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贩的话,祁渺摸了摸衣服口袋,居然一个大钱都没有,只得摇了摇头作罢。
在阖城的时候,吃的住的用的都是宫里的。就是在赵村,赵家爹娘也从来没有让她觉得缺衣少食过。她一向对钱物也就没什么概念,这次出来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身上。
这一路上来,她和三休真人要么露宿野外,要么借宿农家,买吃的也是素食居多。她心思细致,稍一盘算,就知道三休真人随身携带的财物也不多,每天虽然节省着用,路途遥远,花费还是颇大。
就这样,三休真人还省了银子出来,隔三差五地给她买些肉食吃,说她正长身体,需要补充体力。现在要买泥人的话,向三休真人张口要钱,她实在有些为难,开不了口。
“你可以用东西来换啊。”小贩眼尖,用手指了指她左手上挂着的那串珊瑚珠子。
祁渺看了看珊瑚珠子,有些为难。这珠子是奚王后死去的娘留给奚王后的念想,奚王后从小就带着的,说是有灵性能辟邪,见祁渺一直多灾多难,这才给了她,让她随身戴着辟邪。
祁渺又看了看那小泥人,着实有些诱人,她心里喜欢,却又实在舍不得用珊瑚珠子去交换,她身上就只剩下这么一件留作念想的东西了。
正在她犹疑不决的时候,一个清越的童音在她耳边忽然响了起来:“你骗人,这个泥人,怎么换得了这串珊瑚珠子?”
她抬头寻着声音看去,见说话的是站在自己左前方的一个男孩,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瘦高个儿,皮肤白净,模样儿斯文清秀。
听了男孩的话,祁渺已反应过来,小贩是在打自己珠子的主意,便打消了交换的念头,转身就要走。
男孩却叫住了她,从身上摸出五个大钱来,扔到小贩摊上,说道:“这个泥人,五个大钱不少了,你卖还是不卖?”
那小贩见男孩金环束发,身上穿的是蓝色缎面袍子,年龄虽小,却也显出一股子清贵气来,知道是鹿郡城里权贵人家的小孩,忙赔笑道:“小公子喜欢,就拿了去。”
男孩也不搭理小贩,只从他手里拿过泥人,转手就往祁渺手里塞,还淡淡说了一句:“给你。”
祁渺不知道男孩为什么要把泥人送给自己,犹疑着没有接。
男孩见她不接,皱了皱眉头,又说了一句:“这捏的就是你,不给你给谁?”
他这话让祁渺有些欢喜,摸了摸身上,只摸出几颗路上摘下来的沙枣,这原是她留着当零食吃的。物以稀为贵,这男孩应该没见过这东西吧,祁渺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把沙枣递了过去:“和你交换,谢谢你啊!”
男孩看了看她手里那几粒干瘪的沙枣,脸上现出一丝犹疑来,又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伸手接了过去,把泥人重新塞到她的手中。
祁渺拿着泥人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喜欢。看了半天抬起头来,见男孩还站在一边看着她,不由问道:“你还在啊?”
男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有些闷闷地说道:“我说话算数,交换了便是你的。”
祁渺见他说完话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又问:“你还有事?”
“你是从北洹来的吧?”男孩问。
“是啊。”
“北洹好玩吗?”
“好玩。”祁渺见他一脸的期待,似乎很有兴趣,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里也不错。”
“书上说,北洹一马平川,遍地都是牛羊,还有成群的野马出没。还说那些野马都是良驹,神骏异常,你驯养过野马吗?”
祁渺摇了摇头,赵家马场里养了很多骏马,都是自家产的小马驹养大的。成群的野马她也见过,不过,她也就是跟着去瞧瞧热闹而已,套野马驯化这种事,哪里轮到她一个小孩子去做。
她见男孩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来,心里有些不忍,又急忙说道:“那成群的野马我见过,十分神骏,说是能日行千里。我以前有匹马叫‘雪球’,据说它的父亲就是野马里的马王。”
“真的吗?你的雪球在寺院里吗?”男孩一听说雪球有野马的血统,脸上已经露出了急切的神情来。
“雪球受伤了,我这次没有带它出来。”祁渺叹了口气,想起雪球,她心里还有些伤心,“它是为了我受伤的。”
“你也不用难过,雪球是匹好马,只有好马才会护主。”男孩见她难受,忙出言安慰她。
祁渺点点头,雪球受伤痊愈后,早已成了残废。在北洹,没用的马通常都会被杀掉,是她求了奚王后,让人好生照料着,直到它老死。
“你是来找澄观老和尚的?”男孩转换了话题,见祁渺一脸不解的样,又解释说,“我刚才见你从老和尚房里出来。”
祁渺点了点头,看在泥人的份上,她不介意多说几句,可对澄观老和尚实在知道的不多,只得继续沉默。
“难道老和尚想化了你去,出家做小和尚?”男孩忽然笑道,如同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有些兴奋起来。
祁渺听他的话不是很明白,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男孩瞅着祁渺半天,忽然伸手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扮了个鬼脸说道:“是我说错了,难怪你听不懂。你是女儿家,做不了和尚的。”
那男孩正说着,抬头一眼看见两个人正朝这边走了过来,却是澄观老和尚和一个灰衣道人,一下子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撒腿就跑,转眼就没了人影。
祁渺见那个男孩一溜烟跑了,正自奇怪,澄观老和尚已经陪着三休真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小子。”澄观老和尚看着男孩消失的地方,笑骂了一句。
“怎么?”走在他边上的三休真人不解地问道。
“这小子叫楚子其,是东阳已故楚见履老丞相的小儿子。楚老丞相六十才得此子,请人为他占了一卦。那人说,丞相老来得子,可喜!此子乃千里驹也,可贺!只是看此子命相,他日必成伟材,且当为他国用。”
澄观老和尚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又说道:“楚老丞相心宽,只说‘天下之大,何必拘泥于一城一国,任他去吧。’老衲见他小小年纪就喜欢礼佛,与佛有缘,想化了他来,成就一世功德,无奈他母亲只是不允。”
三休真人听罢,也笑道:“既然‘他日必成伟材,且当为他国用’,和尚你也不用想了。时也,运也,命也,不度化也罢。”
澄观老和尚点头称是,只是神色间还有些不舍,三休真人见此摇摇头,不再说话。
祁渺这才明白男孩刚才话里的意思,原来他是起了同病相怜的心思,只是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儿身。她记着这个男孩的好,心里也暗暗记下澄观老和尚的话,只盼着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倒要看看这个男孩的命运,是否真如占卜的那样。
三休真人与澄观老和尚,今日相谈甚欢。澄观老和尚请二人在栖隐寺小住几日,三休真人笑着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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