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顾一念就感到自己脸颊贴上一处温软，入目是笔挺的黑色西装裤，被她弄出几丝褶皱，有源源不断的热意铺面而来。
她好像……扑到了霍子琛腿上？
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直到她感受到什么，才猛然回神。
心中一慌，忙伸手撑住后座，想支起身子。
谁曾想，慌乱中动作幅度太大，身体直起来的时候，又“砰”的一声撞到了车顶，痛得她眼泪都飚出来了。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得太快，车外的陈充看得目瞪口呆，都没来得及反应。
霍子琛却迅速回神，伸手挡在她头顶，声音带着紧张，“小心！”
说着，又扶了她腰一把，让她调整坐姿坐好。
顾一念又羞又燥又痛，偏生霍子琛在旁边，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眼泪生理性地在眼眶中打转。
“顾小姐，您没事吧？”车外的陈充小心开口。
顾一念吸了吸鼻子，朝他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陈充看一眼霍子琛，见自家老总情绪似乎不大好，不敢再多问，关了车门，坐回了驾驶座。
顾一念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头上痛意，正要转头跟霍子琛道歉，方才撞到的地方却有温热覆下。
她错愕抬眸，见霍子琛修长的手正放在自己头上，动作轻缓地揉着。
“霍总……”她浑身一僵，不敢动弹。
霍子琛长长的眼睫垂下，在眼底落下暗色阴影，薄唇紧抿着，看不清神情，但似乎情绪不佳。
“霍总……我……我自己来就好。”顾一念结结巴巴。
“别动。”霍子琛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带了些命令的口吻。
不知怎的，跟着了魔般，她就真的不动了。
霍子琛虽然神色不大好，动作却很轻柔，一只手替她揉着痛处，另一只手还虚扶在她腰上，似乎怕她坐不稳一般。
顾一念越发觉得浑身燥热难安。
揉了一会，霍子琛才收回手。
顾一念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转身，尽量让自己神色看起来正常一些，“谢谢霍总。”
“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霍子琛目光凝聚在她绯红的面颊上，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情绪。
顾一念觉得嗓子有些痒，半晌，才挤出个“好”字。
见她闪烁不安的眸光，霍子琛叹口气，紧锁的眉舒展些许，声音放柔下来，“喝酒毕竟伤身。”
顾一念脑子里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霍子琛这才看向陈充，“回酒店。”
一路无话开到了酒店。
等电梯的时候，顾一念见气氛沉默有些尴尬，侧身，主动开口，“不知霍总出差到什么时候？”
霍子琛看她一眼，又恢复温润翩翩的模样，勾着唇角似笑非笑，“怎么？想我快点回国？”
“霍总说笑了。”顾一念干笑一声，看着下来的电梯，伸手将门挡住，请霍子琛先进。
“再待两天，然后飞趟英国。”正按着楼层，身后传来霍子琛的声音。
顾一念转头，露出歉意之色，“这两天麻烦霍总了，没有影响到霍总的行程安排吧。”
“不会。”霍子琛神情浅浅，敛去了车里的侵略性，让顾一念也放松了些许。
到了楼层，谢过霍子琛，她正要开门。
“一念。”
握住门把的手微微一顿，神情如常转身，“霍总还有什么事吗？”
“回去记得冰敷一下。”霍子琛指了指她头顶被撞的地方。
“好，谢谢霍总。”
“嗯，晚安。”
顾一念迟疑一秒，长睫垂落，“霍总晚安。”
*
第二天。
顾一念是被凌葳吵醒的。
“一一，你快醒醒！”耳边传来凌葳大呼小叫的声音。
她费力睁开眼睛，凌葳的脸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怎么了？”昨晚的宿醉让她还有些头痛，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向凌葳。
“你快看这个。”凌葳将手机递到顾一念眼前，面色既焦急又愤慨。
顾一念接过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微博的界面，最上一条，似乎是营销号发的新闻，标题醒目而刺眼——
#新人顾一念疑似潜规则上位#？
顾一念眸光猛地一沉。
“大热IP「双生花」近日官宣演员名单，女主沈凝由寰宇传媒新签艺人顾一念出演。近日，网上有一组顾一念与寰宇总裁霍子琛单独吃饭的照片流出。据悉，顾一念并非科班出身，也无表演经验，初次影视触电便能拿下如此大IP，不得不让人怀疑，顾一念出演「双生花」是否是由寰宇总裁钦点？……”
配的四张图，正是她上次在亿达广场的西餐厅与霍子琛单独吃饭的照片，像素不高，但足够辨认出照片中的人是谁。照片上打满了营销号的水印，看不出最初的来源。
