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的人都记得这一天,审判魔女的一天。
天高云阔,小镇上算不上宽敞的大路上挤满了衣着不一的人。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兴奋与嫌恶,如同流动的彩带一样朝宗教审判所那儿蜂拥而去。
一阵凉风扫过那些人的面颊,顺着人流吹动了宗教审判所的大门,一直扑起了帕里斯那乌黑水亮的卷发。
帕里斯坐在审判席上,华丽而灰黑的长袍让他今天看起来严肃而沉着。
布鲁斯坐在帕里斯的旁边,他头上戴着礼帽,紧抿着的嘴角是淡淡的笑纹。
僧侣和修女都面无表情地站在审判席的侧边,手持枪支和长剑的骑士在下面组织着人群。
观众都到了,只差主角了。
底下的村民都低声议论着,一起议论起来,那声音便能掀翻了宗教审判所的天花板。
帕里斯正清着嗓子,准备让那些议论纷纷的村民都闭上嘴巴。
比帕里斯的声音更快的,是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众人顺着脚步声的方向看过去,一身乌黑的衍罗带着史密斯家的两人走了进来。
早晨微弱的阳光透过大门打落在衍罗的后背上,与她那身黑色并不相宜。
阿比盖尔和克拉拉走在衍罗的后面,村民的低语让她们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帕里斯见人到齐了,便挥衣袖,让证人都走上前去。
“大人,是我看见了阿比盖尔买了我家的百合到河边去磨制黑色的草药想害人。”
花店老板娘罗兰·威尔逊先走到了中间跪下,说起自己的证词。
“请律师发言。”
帕里斯看了眼衍罗,衍罗也了然地走了出来。
“威尔逊小姐,您是一个人看见的吗?”
衍罗询问着罗兰。
这个问题衍罗早就知道了,但是要告诉审判官情况,还要引罗兰进套。
“是我……”
罗兰犹豫了一下。
“真的是您一个人看见的吗?在法庭上撒谎对您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衍罗微笑着看罗兰。
“是的,只有我一个人看见的!”
罗兰还是沉沉地咬定了这个回答。
罗兰告诉过衍罗是她和谢尔顿还有她弟弟罗伊一起看见的。
但是在审判所却没有这么说,衍罗猜想罗兰是想要不牵扯到自己的弟弟。
“您一个人跟踪着阿比盖尔到河边去磨制草药,您是想干什么?”
衍罗问。
“我是觉得阿比盖尔鬼鬼祟祟的,就想去跟着看看她是想干什么,然后就看见她磨制草药。”
罗兰说。
“好的,我想请问您是怎么看出来小史密斯是在磨制草药?”
衍罗问。
“就那样看啊,就在一边看见她在那里用百合和其他的花草在一起拿石头研磨。”
罗兰说。
“您怎么确定她是在磨制草药?”
衍罗问。
“啧,就是一堆花草叠在一起用石头磨,磨出来一团黑黑稀稀的啊,这不就是草药了吗?”
罗兰被衍罗这种似乎是重复的询问给问得有点不耐烦了。
安德鲁悄悄藏进了人群,静静地看着审判进行。
“威尔逊小姐,您是怎么认为这团黑黑的东西是草药,是黑暗的魔药呢?”
衍罗问。
“因为很黑很稀啊,一定就是会危害大家的邪恶草药啊!”
罗兰理直气壮地说着,她的话也引起了后面围观群众的声援支持。
衍罗勾唇了笑了笑,她从宽大的上衣袍里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布裹。
“威尔逊小姐、审判官大人,这枝百合花是小史密斯在威尔逊小姐的花店买来的。”
衍罗打开了布裹,从里面拿出了一枝干枯成干花的百合花。
帕里斯朝衍罗伸了伸手,衍罗便将百合花递了过去。
“这镇上的花店只有威尔逊家会卖百合花,我也常去买些给家人。”
布鲁斯也凑过来打量着百合花。
“威尔逊小姐,我想问问您,您知道百合能用于什么用途吗?”
衍罗看向了一脸茫然的罗兰。
“这个……”
罗兰咬了咬嘴唇,她只知道打理花,但是不知道这些花的其他用途。
“百合花可以滋润喉咙,帮助咳嗽不断的病人止咳,并不能磨制成魔药。”
衍罗一边说着,一边将百合花递到了罗兰的面前。
“等等,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吧?”
在罗兰不安慌乱的时候,一边的谢尔顿站了出来。
“你只是个法官,怎么知道这些花草的作用,我们又怎么能随便相信你的话?”
