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昏暗,宫道两旁挂满了红灯笼,举宫欢庆,送这位嫡公主出嫁。
按照流程,是在宫中举办喜宴后,再送公主出嫁。
陆宝一不想去参加喜宴,就在皇后宫中陪伴待嫁的刘玉暖。
姜君从御膳房拿了几样陆宝一和刘玉暖喜欢的菜式,送到皇后宫中。
“你俩别饿着了,出嫁也得填饱肚子。”她唠叨着将饭菜摆放到桌上。
刘玉暖看着香气扑鼻的饭菜,咽了咽口水,“姜姐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姜君面露神秘,笑道:“我要去吃喜宴,宴上不仅有好吃的,还有好戏看呢?”
“什么好戏?”陆宝一困惑地问道。
刘玉暖不高兴道:“姜姐姐每次都喜欢卖关子。”
姜君意味深长道:“明学塾日你们就知道了,其实我也不确定究竟会不会是好戏,若是好戏,就当我送阿暖的贺礼了。”
“贺礼?”
刘玉暖忍不住瞥向姜君一大早送来的玉西瓜,虽说此礼甚合她心,却不知该放哪,总觉得放哪都不合适。
尤其是姜君还美其名曰西瓜多子,图个吉利,更令她窘迫。
不过这也是她收到的贺礼中最为贵重的,那么一大块整玉雕刻而成的西瓜,尤其是红绿相衔,十分巧妙。
如此上等的玉,就算她是公主,也见的不多。
倒是姜君不拘小节,如此好的玉,随随便便就用来了雕了西瓜。
若放在其他爱物的人手中,多半是雕刻成神兽镇宅。
姜君来到举办喜宴的殿中时,已经坐了一大半人。
她与几个熟识之人打过招呼后,坐到刘瑾戈身侧。
“饿了吧。”刘瑾戈将面前的点心推到姜君跟前。
姜君摇摇头,高兴道:“不饿,大喜的日子我只顾着开心了。”
刘瑾戈拿起点心塞到她手中,笑道:“又不是你大喜,快吃点垫一垫,过会你定又没心思好好用膳。”
姜君接过点心,咬了一口,笑眯眯道:“真甜。”
几口吃完,她拍了拍手中的碎屑,对刘瑾戈小声道:“下午皇后娘娘哭了,肯定是舍不得阿暖,她独自躲在房中整理阿暖小时候佩戴的衣服首饰呢,那情形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皇后不同于普通女子,就算子女不在身侧,也有自己的丈夫陪伴。
皇上如今一心只在宛妃身上,哪里还在乎皇后的喜怒哀乐。
刘瑾戈叹了口气,“我们也没办法,往后多进宫陪陪母后。
母后喜欢陆郡主,她也日日都在宫中,想必能够慰藉母后的烦忧。”
姜君点点头,小声嘀咕道:“只能如此了,这深宫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刘瑾戈看着她笑了笑,未发一言。
皇后进来时,姜君只见她容光焕发,脸上并未有一丝愁苦。
可正是如此,她才心疼皇后。
皇上身边本应坐着皇后,如今却多了宛妃,与皇后一左一右坐在皇上身侧。
宛妃的位子本是不合规矩的,可是皇上却紧紧挨着她,仿佛皇后才是不合时宜的那一个。
见此情景,姜君更觉愤慨。
若让宛妃继续如此,那她就太对不起皇后对她的宠爱了。
皇上身为天子,有宠妃本很正常,可是宠妃若处处与皇后平起平坐,就是大大的不妥。
从前玉妃虽受宠,她却对皇后礼敬有加。
“行了,快吃吧,你生气也只会饿着你自己。”
刘瑾戈见姜君气呼呼的,挑了肉放到她碗中,无奈道。
姜君夹起那一块肉,塞到嘴里用力嚼着,“我要化悲愤为力量,多吃点!”
酒过三巡,宫里准备的舞乐都欣赏完毕后,就是宛妃向皇上献舞。
自从宛妃进宫后,这已经成了惯例,只要有什么大宴,宛妃必定都会献舞。
老皇帝就像持有宝物而沾沾自喜的人,逢人就将宝物拿出来炫耀一番。
宛妃的舞跳得再好,看多了也会厌倦。
平时轮到宛妃献舞,姜君就闷头吃菜,看都不看她一眼。
今晚她却睁大眼睛,看着宛妃在眼前旋转跳跃,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她见刘瑾戈只是喝酒,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倒是看一眼啊,多美。”
刘瑾戈扯了扯嘴角,硬是挤不出笑容,“本王还是喜欢喝酒。”
上次不过多看了宛妃一眼,就被她计较了半个月,愣是半个月对他不理不睬,说他见色忘友,偏帮坏人。
实际上,他不过是觉得宛妃那件衣裙姜君穿起来肯定好看罢了。
从那以后,宛妃跳舞,他余光都不敢暼向她,怕姜君说他偷偷摸摸,更不敢直视,以免姜君说他色胆包天。
姜君哪里知道他心中顷刻间的风云变幻,只当他是真的喜欢那酒,“酒哪有美人好,没品位!”
刘瑾戈抿了口酒,若有所思道:“本王只想看你跳舞,可惜你不肯满足本王。”
姜君随着奏乐,摇晃着手指,心情大好道:“好说好说,若今日我心想事成了,你想看多少有多少,不就是跳舞嘛,又不是什么难事。”
自从上次献舞,赞誉多过宛妃后,她便对跳舞一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是舞来舞去也只会剑舞,离了那把剑就手足无措了。
宛妃跳得兴致盎然,她看得也兴高采烈。
其他人不知是看在老皇帝面上,还是真的对宛妃之舞百看不厌,个个都聚精会神,面露钦佩地盯着宛妃看。
姜君看的却不是宛妃,看的是抛砖引玉,她所期待的,是宛妃这块砖引出来的玉。
或许这是宛妃在众人面前的最后一舞,她也应当多看几眼。
宛妃虽不是什么好人,红颜却无罪。
就像开了三个季节的茶花,颜色鲜红,可能自以为会常开不败。
殊不知一场霜下来,立刻就蔫了,那鲜红的花朵再也无法绽放。
取而代之的,则是傲立枝头的红梅,一样的红,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受人青睐。
宫里的女人就像花一样,这朵花谢了,自有其他花绽放开来。
花无百日红,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姜君一点都不同情宛妃,那是她咎由自取的,不做好好插在瓶中的花,偏要长满刺去扎别人。
一曲舞罢,满座赞叹。
宛妃徐徐走到老皇帝身侧坐下,脸上是她一如既往的高傲。
一曲舞罢,自然有一曲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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