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郝书记,您误会了,误会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您,我再也不会拉着您喝酒了。”
“不让我陪酒,那最好不过了。”
郝天沐其实也是不认同金重山的做法的,把朵岭粮储当成了自家的食堂,每天中午一个人吃饭,九个人作陪,吃完抹抹嘴就完了,公家吃亏呀。一天两天就罢了,长年累月这样下去,这不是要把单位吃垮的节奏吗?
普通职工在食堂吃饭都是用真金白银买的饭票打饭的,你一个领导总要起点好的带头作用,怎么能天天公款吃喝呢?
再说了,你请人吃饭,请的全是办公楼的人,那底下的群众一个没请。本来办公楼的那些科长们的薪酬就比普通员工高,你这不是帮薪酬高的省钱,继续剥削薪酬低的,进一步拉开当官的和百姓之间的距离吗?这样不好,不公平不地道。
是的,存在粮食公司的五百万确实拿回来了,但那是国家的钱啊,不能因为咱有钱,你就拼命挥霍吧?作为一个单位的最高领导,你就该有当领导的觉悟,来到这里,是给员工谋福利的,不是来谋员工的福利的。
但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啊,怕人家有想法,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仅仅不上酒席了,人家就有意见,要是再提点想法,人家还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一个单位书记和站长闹不和,说出去都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虽然说不出口,但也得说啊,但要讲究方式方法,看看什么时候瞅个机会,旁敲侧击一下,太直白了,肯定是不行的。
金重山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郝天沐和他不熟,也找不出话来说,就这样华丽地冷了场。
“我们没有共同语言?”面对郝书记,金重山有些力不从心,貌似自己努力拉近和他之间的关系,但总是不如人意呀,很委屈地问。
“共同语言当然有了,你是站长,我是书记,咱俩都是刚上任不久,就应该一起给员工谋点福利,让员工念我们点好。”郝天沐道。
“那给他们分点东西?”
“每年到了端午节都会分东西,这是惯例。”郝天沐道。
“那发点钱?”金重山道。
郝天沐点头道:“钱要发,东西也要分,最好比从前稍微多那么一点点,上任的第一个大型节日,当然要让大家感受到我们的好处,不然天天下去检查,督促他们做好工作,工作做好了,不表扬一下,他们还哪有积极性?”
“还是郝书记想得周到,那行,咱又分东西,又发钱,还要比王鑫亿在位的时候高。”
“嗯,我同意。”一项工作就这么谈完了,不拖泥不带水的,可金重山并没有立马就走,而是继续坐在椅子上,这一坐,就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虽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但郝天沐也不好对权力比自己还大的站长说,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忙了。
“金站长还有话要说?”
金重山挪动了一下椅子,扭捏了半天,道:“我们是好搭档吗?”
郝天沐点点头,又觉得不妥,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你有什么想法会导致我们反目吗?”
“没有,没有,怎么会有?您是书记,我是站长,咱在其位谋其政,齐心协力一起把站里的工作抓好,嗯,嗯,不早了,我下班了,先走了,改天聊。”金站长出去的时候有点慌乱,眼神都不敢和郝天沐保持同一条直线。
他出去不足五分钟,王必玉就跑进办公室,后面跟着胡启超和童学全,道:“老金找你干什么?”
“能干什么?商量工作。”
“什么工作还需要关起门来商量?”
“不是马上要过端午节了吗?这么大的传统节日,金总想给职工发点东西,发点钱什么的。”
“真的?发什么东西?发多少钱?”王必玉虽然在财务里天天看着钱,但并不影响他对钱的爱好,毕竟看到的再多都是公家的,到自家口袋里的再少才是自己的,一听到要发钱,眼睛就发出饿狼的光,急切地问。
“就是弄了个提案,并没有谈具体的数字,反正比去年要多。”郝天沐道。
“那东西呢?发什么?粽子盐蛋?”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胡启超和童学全当然也很好奇。
郝天沐道:“也没有具体定。”
“是让朵岭超市采购吗?”
