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潘荣见北洹王震怒,还把陆百川打了板子,恨不得自己当个隐形人,别让北洹王看见。他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偷窥着北洹王,颤微微靠柱子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盼望着北洹王没有注意到他。
北洹王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两道凌厉的目光已经朝他扫了过来:“让你查的那件事……”
潘荣头上浸出密密一层汗珠子来,忙道:“奴才查到,事发前三日,大叶妃娘娘带着泺公主,去了城郊的东觉寺上香,耶律峻曾经翻墙进去,与泺公主见了一面。”
北洹王从龙椅上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了几步,说道:“还有这事?”
“奴才还得知,今天早上,泺公主上吊前,还让御厨房做了她最喜欢的紫苏鱼。据说,泺公主才把绳子套上脖子踢开凳子,那几个守在门外的宫女就冲了进去,七手八脚把公主救了下来,时间把握的刚刚好。”
“哦。”北洹王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脸色十分的难看,“这么说来,祁泺闹得这一出,是有人要她演戏给本王看了?”
“还有,大祭司今天要开坛作法,说是为泺公主驱鬼祈福。”
“驱鬼?哼,心里如果没鬼,还用得着驱鬼么?”北洹王冷哼了一声。
潘荣没敢吱声,他新得势,对牵扯上后宫的事,更是小心谨慎,只想着把每个细节都禀报清楚了,孰是孰非,自有陛下自己去判断。
“祁渺怎么样了?”北洹王又问了一句。
“渺公主几日来都不曾出过菁华宫,公主身边的那个秋子瑜,倒是出去过一次,说是去公主城西的宅子里,还见了她的师侄王楫。”
潘荣微微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王后娘娘召见了奚丞相,之后奚丞相去了驿馆,和高唐王密谈了半个时辰,据说是想劝高唐王放弃求娶渺公主。”
“王后是心疼祁渺那个丫头,好容易才回来,怕又走远了。”北洹王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松泛。
听到北洹王这话,潘荣心里绷着的弦才略略松了一下,却也不敢大意。
只听北洹王又问道:“宫里怎么样?”
“各宫娘娘都减少了外出,大王子、三王子还有四王子,三位殿下前天一大早,去了菁华宫探望了渺公主。”
“二王子呢?”
“二王子殿下昨日被王后娘娘招进宫来,只说了不到半炷香工夫的话,就出宫去了。”
潘容小心应付着,心里想着二王子祁漠那张阴沉着的脸,脑子里把那些有关祁漠的传闻都自动忽略了。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
“是,据说王后娘娘有些生气。”
“他是自作自受。”北洹王叹了口气,“宫外怎么样?”
“出事的第二天,城里就传开了。到了前天,城里更是各种传闻都有。奴才派出去的几个小太监回来说,现在酒肆、茶楼、大街上,人人都在议论这事。因为说法很多,大家相互猜疑,谁都说服不了谁,什么样的议论都有……”
“仔细说给本王听。”北洹王坐回到王椅上,神色有些肃然。
“昨晚在迎春酒楼,还有两个人为此事大打出手。一个说泺公主可怜,被人抢了未婚夫,另一个说以渺公主的本事,怎么瞧的上那个小小的高唐,根本就是泺公主嫉妒,自己不想嫁到高唐去,还设计陷害了渺公主。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就挥拳打了起来。还有人站出来评理,说渺公主失踪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学了身本事回来,立下那么大的功劳,还被人陷害,咱北洹可不能把功臣给害了。”
“都是一帮混账!一帮子人唯恐天下不乱,一帮子人还想着把水搅浑。”北洹王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语气中还带上了几分怒气。
见北洹王生气,潘荣“扑通“一下跪到地上,伏首道:“奴才该死,不该说这些让陛下烦心。”
“本王让你说你就说,何罪之有?”北洹王摆摆手,示意潘荣告退。潘荣如同得了大赦一般大大松了口气,急忙起身退出了内书房。
书房外的文涣刚才见陆百川被架出来痛打了一顿板子,脸都吓白了,这会见了潘荣,也顾不上这几日积下的怨气,脸上挤出了一丝温情的笑,有些急切地问道:“完事了?”
潘荣点点头,挥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重重喘了口气,才道:“文公公请放心,该说的,潘荣都说了。”说完,也不听文涣回话,急匆匆走回书房门口候着去了。
文涣听他这话,倒也把心放下一半,潘荣肯这么和他说话,查的结果应该是对他有利,只是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处置自己。这事往小处说,是他思虑不周,往大里说,却是他失职。那个该死的赵祥虽说当初收得不情不愿,还是和他扯上了关系,最可恶的是还设计陷害了他。
这么想着,文涣对小叶妃、大叶妃也有些怨恨起来,这事不管是不是她们做下的,她们也脱不了干系。至于其他人,只要他文焕还剩一口气在,迟早要他们还回来。
正在这时,只听内书房里北洹王大声喊道:“来人!”
文涣听惯了这个声音,条件反射,几大步就跨到宫门前,正待推门进去,却被潘荣拦住了。他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不是紫阳殿的首领太监了,这事自己不能再做了,顿时整个人就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潘荣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他倒没有急着推门进去,而是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这才伸手推开门,不慌不忙走了进去。
不一会,潘荣又转身走了出来,吩咐小太监:“去把黎大将军请来,陛下要召见他。”
文涣冷眼看着潘荣又转身进了内书房,心里着实愤懑。这潘荣不过是他手下使唤的一个二等太监,全占着自己露了脸,这会儿得了势,对他虽然还留有两分情面,却也凉薄得很,等这事过了,看以后怎么收拾他。
想到以后,文涣又有些黯然,以他对北洹王的了解,处罚只怕是免不了。转头一想,又有些定下神来,他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混的,陛下也习惯了他的伺候,只要熬过眼下,凭这些年在宫里的经营,只有寻到了合适的路子,复起也不是不可能。
文涣正想着,前面已经走来一个人,见了他,很谦和地招呼道:“文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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