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长久以来都觉得亏欠了孩子的父亲而言,最先想到的补偿方式往往都是给钱。
萧思谦也不例外。
听女儿说月钱还不够买零嘴儿,他那颗老父亲的心一阵阵直揪着疼。
一把摘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女儿。
活了快十五岁,萧姵还从来没有向父亲伸手要过任何一样东西。
从前父亲也给她塞过几次银子,但每次都被她拒绝了。
这一回嘛……
亲爹的钱,不花白不花!
不仅是这一回,从今往后她还得变着法儿从父亲手里抠银子。
若是再像从前那般客气,岂不是便宜了辛素和萧婵?
萧姵斜眼看着那荷包,既没有像从前那般一口回绝,也没有明确表示想要收下。
萧思谦心中暗喜,又以为女儿嫌钱少,忙一把拽开荷包,将里面的金银全都倒在手心里。
“姵儿,为父今日没有准备,随身只带了这么点。
你暂时先花着,不够了只管派人去找为父取。”
萧姵随便扫了一眼,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顿。
这些年她究竟错失了多少发财的机会?
父亲的荷包样式和布料都很普通,而且一点也不鼓,和他之前的平民装扮一样毫不起眼。
可里面除了三四块碎银子外,另有二三十颗黄澄澄的金豆子。
随便算一算都值不少银子。
别说寻几个人去盯着辛家,就是直接收买他们家的下人都足够了。
用父亲的钱雇人去盯梢父亲的岳家,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吃亏!
萧思谦把金银重新收回荷包里,塞进了女儿手中。
“姵儿告诉为父,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你花伯伯在河边小饭馆喝酒的?”
“猜的!”
“猜的?”
“您出门在外总得用饭吧?京中各家酒楼的掌柜和伙计对您都不陌生。
如果您去了那些地方,又何必扮作平民?
既然是想躲着喝闷酒,满京城最合适的地方就是河边小饭馆。
而且花伯伯的官靴蹭了不少草汁和泥浆,一看就是沿着河边走了很长一段路。
若非您就在那里,又如何会遇见他?
至于您和花伯伯为何会动手,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河边小饭馆的酒菜可口又便宜,时常有官差在那里用饭,他们见平民殴打朝廷命官,总不能视而不见,肯定要出面阻止。
您和花伯伯都是爱面子的人,自是不会当众表露身份,所以就被带到府衙喽。”
见女儿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萧思谦颇为得意。
但她对河边小饭馆这般熟悉,显然不止去过一次。
萧思谦又开始心疼了。
这孩子一定是钱不够花,所以只能在那样的地方请客。
“姵儿,河边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毕竟是个姑娘家,今后还是不要去了。
若是想请朋友吃饭,得味楼、如意楼、品客居……京中各大酒楼都不错,你去了只管赊账,到时为父派人一并结账就行。”
萧姵抚着下巴道:“这样……不太好吧?”
萧思谦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为父挣钱不就是给你们花的?只要姵儿欢喜就好。”
萧姵堆起笑容:“谢过父亲。”
萧思谦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舒畅:“今日为父得空,要不带你出去玩?”
萧姵摆摆手:“送您回府后我还得赶紧回小校场。过两日又该比试了,任务重着呢。”
萧思谦叹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要强了。
大魏百万军队,哪里就需要你一个姑娘家去守土固疆……”
萧姵最不爱听这样的话,嘴巴立刻撅了起来。
萧思谦怕她翻脸,忙哄道:“是为父说错话了……凭我家姵儿的本事,将来定能做个大将军……”
萧姵暗暗好笑。
这是把自己当小屁孩儿哄?
只希望父亲将来不要后悔!
※※※※
花家的马车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虽然亲眼见到了那件撕扯得不像样子的官服,也见到了萧思谦脸上的伤,花轻寒依旧不敢相信父亲居然会和人动手,而且那人还是定国公。
还有,自幼父亲就教他做一名谦谦君子,可他老人家方才在府衙里的表现……
花轻寒斟酌了一番,这才道:“父亲,您和萧叔叔是自幼的交情,怎的还动起手来?”
花侯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正因为是自幼的交情,为父才愿意和他动手。若不是看在几十年的情面上,哪个愿意理他?!”
见儿子还想继续劝说,花侯大手一挥:“不说这些了,为父一晚上不归家,你娘急坏了吧?”
花轻寒嗫嚅道:“我……我怕娘着急,所以昨晚没有把这事儿告诉她和晓寒……”
“你……”花侯被气笑了。
培养出这么老实乖顺的儿子,他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妻子啥情况都不知晓,自己昨晚的苦不是白吃了么?
花轻寒不明就里,补充道:“但我来接您之前,已经让大管家去把消息告诉娘了。”
“哎呦……我的好儿子!”花侯捶胸顿足:“既然不知道消息的时候都选择瞒着你娘,那你继续瞒着不就好了?
若你娘知晓我被人送进了府衙,她还不定怎么想呢!
这一次你真是害死你老爹了!”
父子二人回到侯府,果然花夫人劈头就问:“花邕,你一把年纪不学好,昨晚干啥坏事去了,竟在府衙里被人关了一整夜!”
花侯双手合十:“冤枉啊夫人,为夫活了快五十年,从来都不做坏事。”
花夫人嗤笑道:“那你一整晚不回家,是去府衙找刘知府聊天么?”
花侯只好把昨日和萧思谦打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啥?你把国公爷给打了?”
花夫人和花晓寒都惊呆了。
花侯道:“你们怎的都不信呢?萧伯年的武功不错,可他的酒量太差。
只不过喝了一坛多一点,他就连站都站不稳了,可不就净等着挨揍了?
我虽然没有练过,对付一个醉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花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就吹吧!若真是如此,你去府衙做甚?莫非是打人之后良心发现,打算去做几天牢赎罪?”
“夫人——”花侯拉起花夫人的手:“我们那是怕丢人,不好公开表露身份。
再说那个时候天色很晚,坊市都关了,万一遇到巡城的官差,事情不就越闹越大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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