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是局中人，自然没有看到几人说的这些，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知道是几人夸大其词，还是向阳当时的反应她忽略了。现在回想起，似乎他确实是很紧张她。
“中午回家吗？还是在食堂吃饭。”绷了三节课神经，在老师还没进教室前，苏小暖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食堂。”
苏小暖正担心他会不会没发现信息，没想到他回复得这么快。
“我也在食堂吃。”
刚发完信息，课任老师刚好夹着讲义夹匆匆忙忙赶到。苏小暖弯唇，收起手机。
“中午在食堂吃饭。”向阳一把扯过杜梓腾的后衣领，低声说道。
叶新兴也听到，没什么意见，就是杜梓腾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破食堂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去忘不了吃牛腩饭。”
第四节下课后，班上还有一大半的人还没走，她就收拾好东西，主动地走到安桐的位置旁。
安桐和刘芊芊还在抄笔记，抬头瞄了一眼有些反常的苏小暖，“今天怎么这么快，早上没吃早饭？”
没吃早饭？她早上吃了向阳专门给她带的小笼包和黑米粥好吗？
“快点。”苏小暖手撑在安桐书桌的一角，视线飞快地擦过向阳那边。他被杜梓腾搭着肩正往外走。
此时的食堂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刻，外面人挤着人打菜，里面打菜的阿姨脾气也暴躁得很，多犹豫两三秒中，手中的长柄勺就敲着菜盘催，“快点，快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干嘛这么着急下来，你看在这里排队也是浪费时间。”安桐抱怨道。
“肚子饿了。”苏小暖赔上笑脸。
买完饭菜，三人端着餐盘找位置。
“班长那边有空位。”安桐眼尖，激动叫道。
怕被人抢座，安桐赶紧过去，刘芊芊紧随其后。苏小暖倒成了一只慢乌龟，拖拖拉拉地才过来。
今时不同往日，别人不知道，但她心里一清二楚，她现在是向阳的女朋友，关系不一样，感觉也不一样，再看到他时更不一样。
在人声鼎沸的偌大食堂里，苏小暖有一种偷情的刺激感和紧张感。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还偷情？学学人家那个云淡风轻的表情，多淡定，多稳重。
见安桐往这个方向过来，向阳侧身收起旁边两个座位上的书本。
杜梓腾坐在对面，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你小子行。”
向阳不澄清，不否认地笑了笑。
“班长，真好，这里还好还有空位置。”安桐搁下餐盘，庆幸地说道。
一张桌子四个位置，向阳那一侧靠外面的位置被安桐坐走，对面是刘芊芊，只剩下向阳旁边的位置和杜梓腾旁边的位置。苏小暖想都没想就坐到了杜梓腾的旁边。
“苏小暖。”刚坐下就被杜梓腾点名叫到。
“嗯？”
“你有没有吃过学生街最后面的一家叫忘不了的炒菜馆？”杜梓腾饶有兴趣地盯着向阳那张置身事外的脸，问苏小暖。
“没有，忘不了？”苏小暖茫然地回道。
“那你明天中午去吃吃看，特别是牛腩饭，味道很不错，比这食堂好吃多了。”
苏小暖不知杜梓腾突然提起这个意欲何为，只是老实地回道，“学生街太远了，我习惯在食堂吃。”
杜梓腾惨笑，“看来我以后也要习惯在食堂吃了。”
苏小暖不懂杜梓腾这么说的原因，但直觉和她有关，和她有关也就和向阳有关。他是不是和杜梓腾、叶新兴说了他们之间的事了？
应该说了吧，杜梓腾分明在取笑她！苏小暖的脸控制不住般红了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地认真吃饭。
桌底下，向阳狠狠踩了对面话很多的杜梓腾一脚。
“你和杜梓腾、叶新兴说了我们的事？”为避人耳目，饭后苏小暖选择去了辩论社，写写作业顺便再谈谈恋爱，两不误。
“没有。”
