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将黑衣刺客那死不瞑目的双眼缓缓合上,突然单膝跪地,自责道,“属下失职,让这等宵小惊扰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中年男子跪在了朱友珪的面前,周围的侍从也跟着跪了下来。“将军不必自责。”朱友珪将中年男子拖了起来。
“如果将军不是及时相救,我成为刺客的刀下魂,而且将军这一路的守护,尽心尽责,我都看在眼里。”
他刚才说的话纯属胡扯,一路上,朱友珪看都没看到过中年男子。不过收买人心他还是会的,而且心中没有一点气度那就注定成为不了一位合格的上位者。
正当朱友珪准备回车厢的时候,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殿下宽仁!但有罪不能不罚!”
中年男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侍从,说道:“尔等各领军棍三十下,有异议吗?”
“喏!”
“喏。”
……………
“喏!”
朱友点点头,不再言语,独自离开了。
这支队伍的身份太过神秘,他竟然在动漫里见都没见到过。不过想想也是,能打败晋王李克用的后梁皇帝朱温会是一个普通人吗?
至于到底是谁想刺杀他,朱友珪暂时不想去查,也不用去查。因为他的仇人屈指可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反正自己在汴州肯定是安全的,有这一条就足够了。
……
刺耳的敲锣声和喊叫声中,随即响起的是无数的脚步声响起,孤儿基本没有赖床的习惯,毕竟这可没有安定社会环境。
只有战争和各种天灾人祸,每个人的动作都很迅速。三排整齐的草屋,每排大约三十间,此时一个个穿着同样的黑色制服。
最大十岁左右、最小五六岁的小孩,他们纷纷从草屋中冲出,纷纷向着昨天聚集地的中央校场跑去,而在他们的身后跟着几十个黑袍人,凡是十秒之内没有到达的都被他们拦截下来。
将他们带到一根根高大的木桩上,有七八米高,仅仅可以容纳一只脚的宽度。几十个孩子顿时脸色铁青,额头上的汗珠不要钱的流下。
甚至有几个女孩子直接哭了,而她们迎接她们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被下方的独角鬼面黑袍人一箭穿心,摔在地上,扬起厚厚的灰尘。
但这又何尝不是对她们的解放呢?
早死早超生……
叶琳诗脚步颇急地跟随人流而去,这样的事情已经习惯了。同时她的目光也是不停的仔细的观察身边的每一个小孩。
这些小孩子便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开始的敌人,也将是她未来的一生中、危险最小的敌人。在这个月中,她不会再天真的认为这些小孩会是她的好同伴。
不是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真挚的友情,而是她不相信自己能遇到这种可以为自己抛出性命的同伴。
毕竟这几个月,她目睹各种朋友之间的背叛,互相捅刀的画面太多了,这让她成长了许多,一个人生活挺好的,不用担心别人捅刀子。
虽然都还是小孩子,但是这些小孩还是很快地在中央校场中集合了,队形十分整齐,无人敢大声喧哗。
几次的杀鸡儆猴,已经让他们不敢言语,也不敢直视站在校场上独角黑袍人。
中央校场位于整个山峰的最中央,是一个谷地,地方很宽阔,长宽在两三百米左右,五六百个小孩聚集到一起,远远不足以把这个校场填满。校场最前方有一个高一米左右、长宽都在八米多用石头砌成的台子。
此时,正是早上六点左右,天色亮的较早,五六百个小孩都能清晰地看见、石台上正站着一个身高一米八、带着鬼面具的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周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杀意,气势汹汹,恶狠狠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下方的孩子们,让众多小孩心中不自觉的冒出一种深深的畏惧感。
校场周围笔直地站着几十个身穿黑袍,戴着鬼面具,显得威风凌凌的黑衣人,显然这些人都是玄冥教的教众。
对于黑袍人凶狠的目光和气势,五六百个小孩们还是很害怕的,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叶琳诗站在众多孩子中间,默默地低下了头。
凡是敢于忤逆黑袍人的下场,那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她不想当那只猴。
看着这些小孩们恐惧地低下头,黑袍人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刚开始来之前我就说过,“小鬼们,这里是你们的天堂。在这里你们可以吃到任何你们在外面一辈子都吃不到的美食,可以干在外面你一辈子都碰不到的千金小姐,可以赚到在外面怎么干活都赚不来的财富……你们现在不需要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们现在只需要知道,活下去你们就可以获得一切。”
孩子们刚来时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是非常兴奋的,但是现在……他们只想活下去。
而朱友珪经过一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也终于到达了汴州,一来到这里,他便得到朱温兵发濮阳,且兵败的消息,不过这也不管他屁事。
走到酒馆前,朱友珪便看见一动不动裹着件破袄子的老人蹲在酒馆阶下。朱友珪瞧他那样子还以为他等睡着了,结果刚走近些腿就被竹竿狠狠抽了一下。
“你哪里去了?”老头子忿忿地拿着只瘦竹竿敲着地。
“回娘家!”朱友珪想起自己刚见到这个老瞎子,看他四处帮人算卦,吹牛,觉得挺有趣的,便请他喝酒,刚开始老头装的跟个孙子似的,如今几年过去了,一天两顿请成习惯了,老头脾气倒也跟着大爷起来。
听到朱友珪说回娘家,身子稍稍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开始自己的抱怨。
朱友珪慢慢老瞎子面前蹲下,打量了会儿抱怨不停的糟老头子,终究还是轻笑出声。
之所以他老瞎子,并不是真的说他瞎了,而是是指他有一只眼睛瞎了,朱友珪觉得叫他老乞丐有些不好,干脆给他取了一个新外号,老瞎子。
“行行,瞎子我错了,这给你气的脸都抖成什么样了。”他伸手把不情不愿的老瞎子拖起来,“现在请你喝,行了吧!”
