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院子外面的小路上一辆电动车按响了喇叭。
向阳放开她，失去了支撑，苏小暖只能微微喘着气，身体竟不自觉地颤抖。
“你冷吗？”向阳也察觉到她的异样。
苏小暖眼神涣散，但是思维还是清晰的，“不冷，就是、就是一时还接受不了。”
向阳笑道，“你在我家门口等了这么久，没想到这个结果？”
苏小暖眨了眨眼，呐呐说道，“不敢想。”
向阳微愣，拉下校服的拉链，脱下，然后披在苏小暖身上。
“你校服上怎么一股烟味？你抽烟了？”苏小暖偏头去闻个仔细。
“没有，晚上和梓腾他们去网咖了，应该是在网咖里沾上的。”向阳俯身帮她捡起地上的书本。
去网咖了？让她好等，他倒逍遥。
“我坐在门口的三四个小时里，至少有1000次以上想要走，要不是有这些作业撑着，我早就走了。”
还好她坚持住没离开，不然她还真撬不开他。
向阳蹲在地上将她的书本都装进书包里，“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苏小暖没回答他，接过书包时又看到他缠着白色纱布的右手，轻轻执起他受伤的手，指腹划过密密匝匝的网眼，“伤口深不深？”
“还好。我不是在你地理试卷上都写了我没事的么？”向阳反手一握，抓住她的指尖。
苏小暖抽出手，翘起一只小拇指，“我要拉钩。”
“拉钩什么？”向阳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苏小暖撅着嘴，“我怕你睡一觉起来又翻脸不认人。”
“拉了钩就不会翻脸不认人了？”向阳噙着笑，反问道。
苏小暖傻眼，“你会吗？”
苏小暖迷惘、无措又害怕的眼神撞疼了向阳的心，上前一步，单手拥住她。
“如果开始了，我就不想轻易结束，这个你能做得到吗？”向阳问道。
“如果开始了，以后很多事情你都得听我的，这个你能做得到吗？”向阳接着无理又霸道地问道。
“如果开始了，即使考不到同一所大学，也要和我考同一座城市，这个你能做得到吗？”向阳提出了第三个要求。
苏小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但是向阳这样的，真的太强势。
“如果我做不到呢？”
向阳笑，“我不管那么多，总之你要给我做到，记住是你先来惹我的。”
“那我不是亏大了？”
追人和被追，就是这个差别。
“不亏，我说的那些话对我自己也有效。”
苏小暖的额头抵在他的脖子处，感受到微凉的皮肤，右手环上他精瘦的腰身，“那你要说话算话。”
“好。”向阳手臂收缩，箍紧了怀里的人。
来向阳家，苏小暖和谢雨君说的是在学校晚自习，现在时间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苏小暖却磨蹭着不想走。
“你骑自行车来？”
苏小暖转头看了一眼停在前面院子大树下的自行车，点了点头。
“走吧，我也骑车送你回去。”
苏小暖在心里暗叹，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向阳坐在黑色山地车上，单脚支地，苏小暖的书包就挂在他的车头，“快点，我作业都还没写。灯的开关在这边，帮我关了。”
和来时相比，和上次回去相比，此刻和向阳骑在回家路上，像一条小溪汇流到另一条河道上，以后她的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
晚上九点多的非机动车道上，空荡得很，苏小暖玩心四起，摇摇晃晃着车头一次又一次地靠近向阳的山地车，但每次向阳都会堪堪避过她的恶意攻击。
“别玩，等下摔倒的人还是你。”
苏小暖不以为然，但还是老实地骑车。
不过十来分钟，两人到达轮胎厂小区大门外。
“进去吧。”向阳解下书包，放入自行车的篮子里。
两人就在不久前，半个小时前刚刚确定的关系，苏小暖意犹未尽，却不得不暂时告别，只能像个娇羞的新嫁娘嘱咐一句，“那你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你上去吧，上去了我再走。”向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山地车的车座被向阳调得很高，双手撑在车把上，上半身弯曲着，勾勒出一道动感的弧线，左脚支在地上。
苏小暖记起，当初在巧记面馆看到的背影就是向阳骑着这辆山地车。
背着书包，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借着那盏路灯，苏小暖看到向阳轻松调转车头后渐渐驶远。
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那种脚踏实地地感觉。
苏小暖百感交集地开了门，“回来了？”然后被谢雨君的这句话吓得三魂七魄都归了位。
“嗯，妈，你还没睡？”苏小暖放低音量，尽力保持声音的自然。
“帮我把房间的门关上。”
苏小暖攥紧手里的钥匙，轻声地关了门。
平日她在家，谢雨君的房门都是紧闭，现在开着是不是好方便听她回来的动静？她回来了，她妈才去睡。
她妈对她其实也有关心的吧。
是不是像向阳，一早就对她动了心，却死不承认？
不承认？不承认不是也承认了？
跟她斗？
不自量力！
“阿阳。”向阳的车刚在家门口停住，正要拿钥匙开门，沈薇亚突然从石柱子后面现身。
向阳吃惊，“这么晚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也不开灯。”
沈家黑灯瞎火，他才没注意到石柱后的沈薇亚。
“嗯，大晚上的你怎么还骑着车出去了呢？”沈薇亚穿着短袖，夜风冰凉，不禁抱紧了双臂。
“出去吃夜宵，回去吧，外面冷。”说话间，向阳开了门将山地车推了进去。
“以后肚子饿你跟我说一下，我来做就好，出去吃又不卫生，又浪费时间。”沈薇亚站在门里说道。
