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顾念就有一种想拿刀抹了脖子的冲动。
筹钱,要筹钱还债,这是一直萦绕在顾念脑子里的话。
手里只有二万多块,还凑上上百万,谈何容易。
世态炎凉,墙倒众人推,别说一百万,就是几万十来万,要给人家借,人家还得将你从头看到脚,不知看多少遍。
顾念是个很有骨气的人,她不想找亲戚朋友借,就想贷款什么的。
忽然想起有一次上班时,有个银行贷款推销员递过一张名片给她,给她说过若有需要再联系,当时,她一笑置之,心想这辈子都不会用着,没想,才几个月不到,她就自己食了言,果然,人有时候,不能把话讲满。
那张名片当时接过后就扔到了抽屈里,开车回了单位,几个同事见到她,见她生龙活虎,略微吃惊问,“顾念,你不是请病假了?”
“嗯,头痛欲裂,我回办公室拿点东西。”
走进办公室,拉开抽屈,那张名片果然就放在里。
也没做过多耽搁,她更不想在单位里打电话,怕人偷听了去,许多人都怕私事在单位里爆光,引来同事们异样的目光,顾念也不例外。
她拿了名片就回了家,贷款的事,她是关了房门,自个儿在房间里打的。
给贷款推销员沟通了半个小时,那人说,贷款的条件是必须得房产抵押,要看房子的行情,专业公司会上门对抵押的房子做评估,评估了房子价值多少,按房子的百分之四十发放贷款,这中间有一定的程序,让顾念去公司仔细了解。
顾念立即就去了,再也男人一翻沟通后,顾念选择了走人。
因为,贷款利息太高了,她要养三个孩子,还得养车,已经超出了她每月工资的预算,还不加上她自己的花销,她这个人很节约,再怎么节约,她也要花一点的,吃喝拉撒,再加上每月免不了的人情,顾念对贷款这事望而却步了。
那几夜,顾念只差没愁白了头发。
江益华与阮玉清知道她心事,也不敢多问,阮玉清开始帮着钟月花做家务,她也不敢像原来一样对钟月花呼来喝去。
就怕顾念把她们赶出去。
但是,二老就怕顾念把主意打到这套房子上。
果然,顾念很快找她们谈了,顾念还没开口,阮玉清抢着说,“顾念,你可别卖房子啊,这房子再卖了,我们就没地方住了。”
顾念静静地望着她们,一脸凝重,叹了口气道,“爸,妈,我找你们商量正是这件事情,这房子我已经到中介公司挂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有人上门来,你们可能要出去找房子住了。”
说是商量,其实,那只是儿媳对公公婆婆的客套房,事实上,顾念已私下做主将房出售。
“房产证上是江辰的名,他不在,你没权利卖房子的。”
“对,我是没权利,但是,他消失了这么久,你们二老,说说要怎么办?”
“咱们先联系上老二再说,行吗?顾念。”阮玉清一副讨好的模样。
“妈,昨晚,我听到你在屋里打电话,是给江辰打的吗?”
顾念问。
“不是。”老太太回答的斩钉截铁。
顾念笑了,半晌道,“我现在联系上江辰,自从离家后,他一直不给我联系,出了事,扔下孩子老婆不管,他可还算是男子汉?你告诉他,这房子必须卖了,不然,他就等着去坐牢。”
“等等。”阮玉清吓死了,伸手抓住儿媳衣袖,颤颤魏魏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顾念,什么坐牢?没那么严重吧?”
“拖欠工资的工人,全部联盟上书,个个都按了手印签了字,并递交给了安南律师事务所,是我同事接的案子,人家卖我人情,把事情搁置下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国家管理民工拖欠工资这块管得有多严,江辰这是撞上了风口浪尖,那边说了,顶多三五天,时间一长,人家可以不找安南,难道我还有本事让M市所有的律师事务事所都不接这案子?”
“你没吓我吧?”老太太拍着胸口。
“我还真不是吓你,赶紧让他出来吧,把房子卖了,还上那些钱,就能平安无事。不然,我也保不了你儿子。”
顾念说完就回屋了。
老太太愣在那儿半天,后来,赶紧摸了电话打给江辰,“老二,你赶紧回来吧,你媳妇儿说再不补上那些钱,你会坐牢,她是律师,比我们更懂法,赶紧回来啊。”
“妈,我不能回来,你让她卖好了。”
“可是,房产证是你的名字,必须得你签字才能卖。”
相比较于坐牢与一套房,肯定是选择不坐牢,财产嘛,以后还可以赚。
人一旦进去了,身上就永远贴了块黑色标签,恐怕只到死的那一刻,还洗刷不净。
“好,好吧。”
江辰免为其难答应了。
江辰回来了,刚到家门,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或者说,是那些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的行动,他刚回来,大家就知道了,一堆人上门来要工资。
江辰缩躲在家里不敢出去,顾念只好开门出去,轻言细语对大家道,“大伙儿放心,这套房马上就卖了,卖了后,你们的工资,一分不少全部结你们。最多三天,行吧?”
