刑的时候不必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帕里斯面色难看地说了出来。
“是的，帕里斯大人，我是一位受邀来此的外国法官也是审判官，”
“我可以自由申请为阿比盖尔·史密斯的辩护律师，而且在辩护失败之后不会被定为异端一同定罪处刑。”
衍罗冷静地说着。
后边聚着的想要看严小姐出糗或者定罪的村民都失望地发出了嘘声。
帕里斯也因为衍罗的话给气得方脸涨红，可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严小姐所说的也没错，法律确实如此，帕里斯，我看事情就这么办了吧。”
布鲁斯轻敲着桌子，对帕里斯说。
“那就这样吧，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的时间去搜集为史密斯辩护的证据，”
“如果证据都不能很好证明史密斯的清白，到时候，还请严小姐接受安排。”
帕里斯说完了，就甩袖子走进了修道院的深处。
本来想看笑话的村民都觉得扫兴，纷纷扭头回家去了。
而罗兰和谢尔顿，他们彻底恨上了衍罗，冷哼一声之后就转身各自离开了。
“你还好吗？阿比盖尔？”
衍罗看向了缩在她身边的阿比盖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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