老瞎子还在低声怨念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喝得了多少?不想请就别请,我老瞎子也不缺你这么三两口酒……”
“哦,那算了!”朱友珪身形一转,准备离开,同时嘴里碎碎念道,“本来想请你喝最好的酒,既然你不要那就……”
结果还没走几步,朱友珪便感受到有一只脏手死死地抓着自己,死活不让自己离开。朱友珪没办法,只得折身返回酒馆,同时将银子往酒家那里一抛,“拿你们这儿最好的酒。”
老瞎子瞬间乖巧了,麻利地找角落坐下,手放在矮桌上瞧着不知道多少安分。朱友珪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觉得这老头老得真是一个奇葩。
不过想想以往自己看的武侠小说,不少武林高手都是越活越年轻嘛!而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请客呢?
结果这一请就是四年,朱友珪啥都没获得,他也看出来了,这个老瞎子就是看自己人小钱多好骗,不过他也不在意了。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酒还没上来,朱友珪和老瞎子坐那儿等着,耳边忽然响起三两弦声。朱友珪随意地回头看了眼,酒馆堂前慢慢走出来个小姑娘,抱着一把和她差不多高的琴,小心翼翼地在堂前席地坐下。
虽然说是一个小姑娘,但她的年龄看上去还是要比朱友珪大,看上去最多十三四岁的模样。
只见她把手郑重地放在了琴上,深吸了口气后开始拨动琴弦。顿时酒馆中瞬间响起阵阵琴音。
朱友珪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觉得好听,而旁边的老瞎子心中更是只装着自己的酒,压根没兴致去听。,半天都等不到酒的老瞎子忽然就朝着店家喊了起来,“酒呢?酒呢?酒呢?”
说完,那老头还拿起竹竿敲了起来。瞬间空气猛地一静。朱友珪急忙搬离了老瞎子,坐到了另外一张木桌上。
进到酒馆的一霎那,他便感受到酒馆里有十几个气质不一般的男人。他们在狭小的酒馆围成两圈坐了下来,全部穿着偏褐色的短衫,普通老百姓的装扮。
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往那儿随意地一坐,朱友珪就能感觉到凛冽的寒意。跟长剑营的百夫长有得一拼。
如果动手,自己应该可以拉三四个,朱友珪心中有了结论。不过这件事他可不会参与,他也想看看这个老瞎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如果这个老瞎子真是一个普通人,那他也不会浪费时间再来陪这个老瞎子喝酒了。他准备起身去战场了。
这几年来,他也明白了,一个人如果想要真正的蜕变,那就一定要去战场闯荡闯荡,而不是呆在后方的军营里日复一日的训练。
“麻蛋,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老乞丐,快点给军爷滚出去,否则别怪军爷不客气。”领头的男子一脸嫌弃道。
随即又转过头对店家吼道,“我们的饭菜怎么还没到,你们到底会不会做生意!”一旁震惊的店家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去后面催促后方的厨子加快做饭速度。
店家老板最怕的就是在战乱时期,招惹到像这样的军痞,不给钱算是最好的,就怕他们嫌饭菜不好吃,掀桌子。遇到这种情况,他便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听到男子的声音,老瞎子下意识向门口看去,但最终还舍不得那几坛最贵的酒,往旁边的木柱子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朱友珪看了眼老瞎子,这老头欺善怕恶习惯了,此时也很识相地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吵吵上酒了,就那么乖乖坐着不动。
但是,那个男子很明显是一直盯着老瞎子的,见老瞎子还是没有离开,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娘的,老乞丐你是什么意思,叫你滚,你没听见吗?”
男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着那老瞎子就走了过去。朱友珪无视了老瞎子那可怜巴巴的求助目光,脸色淡漠,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看得出男子是军伍出身,走路速度非常快。刚来到老瞎子面前,就是恶狠狠地一脚踢出。然而老瞎子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喊道,“小子,你最好别动手动脚,我可是朱将军的人。”
“呵呵~就你这一副邋遢样,笑死我了。哈哈哈~简直就是我见过最大的笑话!”话虽如此,男子却收回了踢出去的那一脚。
他想看看,这个老乞丐接下来该怎么圆这个谎,如果不能让他满意,他不介意汴州多一具尸体,当然如果让他满意了,老乞丐还是活不了,只不过晚点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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