“那我怎么觉得杜梓腾好像知道了呀。”苏小暖撅着小嘴，黑色水笔横在上嘴唇上，百思不得其解。
向阳正批改他给苏小暖抄在笔记本上数学题，“这种题目又做错了？”
苏小暖不怕向阳，但是向阳就这样调高音调，冷声问一声，她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一物降一物，她觉得向阳就是那个来降她的人。
“做错了？这道题我会做的呀。”苏小暖不敢看向阳的眼，侧过身努力寻找着错处，“哦，我知道了，是这里。”
想拿过笔记本订正，却被向阳压住，苏小暖只能苦哈哈地求饶，“下次再也不敢了。”
“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小暖发现向阳一个特点，当他冷冷地盯着你看时其实才是他最危险的时候，而像这样撂狠话反而没有攻击力。
正想把心放回肚子里，她又听到向阳悠悠哉哉地说道，“星期天数学考试你要给我考130分以上。”
苏小暖魂都快吓没了。
这周周末有一次比较正式的考试。
本来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来宿中之后，她早已习惯每周一次考试的节奏。
“你什么时候跟孙老师做的保证？”苏小暖欲哭无泪。
“我忘记了。”自作主张的人翘着二郎腿，淡定悠哉道。
“那我考不了130分以上，怎么办？”苏小暖哭丧着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委屈道。
“考不了就考不了，还能怎么办？但是如果考到130分以上的话……”
苏小暖扑到他面前的桌面上，大眼放着狼光，“是不是有什么好处？”
向阳面无表情地将她的整个上半身无情地推回去，“你到底是为谁念书的？还得有好处你才愿意考好是不是？”
苏小暖就见不得他嫌弃她的样子，“是，有好处才有动力嘛，怎么，不行吗？”
以前向阳最怕蛮横不讲理的女生，现在他却觉得这样的苏小暖很……可爱。
“好处就是……”向阳的嘴角没有弯起，但眼中的笑意却很明显，“让你换回原来的位置。”
苏小暖不吭声了，不敢置信地愣着，很久之后才问道，“上周江维说你被孙老师骂了，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向阳呆住，很快又勾唇笑道，“这个江维是这么说的？他说我被孙老师骂了？”
“不是吗？”苏小暖还是怔忡的状态，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孙老师怎么舍得骂我。”向阳眼尾飞笑。
“那你为什么要替我做这样的保证？”
刚才刹那间苏小暖理清了一些事。她还记得她被调离位置时是因为孙红不相信她考138分。当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替她讲话，她很能理解，没有义务，况且她和19班的人都没有好到那个份上。
但是向阳不同，不说他们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说她到底有没有抄袭，他是最清楚的那个。
她一直以为向阳最应该站起来为她作证的。但是他没有，一声不吭地看她被责骂，被诬陷。
像是知道苏小暖的心事般，向阳缓缓开腔道，“那时孙老师正气在头上，我要是开口帮你说话，只会越帮越忙。我就是没想到孙老师会用书砸你。”
苏小暖的心被挑起一阵浪潮，“那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痛吗？”向阳低低地问道，语气温柔到极点。两人靠得近，她都能看清他一根根睫毛，浓密且长。
时隔多日，问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太大的意义，但在喜欢人眼里，她受过的委屈，受过的疼痛，像陈年旧疴一样，哪有那么容易去除？
向阳问，苏小暖突然矫情起来，也不决定逞强，连说话声音都捏得矫作，“痛啊，那么用力，书背都砸在这里了呢。”
“那就好好做这些题目，好好考，考完就调回来。”
矫情完，苏小暖觉得浑身通畅，一边订正错题一边酸道，“我要调回来，那个陈玫该哭死。”
“那就别调回来了。”
