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一回之间，一盏茶的时间早就过了，林楚音以为，辛婉必然也死了。
戒律殿里，执刑的弟子已经停手，血浸透了白色的囚服，然而，那受刑的人，却还在艰难地喘息着。
十恶不赦的罪者，若是当场死于杖责，戒律殿弟子会直接割下其头颅悬挂示众。
而没有死的，则会交由原本的管辖者定夺，决定是选择亲手赐死，还是继续捶楚直至毙命。
辛婉原是通判长老，隶属戒律殿管辖，所以，这决定权，还是在澹台瑶手上。
澹台瑶选择了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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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主。”辛婉仍然沿用着过去的称呼，将头尽力抬起，看向澹台瑶，唇边扯出一个笑，“如我这般罪大恶极之徒，难道还能得到宽赦吗？”
“本座事务繁忙，没有那么多工夫等你咽气。”澹台瑶一边说着，一边走下高台。
辛婉闭了眼睛，低声笑着：“殿主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啊，属下叩谢殿主恩赐。”
澹台瑶将手高高抬起，寒霜之力已经凝成一支锋锐的长剑：“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还真的有。”辛婉忽然再次睁眼，林楚音看到，那一双眼眸之中并没有恐惧，而是将要解脱的释然。
“有什么废话就赶紧说，一会没机会了！”澹台瑶怒上眉山，耐心渐失。
“你们不想知道邝雪晴的尸骨在哪儿吗？”辛婉顿了顿，又道，“你肯给我最后的仁慈，我也不忍心不教你们知晓，自己带着这个秘密入土，毕竟，我是这世间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了。”
林楚音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冰霜凝冻的长剑在一瞬间崩裂湮灭，澹台瑶身体一晃，后退了半步：“你，就是那个让杨玉卿宁肯挨五百戒棍，也要拼死保住的，另一个主谋之人？”
“是啊。”已经死去多年的同僚名姓再次被人提起，让辛婉有些恍惚，“当年行迹败露那个的若是我，恐怕我早就熬不住把她供出来了。”
澹台瑶一把揪住辛婉的衣领，将其提起：“跟我去见掌门！”
此时，林楚音终于想起自己在哪见过邝雪晴这个名字。
这人正是自己那个从未谋面的小师叔，自家师父原本选定的掌门继承人。
戒律殿殿主转身欲走之际，却是被人拦了下来。
“院主且慢。”心院出身的苏春皎，即使被澹台瑶说过多次，也依然喜欢称呼院主而不是殿主。
苏春皎指指几乎要瘫软在地上的西川大公主：“那个祖蓉儿怎么办？”
“那儿不是还坐着一个么，让她判！想打死就打死，都随她！”澹台瑶撂下狠话，抓着辛婉就离开了大殿。
完全状况外的林楚音，稀里糊涂就被点了名。
姜馥站了出来，引导着林楚音：“大人，请上座。”
步上高台，林楚音在那把执掌生死的座椅上坐了下来，伸手指了指地上那根唯一的死刑刑签，便有戒律殿弟子上前捡起，恭恭敬敬地高举过顶，双手捧到林楚音面前。
比起签筒里那些斑驳的红签，眼前的黑签是崭新的，几乎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林楚音将之拿在手中，摩挲把玩着，似乎若有所思。
“大人决定要将下跪之人杖毙了？”姜馥确认着，见林楚音不言语，便抿了抿唇，朗声道，“起礼，搁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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