顾一念点进话题，一溜烟拉下去，前排几个都是影响力很大的营销号，文案内容大同小异，字里行间都在影射射她是通过潜规则才能拿到这个角色。
她进入热搜榜，这个话题目前正排在第二十几位，但短时间内，热度显然不会下去。
“这群人真是有病！”凌葳气得眼睛红红的。
顾一念没有说话，只盯着那几张照片。
“一一……”看了看顾一念的神色，凌葳小心开口，“这照片，是什么时候的事？”
“签约那天，我请他吃了个饭。”顾一念将手机还给凌葳，掀开被子下了床，“我先洗漱。”
虽然她神色看着还好，凌葳却还是担心，心中气不过，上了微博跟评论里那些黑评对骂起来。
等顾一念从洗手间出来，她心中出了口恶气，情绪也平静些许。
“一一，那现在怎么办？”坐在床上，凌葳看着顾一念，有些担心。
她这才刚出道，在娱乐圈连脚跟都没站稳，就传出这样的黑料，如果处理不得当的话，以后的前途可就全毁了。
顾一念看了看手机上的世界时间。
北京现在是下午。
“我给宁姐打个电话。”她想了想开口，调出宁潇的微信。
“好。”凌葳有些紧张地抱住枕头，看着顾一念拨通了宁潇的微信语音。
微信语音响了几声被接通。
“喂，宁姐。”
“一念啊。”语音里宁潇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无异。
“宁姐，我看到微博热搜了。”
“嗯。”宁潇似乎并不诧异，“想想你们那边也该早上了。”
“照片是真的，上次跟公司签约后，我请霍总吃了个饭。”不等宁潇问，顾一念就主动交代了事情的来由。
“我知道。”
“宁姐知道？”顾一念有些诧异。
“霍总跟我说了。”
顾一念蹙了眉尖。
现在才九点，霍子琛是什么时候发现热搜的？
“宁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思绪飘了一秒，她很快回到当下这个最重要的问题来。
宁潇沉默了一秒，“公司这边已经有了对策，你先不要发声。你演奏会结束后跟老师同学合影了吗？”
“拍了。”
“好，热搜的事，公司会处理，你不用太担心，到时需要你配合的话，我再联系你。”
听到电话里宁潇的声音冷静从容，并不显慌乱，顾一念也放了心。
要论危及公共，宁潇自然比她有经验，不然如何能连着带出好几位大火的艺人来？
“好的，不好意思，麻烦宁姐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道啥歉。”宁潇语气爽快，“好好休假，等回来，短时间内，可就没这么悠闲的时间了。”
“知道了，谢谢宁姐，有什么情况再跟我说。”刚要挂电话，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宁姐。”
“怎么了？”
“这件事，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搞鬼。”沉默片刻，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宁潇“嗯”了一声，显然也有这种猜想，听顾一念的口气，她问，“怎么？你有怀疑的人？”
长睫一落，顾一念缓缓吐出一个名字，“顾家，我小姑姑，顾诗语。我那天跟顾总吃饭时，正好碰到了她。”
宁潇怔了怔，才接话，“知道了，我会去查清楚的。”
挂断电话，顾一念微舒口气。
“怎么样？”凌葳挪到床尾，一脸紧张地看向顾一念。
“宁姐说公司已经有对策了，让我别担心，她会处理的。”
凌葳闻言，也舒了口气，“那就好。”一顿，眉头皱了起来，“你怀疑这件事是你小姑姑搞鬼？”
“那天我在餐厅外面碰到了她。”顾一念道，“不过，现在也只是怀疑。”
顾诗语那天正好在场，自然有最大的嫌疑，但顾一念心里也不太肯定。
顾诗语向来心高气傲，这种手段，似乎不像她的作风。除非，乔淑宁也参与了这件事。
凌葳皱着眉头退出微博，“她吃饱了撑着吧。”起身下了床，“那你这边要不要做什么？”
顾一念想了想，略一迟疑，“我……去找下霍总。”
“应该的应该的。”说正事的时候，凌葳自然而然收了八卦之心。霍子琛作为新闻的当事人之一，顾一念去跟他通通气也是理所应当。
“那你等下我，等我跟霍总说完了咱们就出去逛街。”顾一念看向她，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不用在酒店等你经纪人那边的消息？”
“不用，她有事会打我电话的。好不容易来了巴黎，哪能就窝在酒店？”顾一念笑言，走到衣柜前挑着衣服。
从打定主意要进娱乐圈起，顾一念就知道这一路不可能一帆风顺，心里早有准备，就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好，那我也换衣服化妆去了。”见顾一念没有受到影响，凌葳脸上也重新绽开笑容。
换好衣服，顾一念出门走到隔壁房间。
伸手按响门铃。
等了一会，房内却没动静。
霍子琛不在？
她又按了一次，还是没人应门。
顾一念只得回了房间。
凌葳还在化妆，她拿了手机坐在了沙发上。
点开霍子琛的微信头像，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打着，面露沉思之色。片刻，点开对话框，给霍子琛发了条微信，“霍总不在酒店么？”
发出去没多久，屏幕就亮了起来。
