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一辆银色吉利汽车迎面驶来,那辆车子的主人开着远光灯,父亲根本看不清对向的行车方向,包括处在后排的我和晴空,也只能看到令人目眩的光线,犹如舞台上的聚光灯,齐刷刷地投向我们,又像打开了天国的大门,浑身包裹着光晕。父亲想着靠边停车,可这一动作还没来得及执行,父母就在一阵猛烈的撞击声中昏了过去,更确切地说,我也不清楚那个时候的他们还有没有生命特征。
我的额头也受到了巨大撞击,眼前忽明忽暗,我狠狠地甩头要让自己清醒,我伸出手在座位上摸索,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拨打120急救电话,虽然无法确定父母的伤势,但我猜想一定很重。
视线渐渐清晰,我拿到手机拨通了120急救电话,可我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骇人的一幕。
车子的速度很快,从后方直直地撞过来,不计后果。
我来不及多想,打开晴空右侧的车门,在车子即将再次撞到的一刹那,我扑身和晴空一起跳下车,顺着四十五度倾斜的坡滚落下去,一直滚到坡底。坡底积聚了好些水,直没过我的膝盖,我能感觉到满是泥泞的雨水正浸湿我的衣服,带着酸涩的味道。
残留的意识让我警惕地向上望去,那人就站在路边向下看,虽然没有路灯,但我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我抱着晴空紧贴着坡面一动也不敢动,好害怕他会下来。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场车祸绝对是一场阴谋。我想象不到一向与人为善的父母什么时候得罪了这般穷凶极恶的人,要置我们一家人于死地。
我看到那个人离开了路边,我知道了他一定没有走,或许此刻的他正从一个地方摸索着下来。
手机随着我一起跌到了泥沟里,我找不到可以用来求助的工具。我不敢呼救,因为那会暴露我的位置,而且在这漆黑到令人发怵的暴雨夜,根本没有人听得到。我的膝盖在跌下来的时候被石块撞伤,早就没了知觉,此时的晴空也全无意识,除了坐以待毙我想不到任何逃跑的方法。我闭上眼睛在心里祈求“不要下来”、“不要下来”,我不停地催眠自己,仿佛这样他就真的不会下来。
人在万般无奈的困境中除了寄希望与神明,好像别无他法。
我很幸运,在意识消失之前我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声音从远处而来,渐渐清晰直至轰鸣,那是天使的号角,是黑暗中的曙光,到现在我都无法忘记当时绝处逢生般的喜悦,泪水混杂着污泥顺着我的脸颊滑落。他们停在了事故现场,好像正在和那名肇事者交涉,他们刚刚处理完一起交通事故正打道回府,恰巧又碰上了晴天所经历的车祸。
我当时几乎燃尽了剩余的力气大声呼救,因为直觉告诉我,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可能就会被丢弃在这里,直到第二天都不一定被人发现,而且晴空也需要救治。肇事者一定不会把我的事情告诉警方,因为我看穿了他的阴谋,他现在巴不得我早点死去。
几名交警听到了我的呼救,他们中有人拿着手电筒向下照,无数的光线打在我的脸上和身上。
“下面有人,快把他们救上来!”
这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犹如天籁。他们披着雨衣,以树木为依托,试探着向我走来。
我再也没了力气,晕了过去。
依稀记得,我被几个人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我从噩梦中惊醒,肇事者那双鬼魅一般的眼睛如梦魇一般,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挣脱不开。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房间里灯光明亮,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透明的液体不断流进我的血管,我的腿部打了石膏,被吊了起来。
记忆如波涛般涌来,爸爸、妈妈、还有晴空,他们怎么样!
我抓住正在给我换点滴的护士,有些粗鲁地问道:“和我一起来的病人,他们还好吗?”
他们一天接待的病人数不胜数,哪里会知道晴天说的病人是谁。
“不好意思,您能具体点吗?我们这送来的病人很多。”即使天色已经很晚了。护士很是理解晴天的心情,礼貌地说。
“就是出车祸送来的!”
“......”护士想起来了,“他们应该还在手术室。”
得知这一消息的晴天哪里还能坐得住,不顾护士的阻拦,拔掉输液,一瘸一拐的向手术室跑去,她不知道手术室的路线就一路问着去。
她到那里的时候晴空已经坐在手术室门口等候。他受的伤是他们一家中最轻的,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和脑震荡。
晴天与晴空对望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拖着一条沉重的腿静静地坐到晴空身边,默默地握住他的手。
手术室门外的走廊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少,直到一个人也没有。
走廊上的灯每隔三盏就亮起一盏,其余的灯全部熄灭,使得原本灯光通明的走廊变得压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安如鬼魅般笼罩心头。
晴空反握住晴天的手,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
“手术中”的灯光关闭。
两人倏地起身,晴天在晴空的搀扶下走到门口。
“医生,怎么样?”晴空问。
一位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摘下口罩,摇摇头:“病人伤势太重......”
窗外,一道紫色的闪电劈裂天空,紧随而至的是隆隆的雷声。
晴天一时间没了力气,要不是晴空搀扶着,险些跌到地上。
他们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出手术室,身上盖着白布,一动也不动,犹如睡着了一般。
心好疼啊,像撕裂了一般。
晴天揪着胸口的病人服,跪在床前,轻轻揭开盖在父亲头上的白布,一时间泪水夺眶而出。
幽静的走廊,只能听得到晴天强忍的呜咽。她发誓,一定要让害死她父母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向交警说明了当时的情况,明确这场事故不是普通的肇事而是蓄意谋杀。可是交警采集不到应有的罪证,方圆几百米都没有摄像头,即使有也都已经损坏,肇事者也拒不承认,因此交警将这起事故判定为酒驾,处肇事者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晴天不服,她拼命上诉,前前后后花了很多钱,可是结果都是一样,基本维持原判,只是把年限提高到六年。
何其可笑。
这很多次开庭中,就有吴越南的父亲,他曾是其中的一名审判官。晴天曾找吴越南寻求帮助,她将事情的经过向吴越南的父亲说起过,可是法庭是个讲求证据的地方,吴越南的父亲也无能为力。开庭结束后,他曾向晴天分析过这场事故背后的案情,他说,肇事者撞人后没有选择逃逸而是留下服刑,就是他确定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是出于某种目的,或许肇事者与你的父母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只是别人手里的枪而以。
一切都随着肇事者的判决入狱而落幕。
之后的事情都很清晰,晴天辍学打工供晴空上学,晴空也放弃了原本成为模特的梦想,选择从事警察行业。直到邮递员将录取通知书送到他们家,晴天接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晴空背着她报了警察学校。
从父母离世的那天起,就注定了两人的人生轨迹再也无法正常行进。
“干妈,你什么时候给乐乐讲故事啊?”乐乐爬上沙发,抱着晴天问道,将晴天从回忆里拉出来。
做大人的一定要说话算话,给小孩子树立一个言而有信的好榜样。
“好,那乐乐自己去洗脚,然后去床上等干妈好不好?”
“嗯,洗完脚听故事喽!”乐乐欢脱的像个小兔子。
晴天的笑容渐渐凝固,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台历,视线凝聚在那个被她用红笔圈起来的数字“13”上,那一天是他出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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