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连忙坐过去,问:“怎么了?”
江川的样子像受了很大打击。
他没气没力地说:“洪总走了。”
“啥?走去哪了?”顾惜知道洪总是谁,一个非常不错的领导,国企改革的时候大刀阔斧,为人大方疏爽,不拘小节,但雷厉风行。顾惜要离职的时候他还专门找顾惜谈过,像朋友那样聊天,丝毫没有架子,也丝毫没有看轻顾惜这个年轻人,还问顾惜意见,怎么发展电商业务。
那也算了大领导了,公司出了这些地震式的事,他走了也正常。
怎知江川说:“忽然发病,说走就走,很突然,昨天还和我们有说有笑,他对我们是那么好。”他说完就埋首。
可见,身边熟悉的人突然离世,给江川致以很大打击。
谁都知道人生无常,但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身边,还是很受震动的呢。
顾惜正面去抱紧江川,什么都没说。
这些事,远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了,还是至亲,顾惜知道是什么感受,甚至她当初受的比江川如今的还要重得多。
如果当初,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有人来抱自己,虽然无补于事,但至少不会那么孤立无援。
江川又说:“我没跟你说,石总,前些天也走了,死因不明。但大家大概心知是怎么一回事。”江川的话说得很含蓄。
顾惜已经听懂了,她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便去握紧江川的双手,说:“人生路上,身边的人来来走走,是很平常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江川抬起头来,问:“那你呢?”
顾惜笑,像当初孔建国安慰自己那样,摸了摸江川的头,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呢。”
江川便也抱住顾惜,说:“真的,我真的很感慨,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有了,很突然,谁都不敢相信,但很快都知道这是事实。还好,我最重要的人,都还在身边。”
顾惜也说:“是啊,人生无常,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谁知道呢?我们要做的是过好当下,珍惜眼前人,对不对?”
江川点头。
顾惜便不好再说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了。
过了几天,她才提起这事:“我的公司打算搬去深圳呢。”
“啊?那你什么打算?”江川并没有发表意见。
“我听说,深圳宏达的彭总想挖你过去,你之前不是说想走的吗?”
“你想我们都去深圳?”江川搞懂顾惜意思了。
顾惜点头。
“我们两个去到,人生地不熟的。”
“怕什么,又不是语言不通,再说啊,不是已经有一个很熟的人在身边了吗?我还真的很想这样,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到另外一个城市,我只有你,你只有我,我两一起打拼,多好。”是的,顾惜有点想独占江川,且不想在这个大家庭里生活。
“那我就要放弃我在广州的圈子了。”听得出放不下。
“你在广州的圈子有那么重要吗?”
“可我的家人很重要,我们从小就聚少离多,好不容易现在才有机会住在一起。”江川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人。
顾惜也真是天真,江川除了是自己老公以外,还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兄长。更不用说是别人的同事别人的兄弟老乡那些了。
事实上,对江川来说,很多东西都很重要,他的家人,他的事业,他的团队,他的客户,他的朋友。
分身乏术。而顾惜,只是他的一部分。
最近一次,他已经提过:“我和你一起之后,基本都很少出去了,要知道,我以前几乎夜夜笙歌。”颇有几分抱怨被困的意思。
顾惜当前见江川不愿意割舍广州的一切,便说:“那,你是不考虑到深圳咯?”
