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哦，这鳖孙子，真能记仇。
“甜，甜，很甜很甜，行了吧。”苏小暖有气无力地很违心地承认了。
然后就见向阳款款落座。
“……”
所以结局就是有女生拿着一本东野奎吾的小说来讨好她的男朋友，而她还要劝她男朋友收下那个女生借的书。
希腊最惨绝人寰的悲剧都描绘不出她内心所受的暴击和创伤。
陈雅倩走出文科楼后脸上的笑意已经无影无踪。
“喂，怎么样，你的男神收下你亲自挑选的书了吗？”电话里女声娇滴滴地取笑道。
“表姐，你就别笑我了。”
陈雅倩皱着一张脸，陈斯淳看不见，但是能从语气中听出事情不是很顺利，“怎么了，被拒绝了？”
“也不完全被拒绝，”陈雅倩垂头丧气道，“他说送他，他不要，借他才可以。”
“傻丫头，这样的男生才真的难得。你想想，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明知道你对他有意思，如果还欢天喜地地接受你，那就是一个渣男了。”陈斯淳在电话里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这一点陈雅倩也知道，当初在医院意外遇见，他就搬出他有女朋友这个身份来拒她于千里之外。
但凡事有好就有坏。这样的向阳根本就是油泼不进、水浇不湿，她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那我怎么办嘛，这样我还争什么？他对他女朋友那么好。”
电话里很快传来陈斯淳优雅的笑声，“你这丫头就是一根筋，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你的男神撬不动，你换个人撬啊。”
“换个人撬？”陈雅倩生疑，然后又说道，“表姐，我不要别人，我只要向阳。”
电话里陈斯淳的笑声更大了，“说你笨，你还真的是不够聪明啊，我的好表妹，我说换个人撬，你以为我说的是谁呢？你撬撬他的女朋友试试看啊。”
陈雅倩的脚步倏地停住，嘴巴张大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才领悟过来，“表姐，你是说，我直接去找苏小暖？”
“哎呦，”陈斯淳重重叹了一口气，“千万别直接，什么叫住欲拒还迎，欲擒故纵，你知道吗？慢慢来，一点一点地撬，你的向阳对他女朋友忠贞不二，药如果下猛了，反而适得其反。”
“哦，哦，哦……”
挂了电话后，陈雅倩还在琢磨着陈斯淳教她的手段。
电话那厢，陈斯淳正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慢慢走到床边，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陈斯淳觉得这世界真的太小了，或者说他们的缘分太过奇妙。
“亲爱的……”陈斯淳俯身在熟睡男人的耳边，呵气如兰道。
“嗯？”男人在睡梦中含糊地应一声。
“没事，睡吧。”陈斯淳轻笑道。
突然脚底离地，一个旋转，她被托到床上。
陈斯淳杏眼一蹬，“要做什么？”
男人邪魅地勾唇一笑，“你说我要做什么？”
男人的手被陈斯淳按住，描绘精致的高挑眉微微皱起，“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是吗？”
“斯淳，你明明知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陈斯淳适时移开，勾起一缕嘲弄的笑，“没忘记我，你还跑去跟别的女人结婚？”
男人像被踩中痛处，直接上了蛮力，“要不是你狠心抛下我，远走高飞，我能被人迷昏了头？”
谈话戛然而止，室内一片淫靡的景色。
**
看见宿中的大门时，苏小柔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春寒料峭，苏小柔觉得自己的身体从里到外都是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手挤在外套的口袋里，右手手心里有一个珍珠耳钉。手心的肉被耳钉扎着，她竟不感到痛。
“铃铃铃……”
苏小柔旋身欲走时，学校里传来铃声。这个点，打的应该是放学的铃声。
“喂，姐。”苏小暖整理书包时随手将调成震动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没想到竟接到苏小柔的来电。
“嗯，你放学了吗？”
苏小暖左肩夹着手机，一边收拾书本，“刚放学，有事？”
“我在你学校门口，你出来。”
“哈？”苏小暖高兴得有点疯，“好，我马上下去。”切断电话，转头问旁边的人，“我姐来了，要一起吗？”
向阳正捧着书，愣了一下，“不用了，你们姐妹俩自己回去吧。”
“好。”然后一阵小风似地刮了出去。
莽莽撞撞的，向阳摇了摇头，回眸看到她的桌面，叹了口气后将上面的几本书给整理好。
在等苏小暖的间隙里，宿中的大门被打开，成群结队的学生陆陆续续走出。