谢尔顿站了起来,他走到了衍罗的面前厉声说着。
下边的人都想要看严小姐和阿比盖尔失败出糗,纷纷都附和着谢尔顿呐喊着。
“大人,我想严小姐说的并不算数,她又不是什么医师!”
罗兰咬咬牙,干脆也站了起来向帕里斯和布鲁斯抗议。
布鲁斯的手轻轻点着审判台,他和帕里斯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衍罗。
“我确实不擅长医术,我的话并不一定准确,所以我们得请专业的人来。”
衍罗笑着说,退后了几步,用长袖擦去脸上的唾沫。
阿比盖尔也被溅了口水,她跟着衍罗退后着,克拉拉则是在一边畏手畏脚地担忧着。
“帕克医生,洛斯先生,请你们出来吧。”
布鲁斯说着,扭头看向了修道院的长廊。
两个身穿长袍的中年男人缓缓走到了审判席来。
“我就说大清早的怎么就有两位先生过来了,原来是严小姐的准备。”
帕里斯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悄悄和布鲁斯嘀咕着。
“帕克医生,可以请您帮我们看一看这枝百合有没有能让人失神中邪的作用吗?”
衍罗把百合花交到了帕克医生的手上。
帕克医生接过了百合花,把挂在肩膀上的药箱拿下来,从里面找出了一堆医用道具。
帕克摘下一片百合凑到玻璃眼镜前去观察着,又用审判席上的一点清水浸泡着百合。
这一系列看似专业严苛的举动,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明白。
“这百合只有止咳的作用,没有让人中邪的作用。”
帕克说着,他直起腰来,举起了百合花。
帕克的话让罗兰和谢尔顿都绝望了,让看热闹的村民无聊地发出嘘声。
那些村民都觉得帕克是医生是权威,也就没有人敢去质疑帕克说出的结果了。
“威尔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帕里斯朝小脸变得煞白的罗兰昂了昂下巴。
罗兰颤抖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阿比盖尔见局面似乎是转向她这一边,心中窃喜着。
“对了!大人!还有一件事,如果百合不是魔药,那其他花草就一定是了!”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罗兰又振作了起来,大喊着。
谢尔顿也因为罗兰这句话而产生了一点希望,他也抬起头,精神了许多。
“看来那些花草可能才是真正能人失去神智的魔药,严小姐,您要说什么吗?”
帕里斯看了眼布鲁斯,对衍罗说着。
有帕里斯这句话,罗兰和谢尔顿都得意地看着衍罗。
仿佛一切都还能扭转的时候,人都会如谢尔顿和罗兰那样乐观坚持抓住一丝希望。
可惜,残酷的现实总是会让他们寒了心。
衍罗又掀开黑色的布裹从里面摸出了一把杂乱的野草和野花。
看到那把杂草里的一朵野花,罗兰眼里希望的笑意沉了下来。
她太熟悉这种花了,她当初在阿比盖尔走了之后还特地去翻看了一阵。
谢尔顿还不知道情况,他感觉身边的罗兰低垂下了脸,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帕里斯大人、布鲁斯大人,这是阿比盖尔那天和百合一起磨制的野草野花。”
衍罗一边说着,一边把花草递给帕里斯和布鲁斯。
“帕克医生,还请您看一看,这些和百合混在一起能否磨制成蛊惑神智的魔药。”
衍罗把手上还剩着的一点野草野花递给帕克。
帕克接过了看看嗅嗅,还放到嘴中舔了舔,他点了点头,罗兰和谢尔顿就真的绝望了。
“照这么看,罗兰·威尔逊的指控是不成立的,她的证词是一场误会,更或者说是谋害。”
衍罗转过身和台上的两位大人说。
“我认为威尔逊的证词可以撤回,但是她用虚假的指控搅乱了小镇的秩序,甚至是企图谋杀史密斯。”
布鲁斯用指甲轻点着审判台。
布鲁斯的话吓坏了罗兰,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到在了地上。
“布鲁斯大人,事情还没有完呢,还有谢尔顿和贝拉·莫里的指控,”
“罗兰的事情就暂且先放到之后再做决定吧。”
衍罗笑着说。
她其实已经猜到布鲁斯是想要说什么了,如果继续说下去,罗兰会直接被判死刑。
“也好,谢尔顿,轮到你了。”
帕里斯朝谢尔顿点了点头。
谢尔顿颤抖着身子,沉沉地跪倒在地上。
谢尔顿还没有说话,所有人却先感觉到了他那蔓延开来的阴郁与哀伤。
“我的妻子,她曾经因被克拉拉·史密斯指控为魔女而死,”
“那个时候,无论我如何的乞求,都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助我,”
“可现在,那个谋杀了无数人的史密斯却能够得到律师的帮助,”
“这是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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