江川毫不迟疑地点头。
顾惜忽而有些赌气:“你不去我去。我真的不想换工作。这份工作我做得很开心,工作内容是我喜欢的,同事都很好,又难得上司愿意提携我看重我。”嘴上是这样说,其实心里早已经做好了换工作的准备。
“你是不是傻?你都嫁给我了,哪有还到处跑的?哪有结婚还要分居的。而且你那份工工资又不是很高。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们一大家子住,但也不是这样解决问题的呀。”
“我现在怎么解决问题啊?你说你和我一起后没什么自己的社交活动,难道我有吗?你觉得自己受困了,难道我不是吗?至少如果我单身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就选择去深圳,我老板都发话了,跟过去可以安排住宿,还可以提薪。”顾惜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了。
江川等她把话说完,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说:“换工作,可比换老公容易多了,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啊?就是说,要不换工作,要不换老公咯?你让我在工作上作出妥协和让步,为什么你就不能?你不是说了你都想离开吗?刚好那边又有人要挖你过去。”
“我不会在公司最艰难的时候离开的。”
“那公司没了你照常转,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你在工作上这么有情有义吗?谁出来打工不是为了那些钱?何必说得像对初恋一样?你对工作那么有情有义,为什么不能对我也有情有义一些呢?”
“我怎么就对你无情无义了?怎么就扯到这个上面了呢?你自己都很清楚的呀,我买一件两百多的衣服都要想来想去,可我给你买什么都从来不会手软。我有的能给的都给你了。不能给的也在设法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有时候吵架就是这样子,开始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情,其实双方都已经做好了妥协和让步的准备了,但是一旦争起来,就容易吵,一旦吵起来,就容易扯出更多问题,最后大家越吵越厉害越吵越生气,甚至已经忘了当初是因为什么吵的,只是记住了吵架的情绪。
就像这次,江川一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这话,就点燃顾惜了,她说:“我有什么不满足的?你是觉得我很贪吗?我贪过你什么?你又有什么给我贪的?房子车子银子,你有哪样?或者高大帅气幽默温暖,你又有哪样?我结个婚连婚纱都没得穿,你还说我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话一出,其实是很伤江川的,他当即生气了,说:“你到现在还是这样看我,你还一直提什么嫁给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你觉得这是你的牺牲,然后从今往后,但凡我有点什么横差踏错的,你都可以将这件事翻出来。还有,婚纱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当初是接受了的,为什么现在又翻出来说?”
原本大家的初衷都是想心平气和地讨论的,但不知为何就会这样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顾惜也气了,吵到这个份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只顾想着自己的,她说:“是我翻出来的么?是你自己说我不满足的,我是翻旧事么?我只是拿已经成为了事实的事作为论据。”
“好。你厉害,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生,我不够你吵。”江川无奈。
顾惜依然在气头上,流着眼泪说:“你也知道,我大好重点大学毕业生,我一身才华,特么的在工作上都无法施展还面临辞职,现在只能发挥在和你吵架上面了。”
江川看到顾惜流泪了,整个人和心都软了下来,他给她递纸巾,说:“好了好了,我们都不要再说相互伤害的话了,明明心里都是爱对方的,为什么话说出来就成刀子了?”他主动去抱顾惜。
顾惜还是推开了她。
当晚,顾惜一直都不理江川,只是为了在家人面前不表现出来,江川逗自己说话的时候,才假装毫无情绪痕迹地回他两句。
江川就是知道顾惜不管怎么闹,都不想影响到家人,尤其是不想这点事会摆到长辈面前,所以以前的小吵小闹,对着江川的时候会照常甩脸,但是一有其他人在场就恢复正常了。
他当下就捉住顾惜的这个点,非要去切些芒果来喂顾惜,顾惜说:“我不想吃。”
江川便小声地说:“妈在呢。”反正用普通话说,江妈听不懂。
顾惜就笑着来说骂江川的话:“你这个王八羔子别惹我,我还气着呢,赶紧给我滚犊子。”
说着很生气的话,但脸上都是很温柔地笑着的,由此江妈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来。
江川当即被顾惜逗笑,说:“我发现啊,你虽然越来越难哄,但也越来越可爱了。”说着直接死皮赖脸去亲顾惜一口,顾惜推开了他。
他便说:“你敢对我怎样?妈可是在的呢。”
“你少拿太后来压我。”
“我就是要这样啊,你咬我啊?皇后。”江川继续调戏顾惜。
顾惜看着江川那个样子,无赖起来又可气又可笑。
当夜睡觉的时候,江川却一反常态,什么都没做,埋头就大睡。
顾惜推醒他的时候,才知道他是装睡。
她再也耐不住性子沉不住气了,放下狠话说:“我不睡你还敢睡了是不是?我跟你说,今晚我睡前你如果不哄好我,这仇隔了夜可就翻倍了,自己看着办。”
江川忽而翻身过来压在顾惜身上,说:“你怎么就那么野蛮呢?要人哄,也用这么粗暴的方式的么?就是脾气硬,就是不知道服软,做女人最厉害的撒娇和温柔的武器都不会用。”
“哟。你怎么知道最厉害最温柔的武器是撒娇和温柔?亲身经历过有感而发?谁啊?不是说我不懂么?那一定是别人,哪个别人对你这么有办法。”
江川有点想崩溃,说:“你看你看,之前的问题都没有解决,一路上都不知道生出了多少个其他问题了,我真的服了你们女人了。”
“你们女人?还有多少个女人和我一起凑成‘你们’啊?”