苏小柔下意识地往旁边靠去，身体几近贴在了大门侧面的砖墙上。
陆韩是单独一个人随着人群走出来的，刚步出校门没多远余光就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以为认错了人，又回头认真看时，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她和苏小暖一样，在女生中，身高都是偏高的，但是身材瘦弱。这样抱着双臂，贴着墙根站在瑟瑟寒风中，又让他觉察出几分弱不禁风的错觉来。
昨天才得知的她已经结婚的事实，他知道和她不宜多接触，但是脚却不听使唤般转了个方向，就向她在的地方走去。
“等苏小暖？”
苏小柔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面，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压了下来，待她看清来人后，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
“啊？啊。”
吃惊，茫然，又手足无措的样子。
见到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他是会吃人还是会拐卖她？
“哦，估计现在快出来了。”
“嗯，嗯。”
苏小柔的鞋跟已经抵到墙面，没有回退的空间了，但是对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也不说话。
沉默了十几秒后……
“那个……”
“你的手……”
苏小柔突然噤了声，连带着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你先说。”陆韩笑道。
敛了敛心神，苏小柔的视线落在他的左手上，“你的手没事了吧。”
陆韩抬起左手，却没露出伤口，只是转了转手腕，“没事了。”
顺着他的手，苏小柔的目光往上移，陆韩正垂眼看她，他的眸色极深，像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小路。
借着眨眼，苏小柔掩去局促的表情，转头去寻找出来的人群中有没有自己妹妹的影子，“嗯，没事就好。”
陆韩往后退两步，留出一点空间给她，“那你等吧，她应该快出来了。”
“嗯，好，再见。”
背后的砖墙是灰色的，女孩柔美的笑容像是这片灰色中一抹淡淡的点缀，不多也不少，像一条柔滑的丝绸，蜿蜒在陆韩的心上。
很多年后，陆韩回忆起这一幕依然能勾起他心尖点点悸动。
“苏小柔！”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伴着笑声，从校门口一路洒了过来，“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里来了？”
苏小柔微微抬眼，沉默无声的校门因为这群活力四射的年轻人而鲜活起来。人真的就像水，有活水，也有死水。
这群年轻人，还没有机会尝到人生的辛酸苦辣的人，就是一股汩汩而出的活水。
而她，不过比他们大几岁，心境却像一滩冒着绿光的死水，挣扎不起来，只有枯叶落在上面。
“嗯，没事来看看你。”
苏小暖的视线转了转，“走吧，先吃饭再说。”
“向阳呢？没和向阳一起？”
苏小暖的手紧紧缠着她的手臂，从小到大都这样。以前她还要放下手臂，现在苏小暖的个头已经超过她了。
“嗯，说让我们姐妹俩好说话。”苏小暖脸上开心的笑一直扬着。
“在学校里还好吗？还有没有人欺负？”
曾经在安城县的时候，她也是无意中得知苏小暖在学校被人欺负，不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来宿中还不到半年时间，就经历了一个李馨儿，一个秦游。而这些事她也都是在事后才知道。
相依为命这么些年的妹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就算问了，苏小暖也只会告诉她……
“好着呢，谁敢欺负我？没人欺负我。”
果然。
家庭落难前她就是一盆温室里的花朵，落难后，苏小暖变成了一棵野草。风来了，顶着，雨来了，扛着，但风雨过后，她又开始了顽强地疯长。
“和向阳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六月份就高考了，都没时间坏呢。”苏小暖故意捣蛋道。
“向阳在学校里挺受欢迎的吧。”
说到这个，苏小暖莫名地悲痛，愤愤郁结道，“你说呢，前两天还有女生特意借书给他看。什么借书，根本就是图谋不轨，趁机想接近他。”
“那你怎么办？任着向阳和这些觊觎他的女生来往？”苏小柔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苏小暖一愣，“那不然怎么办？时时刻刻盯着？可是一个大活人可以盯着，人心怎么盯？要变心，盯也没用啊。”
要变心，盯也没用。
