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即墨随着江毅琨进了书房,江毅琨抬手示意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后,吩咐佣人把饭后的水果送到房里来,之后一本正经,端坐在了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苏即墨暗忖,这不是演习!
“叔叔,您,有什么事?”苏即墨双手叠在腿上,恭恭敬敬的口气问道。就算早有预料,也得场面性的问一问。
商场你来我往不就是这样,都得揣着明白装糊涂,见缝插针的为利益尽力扮演自己的角色。
江毅琨双手贴膝,顿了顿,决定先起个头,因为他拿不准自己说的话在苏即墨心里有多少分量,更不确定苏即墨如今在OLP的地位,缓缓沉声道:“呃,是这样的,之前呢,这事江氏的人和你们华国分部的负责人联系过,就是先批一部分资金的事。”
人到中年,久历战场谈及公事嗓音都中气十足。
苏即墨见他没有把整件事的全部缘由讲完,猜测这江总还是拉不下来脸跟她一个小辈把自家为难的事放到嘴边,试探模样的补充问:“先注一部分资金用作一些工厂的违约金?”
江毅琨点头,原来她是知道的。
既然已经开始步入正题了,苏即墨温和的轮廓线条都端起一副认真严肃的姿态,抿了抿唇,沉思片刻,唇瓣张合:“叔叔,这事我倒是听说了。但,我做不了主。”
很显然,这一句无理无据的说辞根本无法说服江毅坤,尽管内心反应是质疑,但神情很恰当的表现成疑问。
他的反应苏即墨自然是意料中的,充分的理由和足够的立场已经准备在咽喉处随时待命了,继而开始了解释:“我现在虽然是华国分部负责人,但这件事真正有决策权的在OLP总部。所以文件直接发到了总部,而且实话讲,我在总部的话语权也是很有限,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况且这个文件的发起人和合同代表都是我的父亲,而他本人现在正在术后修养,不参与任何工作。如果不按照已定的合同实施的话,还要再回总部开会商讨。您看,如果再工作的话,父亲的恢复期肯定会被耽搁,很有可能无法来参加我的订婚典礼。”
撇开关系,半真半假。
没有一句废话,字字句句扼明要点。
这一番话之后江毅琨陷入了沉默,因为苏即墨说的前因后果,利弊权衡都非常严谨,无法从一字一句中挑出任何纰漏,尤其是最后一句,苏义孔能出现在华国江、苏联姻的订婚典礼上,是江氏集团正式复出,且重新获得股民以及合作商支持的必要所在,如果‘华裔第一人’不露脸的话,联姻合作所带来的效应也讲大打折扣。
观察着江毅琨沉思的肃穆模样,没有再疑惑,大抵正在默默衡量利益得失。
她心下有底,知晓目的已经达到,转而换了一副通情达理的语气:“我也是有心无力,不过,江叔叔,我个人还有点资产,虽然及不上这些违约金,但应该能补点。”
苏即墨是聪明的,一直都是,说的漂亮话让人根本不会将她和任何狡猾揣测在一起。
江毅琨也是个活过半百的商界老人,在这种已经想徇私情被明确拒绝的情况下怎么能再退而求次拿个姑娘的钱,更何况这姑娘正处在和自己儿子马上要订婚的节骨眼上。
丢了自己的脸也不能丢了儿子的脸。
虽然心里不太舒服,面上的长辈慈祥还是要挂妥当:“那倒不至于,你有这份心叔叔就很高兴了。”
见该说的话都已到位,再多说也只能互相尴尬,苏即墨抬起手纤指微曲将落在脸边的碎发勾至而后,大家闺秀的温婉如影随形:“叔叔您,还有别的事吗?因为,我,明天还有个早会要开。”
“咳,没事了。”
事实上江毅坤没想过今天的谈话目的会失败,在他的潜意识里,作为一个长辈私下开口甚至带有请求意味的商讨,没有晚辈会招架得住,怎么还会搬出一套完全无懈可击的说辞拒绝呢?
他渐渐意识到,苏义孔的女儿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善战”。
道别后起身下了楼,正好徐映已经将燕窝装进了保温桶里。
见苏即墨已经是准备道别的架势,便顺势将保温桶塞进了她的手中。
一场戏要有头有尾才算完整,这次江伯年很自觉起身送苏即墨出去。
许是已经心照不宣,江伯年还主动帮苏即墨提着保温桶,徐映看这相敬如宾的场面,甚是欢喜。
当然她没看见两人在院子里一路沉默的景象。
见苏即墨上车后,江伯年拉开副驾的门把保温桶放到副驾上,刚想直接关门,想了想对正在系安全带苏即墨说了句:注意安全。
这句看似普通的送别话出现在江伯年的口中还着实让苏即墨有些吃惊。
“嗯。”
返回至客厅的江伯年本想直接回房间,长腿迈了一个台阶倏而止住,转身向江毅琨的书房走去。
双手揣兜的脚步就停在书房外,结果如何心里从苏即墨单独出书房那一刻就已经有了谱,书房里没有一丝动静,大手拧动把手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见父亲正背对着门,躺在躺椅上,看不清神情,但那略显沧桑的手指间,燃烬的烟灰依旧安然无恙的保持着香烟状。
白烟袅袅,往事历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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