向阳打了脚撑，将钥匙挂在挂钩上，“不用，只是今晚想吃而已。”
沈薇亚目光犹如一潭死水，死气沉沉地回道，“是吗？”
“很晚了，我还要上去写作业。”
“阿阳什么时候说谎说得这么流畅？”沈薇亚低着头问向阳，更像是自言自语。
“嗯？”向阳不解地转身。
“没什么。”沈薇亚再抬头时已是一张温和的笑容，眼底的阴霾在向阳还没察觉时早已一扫而光，“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哪怕沈薇亚掩饰得很好，向阳也看到她刚才低沉的脸。
但是这些她不说，他就没有义务知道。
“喂，到家了？”电话里苏小暖柔柔糯糯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嗯，刚到。”
刚到就给她打电话，挺有觉悟。
“向阳……”
苏小暖叫他时，和别人不一样，总是喜欢拉长尾音，又轻又颤的尾音像根羽毛撩动着他的心尖。
向阳不禁放柔嗓音，嘴角上扬，“什么事？”
“嗯……就是，我现在算是你的女朋友了吗？”苏小暖问得很不确定，明明发生还没一小时的事。
“你说呢？”
苏小暖不放心，不是用陈述句回答的一律都不算，“你认真回答我啊。”
“算是吧。”向阳喝了一口冷水，心情愉快。
她也不是三岁小孩，非要较真到一句一字，她更担心的是其它的问题，“向阳，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学习的。你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这样就好，一点都不会有变化。”
“怎么会没变化？”向阳像是在走楼梯，她听到拖鞋走在木梯上的声音，她甚至记得他家木梯的图案，很有年代感的油漆画。“我的心里多了一个人，怎么会没变化？”
刚才在他家流了很多眼泪，现在在听他说他心里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她时，苏小暖的眼眶又开始发热。
“向阳，我不会让你后悔今晚的选择。”
“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今晚答应你不是你突然来我家，而是这几天我也好好想过。倒是你，给我好好学习，别分心。”比起她激动的情绪，向阳的声音一如往常般不急不缓。
“我有好好学习啊，哪里没有在好好学习？刚才坐在你家门口我都把作业写完了呢。”
向阳笑道，“嗯，不错，恋爱学习两不误。”
“那你赶紧写作业去吧，我先挂了。”苏小暖用行动表明她的诺言。
反正都是晚，和杜梓腾他们一起去网咖时他就做好今晚挑灯夜战的准备，“明天早上给你带胡同口的黑米粥，要吃吗？”
“要。”苏小暖毫不犹豫地回道。
回答完之后觉得哪里怪怪的。
虽然这是她的初恋，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情侣之间，她知道会送花、送杯子、送围巾或者送巧克力之类的，但是有见过送一碗黑米粥的吗？
好吧，送就送吧。或许这就是阳式表达。知道她喜欢吃那家胡同口黑米粥，他记住了，也就拣着她喜欢的送她。
“向阳，我现在感到很高兴，你呢，高兴吗？”
“嗯。不过……”
苏小暖立即紧张地耳提面命。
“如果这次期中考你能考进100名，我会更高兴。”向阳自己都没绷住笑道。
“……”
电话挂了，苏小暖的心还是粉嫩粉嫩的。收了手机，拍拍自己的脸，继续刷题目。
100名以内？亏他说得出口。
但她的心却被填得满满当当。
今晚有一个客户来做头发，到家时已经10点多了，陈露一身疲惫，却也高兴。剪头发赚不了多少钱，但烫染利润非常大。
“啪！”灯瞬间亮起。
“你怎么一个人一声不吭坐在这里？还不开灯，吓死我了你。”陈露看到坐在八仙桌旁的沈薇亚，木雕一样一动不动，眼睛也不动，出声说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陈露担心地朝前走。
“我没事。”在陈露的手心还没附上她的额头，沈薇亚便先偏开头，声音倦怠，“我先上去了。”
“你这孩子。”陈露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今晚她站在阳台看不真切，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是女生，和向阳一起骑着自行车离开的人是女生。
应该是苏小暖。
不管是背影，还是那辆自行车。
而向阳骗她出去吃夜宵。
他们来往这么密切了么？
向阳是不是……喜欢苏小暖？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薇亚的脚踩在地面上毫无知觉，而胸口却像被一团棉花堵着，透不过气来。
12点半，苏小暖熄灯打算睡觉。睡前她不放心地给向阳发了一条信息，太露骨直接的话没敢说，纯粹是起提醒作用，“晚安，男朋友。”
信息很快回了，“晚安，好梦。”
真矜持这人，叫她一声“女朋友”都不肯。
不过这晚苏小暖虽然没有做梦，但一夜睡得馨香无比。
第二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回顾昨晚的事。前后不过短短的十分钟时间，被她回味过无数遍。而现在再一次想起，她又忍不住笑。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吧。”
信息发出去后，苏小暖看着字面又傻笑出声。
“昨晚”加上“发生了事情”，这样的字眼特别容易引人遐想。
事实证明想太多的人永远只有她一个。
“我准备出门买粥，你快点到学校。”
这是一点也不跟她卿卿我我的意思啊，真是没情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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