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小楼拿着碘酒,一边给江一帆涂伤口,一边憋不住嗤儿嗤儿地笑。
几条鲜红的血痕浮现在江一帆的手臂上,被碘酒擦拭过后,凸出皮肤表面,像是某种图腾。
“你还笑,你不觉得这件事儿你该负一定责任吗?”看到名小楼在一边幸灾乐祸,江一帆压不住火儿吐槽。
“我负什么责任?!”她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伤口我给你抓的?”
“要是你能早点回来,我至于赶上这样一场闹剧吗?”江一帆努力帮名小楼理清思路,以便让她产生哪怕微弱的负罪感。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没带钥匙吗?钥匙怎么会忘带呢?你是不是把我钥匙给弄丢了?!”名小楼丝毫不顺着他的思路走。反而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江一帆。虽然语气是疑问,但是表情已经自动切换为兴师问罪。
“怎么会弄丢,我是放办公室抽屉里了。我出差回来直接从机场过来的,就没回公司拿。”江一帆解释。他实在不想让名小楼觉得他是那种粗心大意,酷爱给人制造不便利的人。
“办公室?你为什么不让你秘书给你送?啧啧,你们资本家算得可真是精明,不肯闲置任何劳动力呀。”名小楼看着他,煞有介事地吐槽。
“名小楼,做人得讲点儿良心,是哪个混蛋跟我说,哎呀,你在西安呀,西安有家老店做的凉皮可好吃了,你可一定得去吃啊。连在那个区那条街第几号都标注好了,你摸摸良心说,你是为了让我去吃吗?给,带来了!”江一帆气呼呼地从行李箱里拽出一个保温盒,放到茶几上。
“我错了,对不起,江哥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孔夫子都说了,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你不用跟我一般见识。真没想到,我就随口一提,你居然这么上道。”名小楼说到激动处,忍不住啪一巴掌拍在江一帆肩膀上,来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
时节已近春末,江一帆只穿了一件衬衣,一巴掌下去,清脆有声,把名小楼吓了一跳。忙不迭替他揉了揉,讨好地冲他笑了笑,然后一边陪着笑,一边抱着保温桶朝餐厅小步快速地移动过去。
心想着,早知道这家伙是带凉皮回来的,说什么她也不会在娘家磨磨唧唧那二十分钟。
一桶凉皮倒在海碗里,也有八分满。
江一帆在客厅远远瞧着那个身影背对着他,一边辣得吸冷气,猛喝水,一边速度丝毫不降地用筷子把凉皮往嘴里送,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开口,“你不是不吃辣吗?”
他可记得上次他妈不过是调侃了几句她不能吃辣,被她故意恶心的饭都没吃下去。
“凡事总有例外,我不吃甜,不也吃冰淇淋吗。”名小楼用力把嘴里的水咽下去,龇牙咧嘴地吸了口气回道。
他只是想找个话题跟她聊几句,不知是他不会选话题还是她不会聊天,反正这个话题算是一开口就结束了。心里莫名有些沮丧。
“喂,江一帆,谢谢你啊。”名小楼吃得是酣畅淋漓,一会儿工夫,碗里的凉皮儿就见了底。俗话说,吃人家嘴短。但凡能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话,多少是有些道理的,比如现在的名小楼。
吃了人家东西,终于开始觉得心虚了。今天一天,先是硬刚了人家母上,把人家妈妈气了个半死。又有拖延时间故意迟到之嫌,害人家卷入夫妻大战中,受了伤。跟他这种千里送凉皮的举动比起来,总显得她好似极不厚道。
“光用嘴谢啊?”江一帆只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就很自觉地锁定在了那张被辣得通红微肿的嘴唇上。此时看起来殷红诱人。无意识地说完了自己都觉得说得话里有话,别有内涵,不由得脸上一窘。
“自然不是,要不我请你去皇城根儿吃木桶鸡,他家的木桶鸡超好吃。”名小楼倒没听出弦外之音,认真地把眉头蹙起,终于想出一个比较靠谱的地方。
“咱俩结婚一年了,第一次吃上你请的饭,不容易。”江一帆顺着话故作调侃状,心里倒大大松了口气。她没听出来。
“嗯,不用客气,彼此彼此。”名小楼指着保温桶,也点点头。
江一帆回忆了一下,真是如此。不由得老脸一红。
“那个,今天你妈妈领着你们舅舅一家去我画廊了,被我们画廊的工作人员给赶出来了。”见江一帆面露愧色,名小楼决定趁着这点儿愧疚生效的时候赶紧把今天的事儿抖搂出来。
“什么?赶出来了?”江一帆本来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被这个神转折弄得有点懵。
“嗯,他们去我画廊闹着要把我哥的画搬走,还不准备给钱,我们工作人员以为是闹事儿的,就把他们赶出去了。”名小楼舔了舔嘴唇,先拣对方的错处说。
“那赶出来就赶出来吧。我妈没给我打电话,应该没放在心上。”江一帆摆摆手。
“你妈给我打电话了,那个,我为了给她公道,就陪着她回了我画廊,看了监控,结果正看见你表弟媳妇往我画廊里吐痰,然后我就没忍住,怼了你妈几句。”名小楼一边看着江一帆脸色,一边试探着说。
果然江一帆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要是想为你妈撑场面,随你,但是我是不会道歉的。”看到江一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名小楼心里也有气,毕竟从头到尾都是江一帆的妈妈做得太过。于是说话就有些刚。
“对不起,以后这种事儿不会发生了。”江一帆先道了歉,“我妈那个人,一涉及到她娘家就有点是非不分,画廊如果有损失,我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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