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微妙,两人各自看向窗外静坐了几分钟,吴实的手指一直在口袋徘徊,论定力他赢不过她,于是一握拳把手机掏了出来,“唯爱,我在沂州安了家,在西子湖畔,你打开窗就能看见漫天飞舞的雪花。”
林唯爱接过手机,每一张都是美不胜收的画卷,沂州确实很美,纵使离开了许久依然怀念那里的生活。吴实把她的手定格在一张照片上,“我在院子里栽培了很多蔷薇花,只是三年了迟迟不肯开,邻居开玩笑说它们在等美丽的女主人回家,我想那并不是玩笑,蔷薇花一直在等待。”
蔷薇花……
“吴实,你看那房子多美,以后如果我能在这安家就好了。我要在院子里种满蔷薇花,五颜六色的,像住在花园里的公主一样幸福。”
她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话,不过是当时随口的憧憬,他全记下了。
初二那年,他们小组的自然课题在全市拿了特等奖,获得了去沂州参加全国中学生创新大赛的资格。西子湖畔,杨柳依依,沂州的人文风光深深吸引了她,并立下志愿要考上沂州的大学。
后来也真的考上了沂州的大学,只是物是人非,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有梦想的小女孩了。
林唯爱这次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同样庄重和严肃,“壮实,我们在娘胎的时候也算认识了,有时候真不敢相信,我们一起走过了三分之一的人生。算算日子我爸离开我们有二十来年了,他陪我妈走过的人生还不到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五分之一,但他却活在了我妈心里。他去世的头几年,我妈尚风华正茂,劝她改嫁的人比比皆是,她索性将我爸的画像挂在房门口,这个事情被我大姨当成段子笑话了好几年。我一开始觉得她可能是顾忌我的关系,后来我才渐渐明白,是我自作多情了,她是忘不了我爸。以前的想法比较幼稚,总是想方设法否定我和她的共同点,但是血浓于水,有些东西终究是遗传过来了,比如对感情的偏执,我和她是一样的人,即使是错,也甘孜如蚀。”
“不要说了!”
吴实是个特别容易妥协的人,起码在她这里是这样的,对她惟命是从,铁打的小跟班。
唯有感情这件事上,他从不松口,无形中给林唯爱带来了很大压力,“不要在我身上浪费青春,你值得更好的女孩。”
“唯爱,我不是逼你,我愿意等。你是自由的,我也是。你有权利选择林徽因,但是我也可以活成金岳霖,你不能把我喜欢你的权利剥夺了。”
“林徽因是情愿的,可是吴实,我不喜欢这样,我很累!你知道吗?我现在不敢联系你,甚至不敢想起你,我觉得呼吸不过来,我害怕见到你,害怕跟你说话,害怕你的眼神,害怕你的一举一动。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你越对我好,我越内疚。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林唯爱慌不择路撞倒了服务员,她做不到平心静气的决绝,坏人还是不够坏。
李梅和林唯爱的冷战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平平淡淡过了大年夜,绝口不提吵架的事。春节密密麻麻的祝福短信没有了吴实的名字,反而轻松,或许从此少了个交心的朋友,遗憾并不后悔。
“林唯爱,你倒是一点不着急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太阳快落山了还不来找我!”
林唯爱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太阳正当头呢!田晓蕾的话十之八九不能信,不过天天数手指头过的日子,怎么就给忘了?马不停蹄赶到田晓蕾家,不是有多急切,实在是忍受不了她的连环夺命call。
“胸针呢?林唯爱,我是你妈吗?什么事都要我操心!”田晓蕾碎碎念一大堆,要不是有求于她,林唯爱才不在这受气。
“你家没人吗?”
“我是鬼啊?”田晓蕾呵呵笑了几声,“爸妈走亲戚了,那家伙昨天走了。”
成功转移话题,林唯爱疑惑问:“你怎么没跟他一起回去?”
“今天不是同学会吗?跟他们家说好了,我明天过去。”
“这不是你的性格呀!你不应该带他去同学会炫耀一圈吗?”林唯爱望着镜子里的田晓蕾,“你还在意郭络文?”
一个激动,眼线拉到了太阳穴,避免二次伤害,林唯爱离眼线笔远远的。
田晓蕾笑中带泪,夸张地捂着肚子,“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太搞笑了。”
“没你当初搞笑,我可记得某个人为他要死要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田晓蕾并不像表面的大大咧咧,林唯爱也算是她和郭络文爱情的第一见证人,从无到有,从有到无,没有人更清楚。
“唯爱,并不是每个人都如你情深似海。”
无论真心话与否,林唯爱都不想再问下去,每个人都有秘密,内心深处不想被触碰的地方。
磨蹭磨蹭将近天黑,田晓蕾的工程巨大,听到胸部还要大改,林唯爱受不了了,直接从凳子上跳下来,强行结束了这个工程。
赴宴路上田晓蕾颇多抱怨,说什么时尚女王的招牌要砸在她手上了,某某团体又该挤兑她们了,迷不倒男生云云之类的话,林唯爱听一句放一句,注意力都在窗外。
车窗里的自己已经够光彩照人了,唇红齿白,细眉大眼,一头妩媚的大波浪,衬着收腰一字肩裙,变化大的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林唯爱有些后悔,这个连自己都快认不出的模样,他还认得出吗?毕竟十年没见过,男人可以越活越值钱,女人除了皱纹还是皱纹。
“回神了!回来了!”田晓蕾在林唯爱耳边吼了一声,“你现在不应该激动地坐立不安吗?怎么愁容满面的?”
林唯爱擦了擦车窗,“晓蕾,你说他还记得我吗?”
人生匆匆,过客很多。最无情不过,你把他当情郎,他却记不得你是谁?
“想那么多!去了不就知道了!”田晓蕾踩了一脚油门,相当疯狂,吓得林唯爱再不敢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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