这已是她第二次对工人做出承诺。
工人们再次离开。
房子很快卖了,看上这套房的是一对老师夫妻,他们压了两万块的价,由于急着变钱,顾念只好忍痛同意,搬家的那天,顾念望着家里的一草一木,心痛得流下了眼泪,买这套房多么不容易,首付凑够了,才付了几年,房价翻了一番,每月的房贷,她还得供,可是,手里的钱,必须拿去发给那些工人。
钱发出去了,再把材料付完,手里的钱,所剩无几。
江辰出去找了处郊区的房子,房子很狭小,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阮玉清与江益华本来打算跟着她们过去住,顾念不同意,二老只好自己出去在市中心找了套高级一点的房子住。
总算与两老分开来住。
钟月花本来要找,被顾念挽留,钟月花做事情细心周到,顾念瞧得上。
她希望钟月花带喵喵与咪咪。
钟月花不能推辞,只好留了下来。
江辰没了工作,做生意又血本无归,卖了房子只是把欠下的债还了,先前他贷款的那五十万还没还呢。
五十万再加买房子月付,又没了房子,顾念感觉压力山大。
随着她压力的增加,江辰话少了,甚至一天可以不给她说一句话。
孩子他也不乐意带,最初,还帮着钟月花洗洗衣服,买买菜什么的,后来,直接就甩手不见人影,把所有的事情丢给了钟月花。
顾念回来见不着江辰,见钟月花忙得不可开交,又带孩子又要做饭,顾念问,“江辰呢?”
“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也没说。”
顾念给江辰打电话,他说他在外面看兰草,一会儿就回来。
等她们吃完了晚饭,江辰回来了,顾念不高兴摆了脸色,江辰也不理睬她。
闷声不响吃完饭,睡觉。
这样的情形维持了好几天。
江辰不做事情,顾念也懒得说,她整天都呆在办公室里加班,安南律师的工资加班是要额外算加班费的,有什么资料她都抢着做,反正,她是第一个先到的,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连着一月下来,顾念几乎成了安南劳模。
晚上,顾念一身酸疼回家,江辰等在了门口,丢掉了手上的烟蒂,抬脚冲着烟蒂辗了辗。
“有事?”
见她等自己,顾念干脆问。
“我找到份工作。”
“可以啊。”
顾念也没问什么工作,开口就说行。
江辰到是拧起了眉宇,“顾念,你也不问什么工作,我真就这样丢你的脸?”
“说哪儿去了,我是觉着,你出去工作,总比呆家里无所事事得好。”
在家里呆久了,什么事也不想干了,人就废了。
“我找了份出租车司机的工作。”
听了顾念的话,江辰的脸色稍微好看些。
“好啊,什么工作都可以,我没意见,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念打了个哈欠,一脸疲累。
“那好,以后,你就是出租车司机的老婆。”
江辰这话说来不知是恶心他自己,还是恶心顾念。
或许,顾念没恶心到,反而恶心到了自己。
“我还是农民的女儿呢。”
这要紧吗?
顾念乐呵呵地回。
“也是。”江辰点着头,又抽了支烟夹在手上,点燃闷声不响咬着,也不点燃,神情有点落寞。
见他好像不开心,顾念安慰,“你不要那么强的虚荣心,出租司机有什么不好,有的一月能赚上万,名与利,咱们现在要不起,有钱才是硬道理。”
有了钱,才能让一家人好好生活下去。
“你即然都这样说了,我就放心了。”
江辰的心思,或许顾念不太明白。
说白了,他落魄了,怕女人跑呗,现在的这社会,这种事情太多了。
江辰干起了起早贪黑出租车司机的工作,这个工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其实是挺难的。
江辰本来就有逆根性。
与一群素质不是很高的人聚在一起,日子长了,心性也就变了。
同事们只要有空,都会拉他一起聚餐搞活动什么的。
打打牌,唱唱歌,斗斗地主,总之,他是乐在其中。
有时候,一天出车了几趟,便不想再跑了,只要有人电话一呼,他就能立刻把车停了去给人家玩乐。
完全不顾拉了几趟生意,够不够生活费。
一个家庭的开支全部落到了顾念头上。
顾念整天忙碌着,同时接了三个离婚案,三个离婚案都很复杂,当事人都挺难缠的,顾念要费许多的时间与精力,口水都说干了,人家也要打这起离婚案。
忙着赚钱,顾念忽略了江辰的心态,更不知道他已经泥足深陷。
与一群酒囊饭袋之徒混在一起,都不知东南西北了。
这天,孩子感冒发烧,顾念半夜被惊醒,才发现江辰还没回来,她给江辰打电话,本以为江辰在拉夜活,没想到,却从电话里听到了麻将阖碰的声音。
“你在打麻将?”
“小搓两把,才坐上桌。”
“你孩子发烧了,你不管?”顾念的脾气上来了。
“管啊,怎么不管,是喵喵,还是咪咪,是不是发烧了,你带去医院打两针就好了。”
江辰的话云淡风轻。
就像是家里的小猫小狗生病了一般。
“你老婆啊?”
有男人的话音传来。
“嗯。”江辰轻轻应了声,是回答那男人的。
那男人笑了两声,“哥们儿,我给你说,女人惯不得,人家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不是没道理?你媳妇儿听说是个律师,律师是知识份子。高档着呢,只是,你打会儿牌她都要管,也未必管得太严了吧,别把媳妇儿惯坏了,不然,以后,咱几个哥们儿就没好日子过了。”
“是啊,你说,我家那位要是知道你这么对老婆,指不定要找上我离婚。我可是天天都不沾家的。”
另一抹男音插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江辰捂了电话,那些人的说笑声远去。
“顾念,你还在么?”
“在。”
顾念已经一肚子火了。
“你别生气,他们几个开玩笑,你先带孩子去医院,我等会儿来。”
“多久?”顾念忍住脾气,她不想与男人吵,可是,他玩着,她累着,明天,她还得上班,再说家里的开销,主要是由她出。
说不气就是圣人了。
“一会儿。我刚上桌,摸两圈就来。”
江辰挂了电话。
顾念气得浑身发抖,她与钟月花连夜把孩子送去了医院。
那一夜,江辰始终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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