江川掩脸苦笑:“我说多错多,越说越错,不说也错,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逼死我算了。你总是和我玩文字游戏,高材生啊,我文字游戏哪里够你玩?我口才不好,逻辑不好,我吵不赢你,你说,你想怎样,任君处置。”
顾惜学着撒娇,软绵绵,柔弱弱地说:“我想你和我去深圳,我们相依为命一同努力。”
江川看到顾惜忽然换了这样的神态和语气,笑出浑身鸡皮,说:“我在广州那么多年了,何况家人也在这边,不是说走就走的,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去呢。”
这一次的最后,是顾惜妥协了。
她递交辞职申请书之后,才对江川说:“我要开始找工作啦。”
江川露出了胜利式的笑容。
后来顾惜知道了,在遇到分歧的时候,刨除考虑轻重的问题外,最后往往是爱得深的那个妥协的。
自此,顾惜踏上了漫漫求职路。
以前找工作哪有这么难?现在未等人事开口首先自卑,一等人事说:“你已婚了?”已泄了一度气。
通常这样问开了接下来会是:“结婚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那便知道自己求职受到了歧视。
不公?拍案而起?有什么用,世道如此,如果是顾惜请人也不想请个随时都有可能生孩子的。
刚来到,业务还没上手就说休产假,炒也炒不得辛苦也辛苦不得,一休几个月,上哪再找人顶替?
另外再招人回来,休完产假回来后,两人一岗如何调配?
顾惜会说:“夫妻俩都处于事业上升期,且经济条件还没允许能生养小孩,这两年都不考虑。”
尽管她言辞恳切,尽管有理有据符合逻辑,但如果人家是有得挑的,不会先选你,谁也不认识谁,不会轻信,更不愿冒险。
所以以往未婚找工作,五份必有三份通过,如今十份未必有两份能拿offer,对比实在明显。
那已经是春节后的招工旺季了。
结婚后,找工作真的很受限,什么都要先想到家庭,找一份离家近的,找一份可以将来照顾到家庭和孩子,不宜太远,不宜加班过多,不宜太搏杀。
什么都要收着油来,不能踩尽。
也许只是顾惜这样想,许多事业型的人,或是想得比较通透的人,还是会首要考虑工作而非家庭,但顾惜不是这样的,哪怕这个家庭现在不需要她放什么精力,但孩子将来还是需要她花很多时间陪伴的,她有不幸的童年,希望可以给自己孩子美好快乐的童年。
这样的话,就算她要搏杀,也顶多剩下两三年的时间了。
可如今啊,就算她肯拼搏,好一点的公司也不会把机会留给她,大家更愿意相信单身的人会放更多精力在工作上,而非是一个已婚的人。
加上,顾惜的履历有点杂,并没什么竞争力,而她本人,亦非是十分出色的职业人。
最后面来面去,找工作足足找了两个多月,才找到一份勉强可以的,是一份当编辑的工作。
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江川兴冲冲地说:“我来接你。”
不接还好,一接又有事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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