“今天去见客户，找我有事？”
原来霍子琛来巴黎，真是来出差的。
想到这，顾一念莫名轻松几分，飞快回了，“没什么大事，等霍总回来再说。”
“好。”
顾一念回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
顾一念小时候来过一次巴黎，但那时年纪太小，早已没有什么印象。
所以度假模式开启的第一天，她和凌葳选择了巴黎经典一日游的路线，从巴黎圣母院，到卢浮宫，凯旋门，到香榭丽舍大道，再到巴黎歌剧院，圣心大教堂，一路玩下来，天已经黑了。
夜色之中，两人登上了埃菲尔铁塔看夜景。
吹着凉爽的夜风，看着远处流光溢彩的夜巴黎，仿佛所有的烦心事都一扫而空。
从塔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
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吃完晚饭，两人便回了酒店。
玩了一天，凌葳累极了，洗完澡跟顾一念打了声招呼，就回房间睡觉了。
顾一念洗完澡出来，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走到客厅外的露天阳台上坐下。
他们的酒店离埃菲尔铁塔不远，抬目远眺，能看到远处闪闪发光的塔身，流光溢彩的模样，像极了浮华的娱乐圈。
她打开微博。
下午的时候，已经看到那条黑热搜已经被撤了，不过宁姐没找她，后来她也没抽出时间来看微博，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葱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她点进了热搜榜。
往下一拉，一眼就看到了好几个跟她相关的热搜标题——
【顾一念拉小提琴视频】
【顾一念Perlman大师演奏会】
【寰宇传媒声明】
还有一个热搜标题，居然是【霍子琛顾一念】。
她喝了口红酒，一个个点进去看了一遍，很快理出寰宇这次替她危机公关的大概思路。
首先，公司发声明，直接否认上午黑热搜的内容，说她和霍子琛之间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只所以会吃饭，只是谈双方签约的问题。
然后，有权威娱乐号放出了“一手资料”，声称采访到了寰宇内部人员。采访录音中，这位内部人员爆料，他们霍总是偶然看到顾一念拉小提琴的视频，觉得她形象气质上佳，十分适合「双生花」的女主一角，所以让人联系上了顾一念，并亲自与她商谈的签约一事。
到这里，网友还是持半信半疑的状态，毕竟，这种内部人士爆料，真假谁也不知道。
可很快，又有“热心网友”放出了当初她在纽约演奏会上的视频，随即又有人发微博，说自己这次正好在巴黎看Perlman大师的演奏会，真的见到了顾一念作为表演嘉宾上台，作为证据，还放上了一小段现场视频和当天的演出单。
吃瓜网友本来以为她只是长得漂亮而已，视频一出，风向立马有了明显的变化。
毕竟，又颜又有才的小仙女，谁都爱啊！
随后网友又扒出了她学校网站上毕业学生的名单，又发现她当初竟然是全奖入学。
这些证据摆出来，当初怀疑寰宇声明真实性的网友全都闭嘴了。即便知道这些热搜都是寰宇的手笔，但顾一念根本扒不出什么黑料，吃瓜群众也就消停了，还有不少黑转路路转粉的。
正看着，一条微信弹了出来。
“一念，方便电话吗？”是宁潇。
顾一念拨通了她的语音电话。
语音很快被接通。
“喂宁姐，您还没睡觉吗？”这个时间点，北京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宁潇的声音倒是未显疲色，“干我们这行的，没几天能按时睡觉的。”
“我的事，让宁姐费心了。”顾一念抱歉开口。
“你这丫头，你是我艺人，处理你的事，是我的分内工作，你也别这么见外了。”宁潇是典型的京城大妞性格，快言快语，做事麻利。
顾一念笑笑，“知道了宁姐。”
“现在网上风评已经都倒向了你，这件事，算是压下去了。等你回来的前一天，发一条跟演奏会相关的微博，巩固一下热度。”宁潇叮嘱。
“好的宁姐。”
宁潇感叹一句，“你这丫头不错，给宁姐我长脸了。”
艺人能不能火，除了经纪人和经纪公司的包装，艺人自身才是最重要的，譬如有没有黑料，经不经扒啊，万一人设崩塌，只会反噬更严重。
这次风向变得如此之快，其实是她没料到的。
她知道顾一念是学小提琴专业的，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出色，履历更是丝毫没有造假。正因为如此，这次的反黑仗才能打得如此漂亮。
这不，经过这么一出，顾一念的微博粉丝已经快逼近一百万了。
“是宁姐手段高。”顾一念声音甜甜。
宁潇笑，“好啦，你们那边也不早了，你早点睡。”
“好。”
“哦对了，这次的事，你记得好好谢谢霍总。”
“霍总？”
“嗯。”宁潇应了，“你巴黎演奏会的视频和节目单，虽然是公司找人po的，但视频其实是霍总提供的。”
顾一念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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