苏小柔缓缓的，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苏小暖的这句话。
不盯着，会变心，但是真要变心，盯也没用，不是吗？
那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不变心？
苏小柔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显得更加惨白。
苏小暖心口一窒，“走吧，先吃饭再说。”
吃完午饭，姐妹俩一路无声地走着回去。
到家后苏小暖关了房门，放下书包就问，“说吧，是不是丛飞那王八蛋又做什么好事了？”
苏小暖杀气腾腾的样子，让苏小柔莫名其妙地哭笑不得，从外套衣兜里掏出那颗从昨晚就硌在她心上的珍珠耳钉。
“这是？”苏小暖接过耳钉转在指间。
“我从丛飞衣服里找到的。”苏小柔平静地说道。
苏小暖的眼倏地睁大，“已经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了？”很快，她又推翻自己的说法，眼珠转了两圈，“姐，我觉得这个应该不是丛飞忘在衣服里的。”
“你想想，他的衣服都是你洗的，对吧，他不可能这么傻，留一个这么大的证据在口袋里。”
“是那个女人做的。”苏小柔依然是波澜无痕的口吻。
至今为止，她对丛飞出轨的对象一无所知，完全就是模糊一团。她不敢去想，不敢去猜，也不敢去找这么一个破坏她家庭婚姻的女人。
自始至终，她都把这件事完全归责于丛飞，如果丛飞不动心，怎么会让别人趁虚而入？
但现在的事实告诉她，她想的太单纯了。
那个女人知道丛飞已婚的事实，知道了她的存在，而她想要用这枚珍珠耳钉警告她，她和丛飞的事。
“太不要脸了，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苏小暖气得肝疼，满地地转，手掌当扇子扇去怒火，“现在这小三都这么嚣张了吗？干出这么缺德的事还公然和你叫板？”
苏小柔坐在书桌前，眼望窗外淡淡抽出的春色，语气空洞到像抽丝一样薄弱，“小暖，我这段婚姻可能要保不住了。”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婚姻，你还保它做什么？世上就只有他丛飞一个男人了吗？”苏小暖双手拍在桌面上，“姐，你还年轻，你还能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苏小柔仰面，揉起一抹凄惨的笑，“嗯，我知道。”
苏小暖不信苏小柔的话，“姐，等高考后我可以半工半读，大学里还可以申请国家助学金，这些我都查过了。妈现在也还能动，你不用顾虑我们，我们都能活。”
不得不说，苏小暖是了解她姐姐的，丛飞虽然没有多好的家世，但他现在月薪可观。到现在，苏小暖一部分的生活费学费还是丛飞提供的。
如果离了婚，苏小柔一个人恐怕无法承担她妈和她的学费。
苏小柔眼光茫然到有些无措，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23岁的女孩，生活太强大，她感到害怕。
“姐，你的幸福和我的人生一样重要。”
幸福？苏小柔不太敢想的一个词，自从她爸去世后，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担起这个家庭，这个快要分崩离析的家庭。
“我这么跟你说吧，苏小柔，高中毕业后，我不会再要你一分钱。不管你跟丛飞有没有离婚，我都不会要，你明白了吗？”苏小暖双臂撑在桌面上，对着苏小柔的眼睛，决绝说道，“你自己要这么傻，我也没办法。”
“可是，可是，妈要怎么跟她说？”
虽然知道这个时间谢雨君不可能会回来，但苏小暖还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房门，小声但很坚定道，“你非要离婚，妈也拿你没办法，你自己坚定了立场就行。”
怕无法说服苏小柔，苏小暖又掷地有声道，“我告诉你，苏小柔，这是你的人生，谁说也不算，谁做主都不行，都得按着你的来。你自己得下了决心，拿定主意才行。”
和苏小暖说了这一番话后，萦绕在苏小柔心头那团乌云正慢慢消散开。
“知道啦，就你最厉害。”苏小柔揪着苏小暖的鼻头笑道。
这样大道理一套又一套、人小鬼大的苏小暖，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别说我，我问你，如果以后向阳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办？也是这么干脆利落地说分就分吗？”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毕竟向阳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不管是现在在学校里，还是以后到社会上工作，一定还会遇上喜欢他的人。
在他们确认男女朋友关系的那天晚上，向阳跟她说过，一旦开始，他就不想着轻易结束。