苏小暖见故意的呷酸掂醋没吓到向阳，不肯败下阵来，“那你别哭。”
“要不要打个赌？”向阳眼尾一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她信他个鬼！既然这么爱面子，那她就全给他好了。
如若不在意，怎么会去找孙红做这样一个冒险的对赌？她数学什么水平，他还不知道吗？考130分以上，全靠运气。
江维没有理由撒谎，当时她也看到他和江维一起从她窗口经过，那个方向一般都是从老师办公室过来的。
哪怕他没有被孙红骂，那肯定也搞得不愉快。
他明里暗里，到底为她做了多少事？而她还曾怨过他不站起来为她作证。
既然这么喜欢她坐在他旁边，那就……“向阳，周日我会好好考数学的。”
苏小暖突然乖顺地表忠心，向阳笑，“嗯，正常发挥就好，也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快点写，一会儿陪我去换药。”
在学校的医务室里，向阳手上的纱布被解下，她终于看到了伤口，不是虎口处，而是右手掌心，几乎横断右掌。
这样的伤口来得不正常，在医务室里苏小暖忍着没有多诘问，就是在医生给伤口擦双氧水时，她都快心疼死。
“医生，他这样不用打破伤风吗？”
苏小暖的担心和焦虑都写在那张小脸上，医生一看，眼里便淌出笑意。宿中是规定不准学生早恋，但这个年纪，恋爱就是天性，学生私底下暗暗谈恋爱也不是没有。在校医务里工作多年早已见怪不怪，更何况他是一名医生，不是老师，他关心的是学生的健康，不是成绩。
医生也是性格直接随和的人，一张口就羞得苏小暖差点找条地缝想钻进去，“放心吧，你男朋友没事。再说不都过一天了么，现在想打也来不及了。”
男……朋友？！
他们这么明显吗？
苏小暖还想隐瞒，底气不足地否认道，“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我们……”
没否认完就被截断，“医生，我明天还要过来吗？”
“嗯，今天伤口已经结痂了，明天再过来看看，如果没问题就把纱布摘了。”
出了校医务，苏小暖忐忑不安，“向阳，你刚才怎么不说一下啊。”
“说什么？”向阳语气慵懒地反问道。
“万、万一那个医生告诉老师怎么办？”苏小暖跟在他身边，没头没脑地担忧。
向阳勾唇一笑，“不会，再说他说的也是事实。”
苏小暖想确实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又听到向阳叹一口气，“怪得了谁，你自己暴露了，还能怎么办？”
“暴、暴露？我没有！”
苏小暖下意识地甩锅，然后拼命回想着她刚才哪句话暴露了？不就问了一句要不要打破伤风嘛。这样也不行？
“你看我伤口时，眼珠子都快掉我手上了，那个医生还看不出来？”向阳揭穿。
苏小暖噤了声，没敢再狡辩。她刚才这么明显吗？这才半天就暴露了，接下来那还得了？现在她都有杀人灭口的冲动了。
“怎么办？万一被马老师他们发现了怎么办？”苏小暖双手抱着头，垂头丧气道。
“这些问题，你都没考虑过吗？蹲我家门口时你都没想过这些问题吗？”向阳眼里藏着笑意。
“这些问题还要考虑吗？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那刚才那个医生是怎么知道的？”
事实摆在眼前，苏小暖再也无法狡辩，只能求助，“那怎么办？我肯定又会暴露的。”
“走一步算一步，想那么多做什么？现在不是还没暴露么？”向阳气定神闲道，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行，那我以后离你远点。”苏小暖想了想，发现这句话好像不怎么靠谱，“还是你离我远点吧。”
“不用远点，只要你脸上不写着‘我喜欢向阳’这几个字，没人看得出来。”
好啊，敢嘲笑她！
“你知道你脸上写着什么吗？”苏小暖的指头恶狠狠地在他面前点了几下。
“什么？”向阳好笑地看着她。
“写着‘我很臭屁’！”
“嗯，我知道了，你很臭屁。”向阳煞有介事地点头。
“我说你，说你！”被歪缠，苏小暖差点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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