“我这人避嫌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让朵岭超市采购?朵岭超市的生意挺好,不需要站里照顾我的生意。”
公私的问题有时候很容易扯到一起,扯到一起去了就很容易让人怀疑你以权谋私,结果钱没赚到一点,外面的声名还弄坏了,很不划算,这点郝天沐是坚决杜绝的。
“哪里是站里照顾你的生意?明明是你帮站里找到优质的渠道,是你帮站里。”胡启超道。
“就是。”王会计在那儿应和。
胡启超和童学全两人一盘棋还没走完,见问不出名堂,两人继续去楚河汉界了,王会计见没人了,也学金站长鬼鬼祟祟地关上门,神神秘秘地坐在了椅子上,往郝天沐面前推了一张纸。
郝天沐其实是很不喜欢王必玉的,虽然两人没什么交集,但他是那种站在阳光里的人,每天面上带笑,天生属于阳光明媚的正面形象;但王必玉呢,一天到晚挂着个苦瓜脸,貌似总站在阴影里,天生带有暗黑属性。一辈子待在财务里,但连副科级都不是,每次要升职的时候都没有他的份,经验足,职位低,一把年纪不升职,内心有着深深的怨念,这怨念一挂在脸上,就更给人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阴人,总会做出一些阴事。
“这是什么?”郝天沐拿起那张纸,上面是一条商品名数字金额,一看到上面的金额,他就发觉了问题,这所有的价格明显比市场价高,高出的还不是一块两块,而是……嗯,郝书记的心算是好得出了名的,对,高出了百分之二十。
要么是傻子,要么是冤大头,要么就是价格作假,不然不会有人和这世界相差得如此远,每件商品的价格都高出百分之二十,还感觉不到。
“郝书记是超市的负责人,这些东西的价格都清楚吧?”王会计问。
“你想说什么?”
“这是行政采购的报销单。”王必玉阴阴地道。
“金站长知道吗?”郝天沐就知道不那么简单,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单位所有的采购没有一样来自朵岭超市呢,怕暴露了这种神秘的价格。
“上面有他的签字。”王必玉道。
“这种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王鑫亿手上遗留下来的,还是金站长来了之后发生的?”郝天沐觉得这问题很严重,这哪里仅仅是一张报销单?明明是明目张胆的弄虚作假,加中饱私囊。
“金站长来了一个月之后就断断续续地开始了,刚开始是有些商品的价格不正常,一个月之后所有的价格都成这样了。”王必玉道。
“这事财务里还有谁知道?”郝天沐有些头疼,看样子这个金总不仅仅是吃吃喝喝那么简单啊,他的手已经开始不安分了,这问题就严重了啊。作为单位并列的一把手,不管是不行了,这一管,就涉及到两大领导人之间的不睦,很头疼啊。
他是空降的,我是朵岭土著,外人会不会腹诽我,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这话很难听的。虽然我在朵岭也是个外来户,但人家的根基在江城,在上一级。
钱书记提前退休就是这个原因?不想晚节不保?难怪金重山要巴结我呢,权力都在他的手里,按理来说没必要巴结我这个没实权的书记呀。
“丁娉婷、我,还有唐康之。”
唐康之是唐尧之的七弟,八兄弟姊妹里,他是唯一一个端着铁饭碗的人,善于钻营,娶了丁娉婷的姐姐丁婷婷,所以王鑫亿在任上,将他提成了财务科长,和王鑫亿好得穿一条裤子。
王鑫亿一下台,他就见风使舵,明哲保身对其避而不见,转而抱紧金重山的大腿,对他是言听计从。
“去吧唐康之喊上来。”
见郝书记行动了,王必玉内心无比激动,看样子他这个千年科员有望连升两级,只要唐康之下台,他的财务科长之职就实锤了。
“我让小谢去请了,我回避一下。”
见郝书记点了头,他转头去了党政办公室,加入到了胡童的楚河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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