她也想，也想能和向阳一直一直走下去。但也只是奢望地想，对向阳能否做到对她的承诺，苏小暖一点把握都没有。
再加上丛飞出轨这个事实砸在她的面前，她更是不敢去想以后的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没到那一天呢，搞不好向阳他真的就对我一直死心塌地呢？毕竟我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苏小暖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不过，姐，我虽然不能控制向阳变心，但是我能追求自己的幸福。我的幸福不是向阳才可以给，我自己也可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小暖的眼里闪着一缕光，“我努力学习，努力考一个好的大学，不仅仅是为了能一直并肩站在向阳的身边，也是为了我自己能有一个能力，哪怕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也能照顾好自己的能力。”
“可是……那样不是太孤独了？”苏小柔呐呐说道。
“孤独，总比你栓在一个渣男和一个不要脸的女人上强吧。”
苏小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你懂得多。”
“那是。”苏小暖傲娇地捋了一下细软的短发。
那本东野奎吾的《解忧杂货店》，三天后，被向阳委托同在理科楼上课的王宁还了回去。
陈雅倩是中午回到班级时就看到桌面上的书。她以为向阳至少会亲自送过来，没有想到他只是发了一条信息，“小说已经看完，现在归还，谢谢。”
**
星期一，学校召开了开学大会，照例在体育馆内，向阳代表文科毕业班致辞。
这个场景，苏小暖并不陌生，第一学期开学的时候她就见过向阳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
但是不同的是，那是他还不是她的谁，她也只能仰望着他在台上的一举一动。
而现在，她被他放在了心里。
大会是整个高中部都要参加的，虽然每个班都有排列队伍，但在退场的时候难免有些混乱。
缓慢地行走在人群中，路过主席台的时候，苏小暖不禁抬头回望，恰巧，站在台上正和一个老师说话的向阳竟也向她看来。
视线短兵相接后就断开。在密密麻麻都是人的体育馆内，向阳的这一眼让她的心跳失去了频率。
是心有灵犀，还是特意而为之？
在离开体育馆时，苏小暖的心都是欢呼雀跃的。
“你好，你是苏小暖学姐吧。”在回文科楼的一条甬道上，苏小暖被人叫住。
女孩有几分面熟，但她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是高二三班的陈雅倩，学姐可能不大记得我。”
苏小暖突然领悟过来，她为什么只觉得有点熟悉却记不起来。那天晚上女孩化着浓妆，而现在她是一张素面朝天的脸。
别的她能忘记，但是这个名字她印象很深。
唱的《小情歌》，和向阳表白，而向阳曾经选过她。
“嗯，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个，麻烦学姐帮我交给向阳学长。”女孩掌心里躺着一支黑笔。
苏小暖不解地看过去，女孩似乎早就料到，莞尔道，“寒假学长特意来我家帮我辅导功课时落在我家，忘了拿回去的。一支笔而已，我也就没有专门跑一趟文科楼，现在刚好碰到学姐，就麻烦学姐了。”
苏小暖盯着那支黑笔足足有五六秒钟后才夹起黑笔，“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带给他。向阳说他寒假的时候在一个小学妹家里做家教，原来就是你啊。”
陈雅倩脸上的笑容在苏小暖轻飘飘的两三句话中渐渐淡去，“嗯，我也很感激学长，不仅教我学习上的问题，我心情不好时，他还耐心开导我，关心我，让我乐观地面对生活。”
“是吗？那也是他应该做的，一个小时一百块钱的家教费不能白拿，是要尽职尽责。”
“不对哦，”陈雅倩噙着笑摇头道，“在家教的两个小时里学长只教我学习上的知识，他说这样才不会浪费时间。而那些学长和我谈心的话都是在私底下的。”
“你们的学长为人真是热情大方。”苏小暖觉得自己的修为真的高，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
“嗯，最主要的是学长对我还很温柔，我学习不好，难免自卑，学长总是不停地鼓励我，可以说没有学长，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苏小暖暗暗深吸一口气，“那挺好的呀，我和他同班同学这么久，都没见他对班上其他同学这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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